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今日我去慈寧宮請安,承乾宮裡可有什麼事情發生?”

暫且把吶喇氏的事情放在一邊,日後再算賬也不遲,眼下最要緊的,是拔除承乾宮裡的釘子,樹立一下一宮之主的威嚴。

也好叫宮裡其他人都知道,她佟若雪不是好欺負的,想陷害她,最好掂量掂量自已的斤兩。

“稟主子,那小太監趁著去提膳的空檔,和幾個小太監吹了會牛。”

青禾眼裡都是厭惡。

那小太監,還沒有成為承乾宮的大太監呢,就敢在外面如此張揚,實在太丟他們承乾宮的臉面了。

這種人,就該趕緊退回內務府去。

“這樣啊。”

佟若雪眉毛一挑,只覺得有意思極了。

“青衣,你過來,我有事要交代你。”

貼著青衣的耳朵,佟若雪輕聲細語地說了自已的計劃。

真是剛好瞌睡來了就有枕頭,她剛想立威,就有人送了把柄過來。

而且那個小太監,又是其他宮裡的眼線,自已弄走了他,不僅可以震懾其他宮裡的人,還能拔除一個眼線,一舉多得,何樂不為呢?

青衣聽罷表情不變地點點頭,隨即就出去了。

青禾雖然很好奇,但是也知道有些事情,主子沒說,當奴才的就不能亂問。

當天晚上,康熙又來到了承乾宮。

康熙與佟若雪兩個人坐在椅子上,喝著茶聊著天。

“今日去拜見皇祖母了?”

康熙狀似無意地說道。

佟若雪心口一緊,嘴卻不慢,“是啊,嬪妾已經進宮好幾日了,合該去拜見一下太皇太后。”

“你有孝心,很不錯。”

康熙略帶讚賞地點了點頭。

今日在慈寧宮發生的一切,他剛下早朝就聽到了訊息,不過作為一個已經掌權的帝王,對一件事情有任何意見,他都不會立時發作,所謂喜怒哀樂都藏於心,正是如此。

“皇祖母年紀大了,就該順心順意一點,愛妃覺得呢?”

佟若雪低下頭掩飾了自已內心的不屑。

想敲打自已就直說,何必這樣拐彎抹角的。

自已對太皇太后還不夠順從嗎?

好吧,好像確實不怎麼順從。

“是,萬歲爺說得對,嬪妾也是這樣想的,太皇太后為江山操勞了半生,現在有了萬歲爺,剛好可以頤養天年了,太皇太后有您這樣孝順的孫兒,不知道該多高興呢。”

好話誰都會說,但是這種暗中挑撥離間的好話,可不是誰都有本事說出來的。

起碼有些人知道,也不敢說出口。

“你呀你,怪不得皇祖母說你長了一張利嘴呢。”

康熙聽完佟若雪的話後,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對於皇祖母一直以來把持朝政的事情,他是很不滿的,不過佟若雪後面的話才是說到他心坎上了。

是啊,皇祖母再厲害,她也老了啊,這大清的江山,最終還是姓愛新覺羅的。

“表哥!”

佟若雪羞澀不已,叫出了只有他們兩個人時才會有的稱呼。

“表哥,我讓廚房鼓搗了一些新的點心,不如呈上來嘗一嘗?”

佟若雪眼波流轉,情意綿綿地說道。

康熙本身是個養生達人,不然也不會勞心勞力還能活那麼多年。

一般這種時辰了,他是不肯再用任何東西的,不過看在表妹精心準備的份上,就勉為其難地嘗一口吧。

“嗯,呈上來吧。”

站在角落裡的青衣聞言立馬弓著身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點心還沒有呈上來,佟若雪有些坐立不安,她為難地看著康熙,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主子恕罪。”青衣一進來就跪在了地上。

看著康熙沒有開口的意思,佟若雪只得自已出聲詢問:“怎麼回事?!”

