“是啊,所以我並沒有阻止白姑娘進府不是嗎?”
秦姝好語氣淡淡,神色謙和,不見絲毫不滿,盡顯大家主母氣度。
顧雲淮一噎,“阿好,你我真要如此說話嗎?
我們,何至於如此?”
見眼前人兒不說話,顧雲淮終究還是嘆了口氣。
“我知對不上你,明天我便會官復原職,今後便是正五品吏部稽勳司郎中,兄長那兒,我會打點好,至少不會有人明面上排擠他。”
看著依舊面無表情的秦姝好,顧雲淮頓了頓,再次開口。
“等會兒我就去母親那兒一趟,既然我回來了,你便是這個伯府的主母,這府裡的應當中饋由你管理。”
這次秦姝好終於眉頭舒展,雙手交疊,朝著男人輕扶一禮。
“如此,便拜託老爺了。
如今白姑娘身體不適想必是離不開老爺的,老爺處理完要事還是快些去看看吧,阿好會為老爺打理好府中的一切。”
說著朝著顧雲淮溫婉一笑,隨即就給亭子裡的幾人遞了一個眼神,一行人在顧雲淮的目光下,朝著蘅蕪院浩浩蕩蕩趕去。
徒留下神色莫辨的顧雲淮。
回到蘅蕪院,秦姝好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一地的碎瓷片。
其他房外的丫鬟婆子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犯了錯處被殃及池魚。
事實也是,南星一如既往地發揮了她的長處,直接開罵。
“這個白氏實在太過猖狂!憑藉著肚子的那個和爺們的寵愛,居然敢在您的院子這樣撒潑,姑娘,要不要我去好好教訓一下她?”
“是啊,瞧瞧這這甜白瓷小碗、芙蓉白玉茶杯,還有郡主最喜歡的青花八寶扁瓶、白玉浮雕玉蘭花插……
這可全都是您的陪嫁啊!”
這次白苒苒做得實在過分,就是好脾氣的望月也沒忍住,蹙眉看向地上的一片狼藉,心痛數著地上的碎片。
可惜秦姝好連眉頭都沒皺,反而看了看天色,朝著冬葵和半夏開口。
“今天說了吃鍋子,冬葵你先去準備,至於地上這些東西……確實件件是珍品。
望月半夏,你倆仔細擬好清單就去找伯爺,他會補上的。”
說完就牽著蘇嬤嬤的手,施施然進了內屋找自已的嫁妝單子去了。
蘇嬤嬤看著神色坦然的秦姝好,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她的打算,擔憂地望著眼前的人兒。
“郡主,您這是不打算同伯爺……”
“嬤嬤,我是伯府的主母,主母該做之事我定然會做,但我的嫁妝卻不是伯府之物。
那是我後半生安身立命的本錢,不是憑藉男人那虛無縹緲的愛就能換來的。”
說著就從紫檀嵌百寶妝奩最底層取出一張紅色金色字型的清單,還有一張借單,遞到她面前。
“嬤嬤,你也知伯府這些年的情況,看似花團錦簇,實則內裡漸衰。
特別是這一年,伯爺出了事兒,京城有些人家坐不住想要侵吞顧家,施了不少手段。
老太太沒少來我這裡訴苦。”
“是啊,”
蘇嬤嬤也嘆了口氣。
“伯爺出了事,伯府更是勢微,公中已經沒有多少銀錢,還是姑娘您陪著笑臉找了之前交好的幾個夫人,就連您的嫁妝都貼進去了三萬兩銀子,甚至鋪子——
早知道這種情況,還不如不嫁。”
秦姝好笑著搖搖頭,
“事已經至此,之前是看在他的份上,如今,索性伯爺不是回來了,想必也不再需要我,那屬於我的東西自然得拿回來,我的嫁妝,不養閒人。”
蘇嬤嬤瞬間明白過來,感情自家郡主今天故意同伯爺緩和關係的目的不是為了挽留伯爺。
心裡無奈卻又無可奈何。
是啊,她家郡主看似溫和賢淑,骨子裡卻驕傲自持,怎麼可能忍受這樣的感情。
她這是,開始做好放棄淮陽伯的準備了啊……
要是換做之前,有愛女如命的鎮安王和護妹入骨的世子爺,自然有上百種方法和這短命的伯府和離,這都算不上什麼事兒。
如今,卻是難。
蘇嬤嬤欲言又止,她實在心疼這個自已從小帶大的姑娘,明明出嫁前一天,如花般的人兒是那樣的歡喜,如今這人說變心就變心了。
罷了,自家主子開心就好,她這把老骨頭總還有點用處的。
只是蘇嬤嬤心裡還是擔憂,她蹙眉輕聲道。
“姑娘,你也知道如今伯府是什麼光景,這些嫁妝想收回只怕是難。”
秦姝好坦然點頭,“確實。”
蘇嬤嬤嘆了一口氣,“那你……”
為何現在還要接手這個爛攤子。
秦姝好輕笑,眸光幽深。
“所以顧雲淮不是將管家權送來了嗎?”
蘇嬤嬤眉頭依舊緊蹙,“可要是現在接受只怕會填補更多……”
秦姝好目光輕輕探過院旁的湘妃竹,起身走在旁邊的窗沿,站立。
聲音篤定。
“有人不會甘願屈居我之下的。”
聽雪堂。
大太太正端了一碗雞蛋羹喂甜姐兒,乍一看到顧雲淮,手裡的碗一個沒拿住,掉落在地。
看著丫鬟默默收拾地下的狼藉,兩人就此沉默了良久,直到處理乾淨,大太太讓貼身丫鬟將甜甜帶著去別處玩兒時,這才冷笑一聲。
“我這兒也不是什麼好地方啊,今兒個上午不是來了,如今兒來又有什麼事兒?”
顧雲淮倒沒避諱,直接道出自已的目的。
“母親應該明白的,姝好才是這個伯府的女主人,如今我回來了,管家之事到底是該交與她。”
“是麼,我不信你不知道她要這掌家之權是為了什麼?”
顧雲淮沉默了,半晌才道。
“屬於她的嫁妝,她有收回去的權利,到底是我對不起她。
況且,她也能為你分擔壓力不是嗎?”
“呵,對不起她?分擔壓力?”
大太太一字一句重複,笑容微冷。
“行,伯爺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將管家權交給她。
到底是郡主,我們平頭百姓是比不了的。”
大太太說完這話神色淡淡,牽著甜甜的手出了院子。
顧雲淮坐在主位,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