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請發善心,放了我吧,家中父母還需要小人贍養哪!”龔正陸一想自己出來是尋找水鶯兒的,就再次請求他放了自己,然後到附近打聽一下鶯兒的下落,也許能有機會找到她。

“我看,既然你能不遠萬里來這裡尋親,家裡父母還不至於沒有人孝敬。你呀,就留在這兒給我養馬吧!呵呵……”努爾哈赤冷笑了幾聲,打馬走開了。

哦,看到他騎馬走開的樣子,龔正陸遇到後悔了。既然人家不開恩,自己剛才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

再說,努爾哈赤,本來是純元子要自己輔佐的人,他應該是對自己以禮相待吧。今天這樣的第一次會面,是不是他們的未來合作很失敗?

秋天到了,東北大地已經是萬物結粟了。這天,陽光下的馬廄場院裡,龔正陸正笨拙地拌著馬料。

這時候,一個建州兵拿了一個冊子走了過來。他看到龔正陸幹活的樣子,笑了笑,急忙過來糾正他說:“喂,不是這樣拌的。”

“哦,我沒有幹過這種活兒。”龔正陸無奈地搖了搖頭說。

“來吧,我教你。”建州兵說著,扔下了手中的冊子,伸出手說:“要這樣,上下翻動……這樣才拌得均勻。”

“哦,謝謝。”龔正陸學著他的樣子,又伸出了手。將手的動作左右翻動改為上下翻動。

“哦,龔先生,這活兒不用你幹了。你看……”建州兵的嘴衝地下的冊子努了努,說:“四貝勒要派人來查馬庫的帳了。我不會記帳,你幫助我記記賬好嗎?”

“好吧!”龔正陸縮回了手,從存放馬料的屋子裡拿出了紙,開始為建州兵記帳。

“說吧。”龔正陸知道這地方記賬的方法。一般都是他們說,自己來記,和老傢俬塾的默寫生字差不多。

“六日,進黃豆三百斤。”建州兵講。

“黃豆三百。”龔正陸一邊複誦,一邊往帳上記。

“九日,進餅料八百斤。”

“餅料八百。”

“十日,黃旗牽走戰馬八匹。”

……

幫助那個建州兵記完了帳,龔正陸將馬料拌好,然後軟軟地斜臥在太陽照射下的一堆乾草上,欣賞起了這兒秋天的景色。

說實在的,這兒的景色雖然不及江南水鄉的純淨和北京城裡的繁華,但是,倒也有其迷人之處。

雖然這兒的民風粗獷,但是隻要不發生戰爭,人們還是能夠和睦相處的,他眼前接觸的人這些王宮裡看家守院的兵士,雖然沒多少文化,一個個倒也樸實能幹。

全不像江南人想像的那麼野蠻、那麼殘暴。如果不考慮自己與水鶯兒的深情厚誼,就算是在這兒了卻一生,也不是不可以的。

只是,純元子對他的期望,要他在這兒為他辦那一番大事的囑託,還讓他割捨不下,他不得不反覆思考面前的世界以及自己應該採取的策略。

抬起頭來,放眼望去,秋天晴空一片,草原蒼翠遼闊,秋天的涼爽更增添了人們的富足感和快意。

駿馬們經過一個精心喂靜養和休息,已經變得精神抖擻,肩肥臀圓,體魄健壯,每逢有了什麼喜慶的活動它們就被人們披紅掛綵,昂然走上街頭,在人們的注目中傲然奮蹄。

這兒是赫圖阿拉城的外域草場,也是皇家豢養馬匹的地方。

自從來到這兒,龔正陸雖然沒有介入宮廷的生活,但是,從那些兵士的嘴裡,他也知道汗王的一家也非鐵板一塊。這裡的宮廷鬥爭,一點也不遜於大明王朝。

聽說,那個大貝勒代善與四貝勒皇太極為了爭奪未來儲君的位置,明爭暗鬥,相互攻擊,弄得這些個部下無所適從。

雖然說是各為其主,但是在宮闈鬥爭中一旦站錯了隊,那就不是好玩的,弄不好,就要掉了腦袋的。

嘩啦啦……耳邊傳來一聲開大門的聲音,意見看過去,是一座青磚白牆的院落。在東北大地,這樣的江南風格的建築幾乎是沒有的。

那個住這樣房子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物。龔正陸仔細地看了看,那個飛簷斗拱的大門前面,豎了一面雪白的影壁牆,這宅子,夠豪華。

“那裡,是皇太極居住的白旗衙門。”看到龔正陸盯著那裡看了半天,旁邊的建州兵告訴他。

“哦!”龔正陸點點頭,心裡話,如果是皇太極住那裡就可以了,怎麼還稱為白旗衙門呢?

難道說,這些貝勒都是這樣,自己住在哪裡,就把衙門設在哪裡?正想著這件事,神奇地一幕出現了。他的眼睛,自從吃了純元子的仙丹,竟然會有了拐彎的功能。

因為。龔正陸的眼睛,從大門口彎彎繞繞進去。眼前,出現了皇太極屋子裡的情景——

此四貝勒府剛剛吃遲開的早飯,餐廳裡,四貝勒皇太極與年輕漂亮的福晉哲哲(博爾濟吉特氏爾)端起了飯碗。一個長得俊俏的小女孩子伏在福晉身邊,嘴裡正啃著一塊骨頭。

這時,一個女僕悄悄地走近了皇太極,低聲說:“四貝勒,格洛牛錄送東西來了。”

“快讓他進來。”四貝勒急忙放下了飯碗。

一個建州兵走了進來。我一看,正是剛剛求自己記帳的那個人。原來,他是個牛錄。

牛錄是八旗制度建立前最初的組織形式,每個牛錄大約管理三百左右人,最初只是狩獵的頭領,後來,這些人就在宮城裡為官。這位格洛牛錄,能為皇太極通風報信,一定是他的親信。

“四貝勒,我都拿來了。”格洛牛錄說完,將那個手裡帳冊送上。

四貝勒站立起來,仔細地翻開龔正陸剛剛為那個牛錄記好的帳本。

看到帳本上秀麗的毛筆字,他止不住驚歎起來,“好哇好哇。福晉,快來看,看他寫得這一手好字!”

哲者立刻放下飯碗靠過來。她看到帳本上的字後,也立刻嘖嘖稱讚起來:“真好。在咱們建州,恐怕哪裡也看不到這樣的好字呢。”

“嘿!”皇太極搓著兩支手,自信地說:“當時我站在父親身後,就發現這個書生氣質不凡。他肯定是惦記著早日逃脫,才將自己的才華藏而不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