“稟主子,那點心,被小太監偷吃了一塊。”

青衣滿臉慌亂地回道。

“他,他怎麼敢?!”佟若雪氣得臉都紅了,

卻連罵人都不會。

康熙並沒有生氣,他本來就不是很想吃東西,因為這不符合他的養生規律,不過一個奴才,都敢動用主子的東西,確實太過沒規矩了。

“打死了事吧。”

康熙不在意地吩咐了一句。

之後就放下手裡的書,一把拉過佟若雪,貼近她的耳朵,吹著熱氣,“該安寢了。”

青衣已經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帝妃二人。

外面,梁九功喝著熱茶,看著在旁邊忙個不停的小圓,心裡很滿意。

“知道雜家怎麼到現在這個地位的嗎?想在主子面前露臉,靠的就是一片忠心。”

小圓雖然不夠聰明,但是她也是很機靈的,知道萬歲爺身邊的紅人梁九功是在提點自已。

這種機會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梁九功能從一眾太監裡面脫穎而出,靠的可不只是忠心,他的手段叫底下的小太監和宮女們都心生畏懼。

因此對於一般的宮女太監,他向來是不屑多說一句話的。

不過這個小圓,以梁九功多年的眼力,看著倒是一個很單純執著的人,做什麼事情都十分用心,所以自已也不吝嗇於多說那一句話。

一夜被翻紅浪,佟若雪只覺得渾身痠軟,腰都快斷了。

“青禾。”

沙啞的聲音響起,青禾立馬端進去一杯溫水。

潤了潤嗓子之後,佟若雪感覺自已好多了。

剛剛就像是一條擱淺的魚,又幹又渴。

“把那個小太監,直接拉到慎刑司去吧。”

佟若雪吩咐了一句。

青衣則立馬去執行了。

為了不驚擾到主子,通常這種事情都是用東西堵住嘴,之後再拖走。

承乾宮裡的幾個宮女一個個嚇得臉色慘白,她們沒想到,這個主子竟然會這麼兇殘。

青衣把人都叫齊之後,行使著屬於自已大宮女的權力,對她們訓誡道:“那小太監心懷不軌,對萬歲爺和主子娘娘不敬,萬歲爺吩咐了,直接打死了事,主子心軟,叫人送回了慎刑司,你們要謹記今日的教訓,收好自已的那點小心思,不然今日的他,就是明日的你們!”

佟若雪並不想在康熙面前表現自已的和善,因為她很清楚,康熙是個英明神武的男人,這就意味著他的掌控欲極強。

因此宮裡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他大概都瞭解一點。

所以後宮裡的女人,內裡究竟是怎樣的,他或許也清楚,不過只要在他面前柔順聽話,他不介意這些女人私底下是什麼樣兒的。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裝呢?

不如就直接表現出自已的小心思,省得裝賢惠大度過火了,到時候一旦表露出一丁點不滿,就會引起康熙的不喜。

是以昨天晚上,佟若雪並沒有為那個小太監求情,先不說康熙已經發了話,金口玉言再難收回,就是為了維持自已的人設,佟若雪也不會傻到為一個眼線求情。

不過她依舊多說了兩句。

“表哥,我剛進宮,就做出打死人的事情,這顯得我也太蠻橫無理了。”

某方面得到滿足的男人,事後通常都很好說話。

“朕替你做主,還是朕的不是了?”康熙斜著眼,反問道。

“表哥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表哥能為我做主,我心裡開心的不得了,但是我不想……”

佟若雪一臉不開心。

康熙見了只好妥協,反正只是一個奴才罷了,他還能為了奴才和自已的表妹爭吵不成?

“行行行,都依你。”

“多謝表哥!”

佟若雪回想起昨天晚上的場面,看來有些事情,更適合夜裡說啊。

不過就是可憐了自已的腰,那個男人,堂堂一國之君,非得做那種風流姿態,說什麼讓自已補償一番。

男人果然都是色胚!

“魏公公?您怎麼來了?”

青衣笑著迎了上去。

“雜家奉旨,來把貴妃娘娘宮裡缺少的人給補足了。”

魏書也笑眯眯地衝著養心殿的方向拱了拱手,“娘娘可有空出來挑選一下?”

語氣十分隨和,還帶著幾分討好。

“公公稍等片刻,先吃杯茶水。”青衣讓小圓帶著魏書去偏殿,自已則進了內室去向主子稟報。

佟若雪正在梳洗打扮,銅鏡裡的人粉面含春,一看就是被疼愛得很了。

“走吧,讓我去看看都送了些什麼人過來。”

青禾攙著佟若雪緩步向殿外走去。

一排宮女並一排太監,井然有序地站在那裡等待著被挑選。

佟若雪輕輕掃視了一遍,最終敲定了人選。

“就最末尾的那個吧。”

魏書連忙應和著,朝著那個瘦瘦小小的身影招招手,“是,快過來,貴妃娘娘選中了你,可是你的福分呢,還不快謝恩?”

