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峰幾人散去,安然卻不肯離去,她有些擔心地看向黎初初這邊,

“初初!我哪也不去,我在這裡等你一起回宿舍!”

黎初初看向安然,“好!安然!等我一會,我馬上來!”

司夜見黎初初去意已決,站立起身,張開雙臂等待,

“女朋友!臨別之際!擁抱一下不為過吧?”

黎初初迅速跟他拉開距離,雙眸微閃,

“今天禮拜四!我們之間的關係,從下個禮拜開始,現在還不算,所以擁抱也不可以!”

司夜尷尬地拍拍手,看著她離去的身影,輕聲罵道,“小氣鬼!”

“黎初初!你說了不算,我們從這個禮拜六開始約會!禮拜六我約你!”

黎初初快步走向安然,挽起她的胳膊,頭也不回地留下一句話,

“禮拜六我回家!沒時間!”很明顯是在拒絕。

司夜扭了扭脖子,用舌尖頂了頂腮幫,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哼哼!回家?多好聽的藉口!”

禮拜六,黎家別墅。

黎初初躺在床上,眼睜睜看著自已的血液,透過透明的輸液管,經過精密的輸血儀器,一點點進入別人的身體裡。

隨著血液的輸送,她原本紅潤的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唇色同樣也開始泛白,眼淚不自覺地滑落下來。

這是她十二歲那年,自從成為黎家養女之後,每過一段時間都必須要做的事情。

看著血色的輸液管,黎初初思緒飄遠……

“黎初初!你生來就是一條賤命,能給京市黎氏家族這麼富有的人家當養女,那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趕緊給老子撒手!”

下雨天,一個面目猙獰的中年男人,被一個跪趴在地上小女孩,緊緊攥著褲腿,

小女孩穿著媽媽給新做的白裙子,渾身被雨水淋溼並染上了很多泥巴。

小女孩仰著頭滿臉淚痕,夾雜著撲面而來的雨水,被淋溼的髮絲緊緊貼在面頰上,她大聲哭喊著,

“爸爸!我不要留在這裡,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我保證會乖乖聽話的,我在家一定會好好幹活,長大以後還會掙很多錢給你,求求你不要把我賣了!

我要回家見媽媽!求求你把我帶回家吧……我想媽媽和弟弟!嗚嗚……

爸爸!求你了……”

中年男人毫不留情地將女孩一腳踹開,逃也似的向遠處跑去,只留下小女孩一人在嘩嘩大雨中撕心裂肺的哭聲。

“爸爸……不要走……”

中年男人走後,女孩被黎家幾個傭人蠻力帶進黎家別墅,鎖進了毫無光線的地下室中。

地下室裡很黑很可怕,任女孩怎麼哭鬧,也沒有人給她開門,她恐懼地縮在角落裡,緊緊抱住自已的膝蓋。

恐懼一陣陣地襲來,一點點侵蝕著女孩幼小的心靈。

每每想起這一幕,黎初初心裡說不出發堵,她被自已的生父賣了,從那時起,她就知道自已徹底失去了人身自由。

對!她的身份就是黎家養著的一個活體血罐,黎家對外宣稱她是從孤兒院裡收養的小女兒。

外界都認為黎氏夫婦是善良的慈善家,那幾年黎氏家族產業做得也算順風順水。

然而,黎家的善良,都是做給別人看的,實際上,黎初初在黎家過得還不如底下的傭人。

她住的是最差勁的傭人房,吃的也是剩飯剩菜,平時,還要不停地聽黎家千金使喚。

若不是她以死相逼,她也爭取不了這個上學的資格,當然,也得感謝黎家那個已經出國的冷漠大哥。

黎初初只是一個專門為黎家千金黎婉婉輸血的人體機器。

黎家千金黎婉婉出生便患有罕見基因血液病,需要定期輸入Rh陰性血,才能維持正常生命。

當初,黎家找到黎初初的生父黎槐,帶黎初初查驗了血液,黎初初恰恰是罕見的Rh陰性血,而且經過鑑定,與黎婉婉的相合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黎氏夫婦知道黎槐好賭成性,設局使他欠下了高額外債。

這時,黎家提出收養黎初初為養女,並承諾給黎槐還清賭債,另外再給他三十萬,讓他斷絕與黎初初的父女關係。

而見錢眼開的黎槐,二話沒說便答應了。

黎槐編造了謊話騙了妻子,說是送黎初初到京市上學,是為了女兒日後有個好前程,黎初初的母親信以為真。

並讓黎槐順利帶走了當時才12歲的黎初初,誰知女兒這一去京市六年,黎初初的母親就再也沒有見到女兒的面。

沉浸在回憶中的黎初初,感覺有人在動她的胳膊,她緩緩睜開眼睛。

映入眼前的是黎傢俬人醫生高斌,他正一臉溫和的看著她。

看著她蒼白的小臉,高斌不禁心生憐惜。

“好了!初初!剛輸完血,好好休息休息吧!記住,多吃一些補血的食物!不要劇烈運動!”

黎初初張開泛白的雙唇,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謝謝高醫生!”

高醫生是在黎初初在黎家感受到最溫暖的人,

或許是因為他的溫和,還有每次輸血後對她的溫柔關心,這讓她冰冷的心有了些許溫暖。

突然間,隔壁傳來瓷婉摔碎的聲音,一個刁蠻的聲音響起,

“我不喝!難喝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剛被紮了針,還疼著呢。

你去!把那個賤人給我叫來!我要罵她解氣!”

“是!大小姐!”女傭顫巍巍地回應。

“哐啷!”又一聲摔碎茶碗的聲音,從隔壁傳出。

隨後,女傭急急忙忙從隔壁房間跑出來,轉身進入黎初初現在躺著的房間。

這個房間並不是黎初初住的房間,是每次輸血的專用醫療間。

“二小姐!大小姐喊你過去!你快點兒吧,大小姐又在鬧了,你如果去晚了,大小姐會更生氣的!”

很顯然,女傭對黎初初說話的語氣,沒有一點尊重,更像是命令。

黎初初眼神平靜地看向女傭,用胳膊撐著床緩緩起身,身上沒有什麼力氣,胳膊一軟她又跌回到床上。

高醫生順手扶住了她的後背,防止她碰到頭。看著眼前纖弱的女孩,高醫生眼神眼神盡顯溫柔,

“剛輸完血,緩緩再起!”

隨後,高醫生邁步走向女傭,用身體擋在門口,像是警告一般,

“你們大小姐剛接受完輸血,告訴她,需要好好臥床休息,不要情緒激動,否則會有生命危險!就說是我說的!”

女傭看著高醫生銳利的眼神,嚇得立馬禁聲,猶猶豫豫地退回到隔壁房間,不久隔壁房間又傳來叫罵聲,

“她算什麼東西?真當自已是黎家二小姐了,吃我們家的喝我們家的。

大哥竟然還答應讓她去上大學!我平時想找人撒氣都找不到!”

“大小姐!高醫生說您不能情緒激動,會有生命危險的,為了您自已的身體著想,您就消消氣吧。

二小姐過來,只會讓您更生氣!等大小姐身體好些了,再罵她好不好?”

高醫生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黎初初,黎初初感激地看向她,聲音有些虛弱,

“謝謝高醫生!”

高醫生禮貌性地點點頭,轉身離去,作為黎家的家庭醫生,他也無能為力。

這幾年來,他是一點點看著這個嬌弱的女孩,是如何在黎家艱難生活的,心裡不免對她產生憐憫之心。

能順手幫助她的時候,他會盡可能幫助這個可憐的女孩,少受一點責罰和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