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瑤卿這個人,就算是喝得酩酊大醉,哪怕醉到天旋地轉、意識模糊,只要等第二天醒來,對於前一晚上發生的事,總是大概能記得個七七八八。

不像有些人,一旦喝醉,腦子就跟漿糊一樣,完全想不起任何事情。

是以謝瑤卿心裡很清楚,自已昨晚說了些什麼話,做了些什麼事,便也不會遷怒到蕭承緒頭上。

因為仔細論起來,該怪的應該是自已,誰叫她被慾望衝昏頭腦,沒能控制住自已?

果然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刀刀都致命。

謝瑤卿感覺頭還有點微微作痛,輕揉著太陽穴,捏了捏眉心,不動聲色地思考著如何應對當前這混亂的局面。

但一轉念,她又覺得似乎沒有必要去處理,沒什麼好糾結的。

畢竟是兩廂情願,不是她一廂情願,蕭承緒不是被勉強的,而且還有夫妻這層關係,於情於理,都挑不出什麼毛病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罷了。

人總會有犯糊塗的時候,不可能一直保持清醒,偶爾放縱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這麼想著,謝瑤卿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抬腳踢了蕭承緒一下,淡淡道:“讓開。”

知道謝瑤卿是要起床洗漱了,蕭承緒率先翻身下床,讓出了位置,隨即便有候在外面的宮人魚貫而入,一些在服侍謝瑤卿,一些在服侍蕭承緒。

謝瑤卿坐在梳妝檯前,半眯著眼睛。

臉上傳來的觸感和往常不同,謝瑤卿疑惑地睜開眼,從鏡子裡看到站在她身後微微彎腰俯身的人是蕭承緒,手裡拿著一隻描眉用的螺子黛,看樣子是要給她畫眉。

謝瑤卿當即嫌棄地撇了撇嘴。

“皇上是打算讓臣妾沒臉見人嗎?”

蕭承緒那畫眉的水平,她又不是不知道,只能用不堪入目四個字來形容。

到時候頂著七扭八歪,像是兩條毛毛蟲一樣歪曲的眉毛,丟臉的會是蕭承緒嗎?還不是她。

沒有金剛鑽,還要攬瓷器活,蕭承緒這廝怎麼就沒有點兒自知之明。

蕭承緒面色如常,嘴角嗪著淡淡的笑意,“卿卿放心,不會毀了你今日的妝容的。”

謝瑤卿毫不客氣地嗤笑一聲,眼中滿是懷疑。

她實在是很難相信蕭承緒,對方嘴裡有幾句是實話,別是在糊弄她吧。

然而蕭承緒一再保證,信誓旦旦的模樣讓謝瑤卿最終還是動搖了,允許他給自已畫眉。

反正畫不好也沒關係,大不了重新讓知雨畫。

她倒是要看看,蕭承緒是不是真的像他說的一樣,對於畫眉獨有心得,已經很熟練了。

得到謝瑤卿的默許後,蕭承緒伸出手輕輕扶住謝瑤卿的臉,微微抬起,然後小心細緻地描繪起來。

片刻後,謝瑤卿就著鏡子,仔細端詳著自已的面容,眼中露出滿意之色。

原本略顯平淡的眉毛如今變得彎彎細細,宛如柳葉一般,給她的面容增添了幾分婉約和柔美。

不錯嘛,蕭承緒這次倒是真沒說大話,也沒有說假話,反而是實話實說,這出自他手的柳葉眉的確還可以。

謝瑤卿緩緩轉頭,眉頭輕挑,清冷的目光投向蕭承緒,面上流露出一副清清冷冷的神情。

這讓蕭承緒心裡不禁湧起一股不太妙的感覺 。

蕭承緒有些緊張地開口問道:“不好嗎?卿卿,你不喜歡?”

不應該啊,明明看起來挺好看的。。

難道自已又搞砸了?

蕭承緒失望地垂下眼睛,心中暗暗嘆氣,情緒一下子變得低落起來。

謝瑤卿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靜靜地看著蕭承緒,沒有說話。

就這樣一直到蕭承緒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失落之色時,她才不冷不熱,輕飄飄地開口說道:“還可以。”

雖然算不上十全十美,但也有可取之處。

不過……

蕭承緒是什麼時候練就的這一手畫眉的好手藝?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畫出來的眉毛扭來扭去的,簡直讓人沒眼看。

時至今日,謝瑤卿還記得蕭承緒第一次給她畫眉時的情形,當時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知雨她們看見後,是笑得不行,但又不能笑出聲來,憋得臉都紅了,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在憋笑 。

而她也不知是怎麼鬼迷心竅了 ,居然信了蕭承緒的話,以為他畫得很好,以至於她甚至沒有去照鏡子確認一下自已的妝容,就天真地以為一切都很完美,直到她注意到知雨等人異常的反應,才開始對蕭承緒產生懷疑。

也是因為那一次的慘痛經歷,讓謝瑤卿丟了好大一回臉,雖然當天她哪兒都沒去,門都沒出,一個外人也沒見到,見到她醜樣的只有身邊最親近的幾個丫鬟,但謝瑤卿始終耿耿於懷,狠狠地給蕭承緒記了一筆,自此之後,再也沒讓蕭承緒給她畫過眉了。

現在想想,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應該是在剛成婚的那段時間,似乎很遙遠,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不過也確實可以說是恍若隔世,對於有著前世記憶的謝瑤卿來說,可不就是隔得很遙遠了嗎?都有十二三年了,人的一生,最長也不過約莫百年左右,也就七八個十二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