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顧聽莞提起了心眼，慢慢地轉動腦袋。
闖入視野的是盛錦寒。
兩人的目光隔著寂寞的空氣在不約而同中交匯於一點。
她立刻回過頭，假裝沒看見。
幸虧不是殺人犯，但是盛錦寒無限趨於殺人犯。
她差點好幾次死在他的手下。
想來更恨他了。
她暗戳戳地在評論區抨擊盛錦寒，雖然打得都是縮寫，明眼人一直都能看出來。
罵他惡毒還做犯法的事情，遲早有一天得完蛋。
可她發完，靠在沙發上思考時——
他這樣的人真的能倒臺嗎？
不見得。
隨著腳步聲地靠近，停頓了一下後，他轉頭上了樓梯。
顧聽莞沒說話，靜默地坐在那，看著電視裡報道的新聞。
當聲音漸漸消失在樓頂時，她拿出給陶然發了幾條訊息問安全。
回完訊息後切換了別的頻道。
應該是她給黑子回資訊時，觸碰到了遙控器按鈕，才會被嚇到。
越切越無聊——
最後在哲學主播的聲音下睡著了。
她的夢很長，趴在沙發上靜靜的。
隨著呼吸顫抖的睫羽上沾了一層薄薄的淚珠，燈光下像是小雪花化成水珠般亮晶晶。
盛錦寒下來時，望見顧聽莞緊緊地抱著一旁的抱枕，極度沒有安全感的蜷縮在那。
於是讓王媽帶了條毯子過來。
他輕輕地走到她的跟前，將毯子蓋在她的身上。
顧聽莞的睡眠很淺，許是一直給她帶來的危險，讓她一直處於緊張之中。
她抓住了盛錦寒的胳膊，猛然睜開眼，一抹沉重的眼光闖入她的視野裡，她一怔，“你要做什麼？”
“一點都不愛惜自已的身體，是想著早點去死嗎？”他將毯子扔在她的身上。
隨後走到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盛錦寒從桌子拿起香菸盒，取出一根後捏在手裡。
隨著打火機的火焰在空氣中燃燒。
他的薄唇輕含著香菸，靠近打火機的火焰時，菸頭開始燃燒，冒著點點星火。
他慢慢吐出一個菸圈，青白的霧後，俊美如斯的面容環繞著一層卑劣的嘲弄，“你除了身體，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利用價值。”
還沒睡醒就要和他battle。
顧聽莞扯開毯子，捧著蓬鬆頭髮，低頭反駁，“既然沒有價值，你倒是放我走……”
盛錦寒垂下目光看著她，嗤道：“做夢？你知道你還欠我什麼嗎？”
“……”
她很想否認不欠什麼，但她對抗不了上位者。
除了惹火了盛錦寒之外，還會自討苦吃。
“我欠你兩條人命，一條是餘念柔的，另一條是盛辜的，當然還有餘念微的身體健康。我一邊要贖罪，一邊還得守寡。”
她一臉漠然地看著他，想著這答案他該滿意了吧。
“你還知道自已欠我什麼。”
顧聽莞死死攥著抱枕，小聲道：“沒人比你更無恥，從來就沒有欠過你什麼。”
“是嗎？”他取下薄唇上的香菸，修長的兩根手指捏著香菸，深深地碾壓著菸頭、熄滅。
他哂笑，“你可真是口是心非，虛偽的女人。”
“是嗎？”顧聽莞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飲而盡，“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嗎？那你為什麼要和我糾纏，是想表達我們是一類人嗎。”
盛錦寒靜靜地望她半眯著的眼睛，這雙漆黑的眸子靜靜地看著他，好奇蒼白而迷人的臉龐上滿是不愉快。
可能是因為距離流產過去沒幾天，她身體沒有恢復過來，所以面色依舊蒼白。
他看在她痛失孩子的份上也不多說了。
“聽王媽說你最近沒好好吃飯，”他淡淡說，“怎麼，是嫌自已活得太久了嗎。”
“沒有。”
“那你怎麼不吃飯？”
“不想吃，”顧聽莞漠然，觀察著沙發上的紋路，“既然你想讓我死，為什麼又要讓我吃飯？”
“你知道什麼叫活死人嗎？”
活著又像死人嗎？
她冷嗤一聲。
受不了盛錦寒拿親人和朋友威脅她，還剝奪她工作的能力……
活成這樣有什麼意思，她為什麼當初不被人直接捅死？
她將自已的頭埋在枕頭，想象著過去的一切，眼圈開始發紅，淚水也啪嗒啪嗒地流了出來。
眼淚很快打溼了枕頭，浸出一片深色。
盛錦寒從她掉第一滴眼淚開始，心裡就有些煩躁。
沒想到她越哭越起勁，沒有叫停的意思，不耐煩地冷漠道：“哭什麼哭，有什麼好哭得，不準再哭了。”
原本就痛苦的顧聽莞更加難受，聽到他兇巴巴的說著自已，抬起臉撕扯著嗓子衝著他大吼，“我就哭，妨礙你了嗎？我在最該闖蕩的年紀，嫁給一個植物人，還年紀輕輕喪夫，除此之外還要伺候你。我每次哭你都要罵我。”
“你當初這麼討厭我，為什麼還要救我，為什麼還要讓我睡你，為什麼不殺了我，去救你的念柔啊。”
她的聲音漸漸變大，像是要存心跟他作對，發洩她所有的委屈與不滿。
她的痛苦沒有人會懂。
如果他不放過她，那麼她會一直痛苦下去。
“別哭了，再哭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顧聽莞的哭聲戛然停止，聲音悶悶地貼在枕頭上，肩膀隨著呼吸顫抖，小聲地抽搐著，讓他可憐又可恨。
他恨，這個該死的女人。
但他卻被她這幾滴鱷魚眼淚，揪住了心臟。
盛錦寒冰冷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轉過身想要離開。
對於她，不能心軟。
“盛先生，你明天可以把叫杜醫生過來嗎。”顧聽莞側起身子，喊住了他。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轉過頭漠然地看著她，“叫杜堯羨過來做什麼？”
透過朦朧的視線，她望著那道頎長的身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我……問他一些關於我妹妹方面的事情。”
“你不是有手機嗎？”
“我沒有杜醫生的聯絡方式，我會表現的好好的，不會給你添麻煩。”
顧聽莞想要一探究竟。
“哦，我知道了。”
盛錦寒沒有猶豫地便上樓了。
顧聽莞嘆了一口氣，躺在沙發上發呆，也不知道杜堯羨會不會來。
沒過一會，董玥穿著豔麗的華服，拿著車鑰匙搖曳生姿地走進來了。
首先落入她視野的就是沙發上躺著的顧聽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