“是,是,奴才謝貴妃娘娘恩典。”

那個小奴才激動到說話都顫抖了,連連磕頭。

“行了,你以後就叫小路子了。”

佟若雪賜了名,就進東配殿了。

留下青衣發放賞賜。

魏書摸著那輕飄飄的荷包,樂開了懷。

就說來貴妃娘娘這宮裡的活兒是最值錢的,也不枉自已爭著要過來。

“今日宮裡可有什麼傳聞?”

佟若雪吹著漂浮在水面上的茶葉,閒適地問道。

青衣回:“都在傳主子您太過心狠了呢。”

“呵,這就算得上心狠了?”佟若雪嘲諷一笑,“宮裡的人啊,一個賽一個的會唱戲。去加把火吧,既然有人故意噁心我,那我也絕不讓她痛快。”

一天後,佟若雪無故打殺奴才一事傳得沸沸揚揚,就連佟家都有所耳聞。

瓜爾佳氏急得不行,卻因無召不得進宮,只能自已一個人偷偷抹淚。

“夫人,娘娘的事情,萬歲爺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你就別擔心了。”

佟國綱嘴上寬慰著自已的夫人,其實自已心裡也擔憂得不行。

“鈕祜祿貴妃說說,宮裡怎麼會流傳出這樣的流言呢?”康熙轉著自已的扳指,語氣看似和往常無異。

鈕祜祿氏立馬跪下請罪,“都是臣妾的錯,臣妾甘願受罰。”

“罰?”康熙輕笑了一下,“怎麼罰?”

鈕祜祿貴妃一下子被噎住了,她是最早知道這個流言的,本來想出手壓制,但是轉念一想,這又和自身無關,而且損害的又不是自已的名聲,於是乾脆撒手不管了。

誰能想到,不過短短一天功夫,流言就傳的這樣兇猛,肯定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等自已找到她,非收拾了她不可。

鈕祜祿貴妃心裡十分氣憤,自然把氣朝著別人出了。

“全憑陛下做主。”

康熙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聲音依舊沒有變化,“朕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了,倘若再有這樣的流言,宮權就交給其他人吧。”

“是,臣妾謝陛下寬恕,臣妾定當恪盡職守,萬不敢再犯。”

鈕祜祿氏這會兒心底暗恨,又是嫉妒,又是慌亂。

嫉妒康熙對佟若雪的迴護,慌亂於自已好不容易握在手裡的宮權,並不穩當。

延禧宮。

吶喇氏這會眼睛發亮,她強忍著激動,詢問自已的貼身大宮女白蓮,“鈕祜祿貴妃去了養心殿?”

“是,主子,據說出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

“好好好,不枉我費盡心機傳出這樣的流言來。”

吶喇氏笑得肆意極了。

比起剛剛入宮的佟若雪,鈕祜祿貴妃才是她的心頭大恨。

自赫舍裡皇后逝世之後,鈕祜祿貴妃執掌宮權,宮裡上下無一不妥帖,但是自已旁敲側擊讓保清回宮的事情,竟然被這個賤人私底下給攔住了!

可惡至極!

還口口聲聲說什麼是為了大阿哥好,不若在吶喇氏府上待夠年滿六歲再回來,那個時候也立住了。

吶喇氏一想到本來馬上就能和自已的兒子見面,卻因為小人作祟給破壞了,內心就憤恨不已。

鈕祜祿氏,走著瞧,我吶喇氏和你勢不兩立!

這次的流言不過是個小小的教訓,別讓我逮著機會了。

吶喇氏笑得暢快,這實在是近幾年她笑得最開懷的一次了。

果然,看見自已的敵人遭受痛苦,確實能夠讓人心情舒暢啊。

承乾宮裡,佟若雪依舊無所謂地做著自已的事情,青衣和青禾都急得不行了,她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主子!”青禾跺腳,“您怎麼就不急呢?”

“急?該急的可不是我啊。”

佟若雪擦了擦手腕上的鐲子,是她最喜歡的翠綠色。

“可是外面都在傳……傳主子……”青禾說不下去了,有些話說出來,反而氣到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