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紙錢

沈默才剛走到家門口，就見到小老頭模樣的熟悉身影。

這人正是幫助沈默逃過一劫的六叔，沈老六。

“六叔！”沈默下意識喊出聲。

沈老六的注意力也被其吸引，他微微側過頭來，視線便落在了沈默的身上。

他的眼皮耷拉著，隱藏在眼皮與睫毛下漆黑的眸子中，泛著莫名的波動。

“嗯！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怎麼還在外邊瞎晃悠，趕緊回來做準備吧。”

沈老六囑咐了一句，便挪開了視線，轉而繼續忙活手上的工作。

隨著他手中動作起伏，沈默這才注意到，沈老六的手裡拽著一疊厚厚的白色紙錢。

紙錢被一根根纖細的紅色細繩穿過，而這些細繩則又牢牢地綁在沈老六的手腕上。

這種紙錢，一般只有在清明節祭祀的時候才會用到。

沈默微微怔了怔，朝著沈老六緩步靠近。

“六叔，你這是……”沈默欲言又止。

自己大喜的日子，六叔卻是拿著一疊紙錢來到自家門口，而且看其他人的模樣，似乎都是默許了這般做法。

這是極不尋常的。

哪怕是在平時，大家為了討個好彩頭，也會盡量避擴音及與接觸這些東西，更別說，現在自己馬上就要迎娶新娘子進門了。

正常情況下，若有不長眼的人在他人辦喜事時拿著這些東西出現，會被一通謾罵。

沈老六將手裡的紙錢全部收攏，而後放在一旁的袋子裡，這才對沈默說道：“哦，這是我要負責的事情，和你沒太大關係，你安心娶你的媳婦便是。”

這不解釋還好，解釋之後，沈默反倒就愈發覺得沈老六在欲蓋彌彰。

見無法從沈老六這裡打探到什麼，沈默便朝著家裡走去，只是心裡開始對沈老六的提防更深了。

“果然當初他提醒我不能逗留在祠堂門口只是巧合麼？”

沈默內心一沉，悶著頭朝屋裡走去。

就在這時，沈老六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對了小默，只剩最後幾分鐘時間了，你和陪你一起接親的哥兒幾個都見見，另外，進祠堂的時候記得從大門進！”

沈默聞言，表面雖然不動聲色，可內心已然在冷笑了。

如果不是自己提前找到了媒婆，從她那裡得知，接親需要從側門進，這會兒說不定真要上沈老六的當兒了！

心中雖這般想著，可沈默表面上卻不顯山不露水。

並未遲疑多久，他轉過身，十分自然地點頭應了一聲：“知道了！”

按照吩咐，沈默和接親的隊伍碰了個面，客套地寒暄了幾句，便獨自走開了。

時間轉瞬即逝。

鐺！鐺！鐺！

隨著客廳裡的擺鐘連續敲擊了三下，沈家村那種迎親的喜氣氛圍也是徹底被點燃。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轟隆的鞭炮聲，鑼鼓喧天。

沈默站在窗戶旁眺望，只見祠堂上空青煙嫋嫋。

“總算是三點了！”

他不再拖延，立即下樓與接親的隊伍匯合。

接親的是一群與沈默年紀相仿的小夥，幾人碰面後，按著事先計劃好的路線，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朝著祠堂所在方向趕去。

沈默家與祠堂相隔500米左右，只用了三分鐘不到的時間，接親的一行人就來到了祠堂範圍。

沈老六站在祠堂的衚衕口處，手裡依舊攥著厚厚的一疊紙錢。

沈默走在隊伍的前頭，遠遠地就看到了沈老六。

沈老六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朝著沈默點了點頭。

其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弧度，就彷彿即將見證魚兒上鉤的垂釣人。

在沈默的注視下，沈老六往邊上靠了靠，那系滿了白色紙錢的手臂，朝著祠堂大門的方向擺了擺。

就好像是在示意沈默朝大門方向走來。

沈默與之四目相對，在短暫地沉默了一秒後，而後面無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規則八上說的清清楚楚，人心複雜，整個沈家村的村民都不值得信任！

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媒婆！

哪怕沈老六曾機緣巧合救了自己一次，可相比起復雜的人心，顯然還是明面上擺出的規則更加讓人信服！

於是，在沈老六詫異的神情下，沈默堅定地轉過身，朝著身側的祠堂側門邁步。

衚衕口的沈老六當即面色劇變，已是一臉的驚慌與緊張。

就好像本該預定好的劇情走向在這一刻突然脫離了他的掌控。

“小默，快回來！”

“錯了！錯了！得走大門！”

沈默的右腳堪堪踏上了側門的門檻。

沈老六焦急的呼喊聲傳來，沈默微微側頭，朝著沈老六的方向看了過去。

沈老六一路狂奔，從衚衕口朝著自己而來。

側門距離衚衕口最多30米的距離，這一個呼吸的時間，沈老六已經跑到了中間位置。

距離還在不斷縮短。

沈老六的手臂上，那厚厚的一疊紙錢早已全部散開，隨著他奔跑的幅度不斷起伏。

“快回來！”奔跑之中，其斷斷續續的焦急聲音也是再度響起。

沈默內心一沉。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沈老六還想企圖欺騙自己從而觸發即死規則！

但他再如何也不可能預料到，自己已經提前見過了媒婆，並且從其口中瞭解到了結婚習俗。

沈老六此刻越是慌張，就證明自己此刻的決定愈發正確！

沈默不在遲疑，帶領著接親隊伍一同踏入了祠堂內。

這一刻，沈默終於是近距離地與祠堂內那口白色棺材打了個照面。

“沈默，快過來接新娘子。”

熟悉的聲音響起，穿著一身金黃衣衫的媒婆已經開始催促著沈默朝其靠近。

沈默定眼看去，媒婆身旁，擺著一張凳子。

凳子上，站著一位身姿窈窕，身穿紅色婚服的女子。

女子頭戴紅蓋頭，看不清容貌，但從側面看去，依舊是能夠看出她那凹凸有致的嬌軀。

一隻修長白嫩左手低垂在楊柳腰側，長而尖的指甲塗得豔紅。

沈默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起了婚房那張照片裡穿著旗袍的身影。

婚服與旗袍明明是兩種風格，可卻都能夠被對方輕鬆地駕馭，簡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

饒是沈默萬分理性，此刻也不由得心神一蕩。

天底下又有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的老婆是位罕見的美人呢？

沈默回過神來，將腦海中雜亂的想法一一甩開。

他可沒忘了自己還陷在詭異離奇的事件中。

邁著步伐從白色棺材前走過，沈默在所有村民驚異的目光中，直奔棺材前的靈堂。

一角鮮紅映入眼簾，沈默當即將之抽出，而後第一時間發動了天眼天賦。

規則紙張上的簡短內容在沈默腦海中浮現而出。

【規則一：在婚禮正式進行前，請不要試圖前往祠堂】

【規則二：接親的時候，請從祠堂大門進入祠堂】

【規則三：不管發生什麼情況，請一定要攥緊牽紅，他將決定你回程的路是否通往人間】

嗡……

沈默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大腦內傳出的一片嗡鳴。

規則二上的內容令其渾身劇烈顫抖，呼吸也是變得格外粗重。

恍惚間，沈默低下頭，正好看到了靈壇上那塊漆黑靈牌照片上的身影。

那張照片猶如是鏡子一般，將沈默的模樣完美嵌入。

這靈壇上供奉著的，竟然是自己的靈牌？！

那這白色棺材裡……

沈默瞪大了雙眼，一臉驚恐地朝白色棺材瞥去。

【你的眼前一片漆黑，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