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孫思邈：燕王殿下請留步

三天以來，皇城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下，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中，宮內人心惶惶。

孫思邈抵京的第四天，依舊沒有找到救治皇后的方子。

連一代藥王也束手無策，李世民逐漸絕望了，到了這天夜裡，皇后的氣息微弱得如風中殘燭，奄奄一息。

“皇后，你萬不可若棄朕而去，否則朕將如何度過漫漫餘生......”

鳳榻前，李世民緊緊摟著懷裡的髮妻，淚雨滂沱，悲痛欲絕。

他與長孫皇后相濡以沫二十載，伉儷之情深，絕非常人所能理解。

這一刻，他不是一個開創盛世的聖王明君，而只是一個即將喪妻的無助鰥夫。

長孫皇后緩緩抬起手，拭去他兩頰的淚，嘴唇乾裂，欲說還休，身體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

“快，快去請孫神醫來！”

大殿內迴盪著李世民歇斯底里的咆哮。

......

立政殿外跪滿了一眾皇子公主。

李承乾跪在最前面，嘴裡默默祈禱著什麼，眼眶中時不時擠出幾滴淚。

他旁邊的李泰神色悲穆，淚痕早已風乾，臃腫肥碩的臉上一片煞白。

唯有五歲的李治伏在地上大哭，哭聲無不令人心疼。

其餘一眾皇子公主表情也尤為凝重，皇帝急召他們入宮，恐怕是皇后已到了彌留之際，今夜或許便崩殂了。

“連孫思邈也治不好的病，看來皇后撐不過今晚了，也不知患的是什麼病......”

人群中的李佑在心中嘆了一聲。

這時，他忽然聽到一陣蜜蜂嗡嗡聲。

循聲望去，只見七八個太監抬著兩三箱蜜蜂，匆匆進入立政殿。

咦，要這麼多蜜蜂作甚？

立政殿內，李世民對孫思邈的態度愈發恭敬了幾分：“孫神醫，難道皇后的病情再無一絲轉機？”

孫思邈的面色比幾日前抵達長安時憔悴了不少，他嘆了一聲道：“啟稟陛下，老夫昨夜遍閱古籍，如今唯有一道方子，可以短暫鎖住皇后的氣機。”

“至於能留多久，只看皇后的造化。”

李世民聞言大喜：“還請先生快快出手相救！”

孫思邈的治療手段，簡直可以用驚世駭俗四個字形容。

他先用極品百年參湯吊住皇后最後一口氣，隨後令宮人以蜂蜜塗滿皇后全身，再用銀箔覆蓋之，待一炷香的時間後，揭開銀箔，嘩啦啦將一箱子蜜蜂悉數傾倒在皇后身上！

一時間，群蜂漫天飛舞，大殿內盡是嘈雜的嗡嗡聲。

一眾御醫恭敬站在孫思邈身後，神態如常。

而李世民和一眾宮人卻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這時，奇蹟真的發生了。

附在皇后體表瘋狂吸吮蜂蜜的蜂群，不一會兒便死了大半，蜂屍如雨點般灑落在地上。

長孫皇后恍惚間睜開了眼睛，艱難撐起半個身子，茫然望著眼前一切。

“皇后醒了！”

李世民喜上眉梢，連忙上前關切。

孫思邈見狀喟嘆一聲，頭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去。

孫回璞命令幾名御醫留下值守，隨後急忙跟在孫思邈身後，問道：“師傅，此等續命之法，可保皇后多久時辰？”

孫思邈道：“最多十二個時辰，時間一到，再無回天之力。”

立政殿外，眾皇子公主聽說皇后甦醒，無不進殿祝賀。

李佑卻沒有參與，而是攔住了一名御醫，詢問皇后病情。

當他聽到皇后身上長出的丘疹變成恐怖的痂塊時，幾乎立馬斷定，這是革蘭氏陽性菌引起的重度感染。

而且是革蘭氏陽性菌中的炭疽桿菌。

炭疽桿菌在侵入人體肌膚後，人體免疫組織無法在短期內吞噬病原體，於是會在體表大量結痂，模樣非常駭人。

李佑進一步大膽猜測，皇后患的應該是面板型炭疽桿菌。

因為如果是腸型炭疽和肺型炭疽的話，潛伏期只有2-5天，且致死率極高，皇后不可能挺這麼久的時間。

至於面板型炭疽的話，程度則要輕很多，在得到青黴素的及時治療下，痊癒率超過八成。

這類疾病在醫學史上非常經典，前世李佑在給網友科普細菌感染時，曾經提到過炭疽桿菌。

另外，孫思邈使用的蜜蜂清毒法雖然只能清除面板表面的炭疽桿菌，無法深入到器官內部，不過足以留給皇后交代後事的時間了......

這樣的醫治方法在後世看來雖然不足為奇，但放在這個時代，孫思邈堪稱當世醫學頂流，御醫中的神......

“嗡嗡——”

這時，幾隻蜜蜂不知什麼時候飛到了李佑身邊，一上一下有氣無力的飛著。

還沒飛出多遠，啪嗒一聲摔在地上。

李佑笑了笑，他猜這些蜜蜂應該是剛從立政殿“飽餐”一頓出來的。

此時此刻，炭疽桿菌正在瘋狂攻擊這些可憐小東西的全身組織。

為了驗證自已的猜測，李佑從懷中拿出了一份青黴素提取液，滴了幾滴在蜜蜂身上。

由於蜜蜂沒有血液迴圈系統，所以不用靜脈注射。

就在李佑專心致志驗證時，在他身後不遠處，孫思邈師徒也見到了這一幕。

“這是燕王殿下......咦，他在幹什麼？”

孫回璞不解道。

孫思邈淡淡瞥了李佑一眼，並沒留意過多，徑直大步離去。

但，就在這時。

“嗡、嗡——”

剛才還在地上掙扎的小蜜蜂，忽如涅槃一般，猛地飛了起來！

孫思邈見狀神色劇變，揉了揉雙眼，滿臉寫著不可思議。

這，這根本不可能！

“哈哈，本王救了你們一命，以後多采些蜜送去燕王府報答本王！”

做好事不留名的李佑甩手正欲離去。

忽然背後傳來一道急促的呼喊：“殿下留步，殿下留步！”

他轉頭一看，只見一位身穿御醫官袍的老叟帶著一名高大的青年快步追來。

李佑立馬猜到了老叟的身份，拱了拱手：“想必這位就是藥王孫神醫吧？晚輩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見尊顏，甚為欣慰。”

孫回璞一愣，隨即笑道：“殿下誤解了，老夫乃御醫院院使孫回璞，這位才是老夫師尊，藥王孫思邈。”

孫思邈恭敬作了作揖，道：“不才正是孫思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