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中,楊晉就起床了,因為今天定的是卯時集合,楊晉不想自已壞了規矩。

想到不能抱著媳婦睡懶覺,楊晉突然覺得好像在古時候當官也不是啥美事啊。

因為前一天晚上楊晉有吩咐,因此負責做飯的花嬸早就起床準備好了早飯,楊晉洗漱完就叫上沈練一起用早餐。

提前租好的馬車也來了,花嬸的男人和趕車的夥計一起,把一隻木箱抬上了馬車。

只見馬車格外沉重,兩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他放到馬車上,落下後,整個車身都明顯震動了一下。

巧的是,花嬸的男人姓楊,單名一個恩字,跟楊晉同姓。

楊恩今年也才四十多歲,大兒子早些年戰亂的時候死了,小兒子今年才七歲,一家人是從邊關逃到建陽的,過度的操勞,已經喪子之痛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彷彿有五十多了。

“楊叔,你今天抽空去買一輛馬車回來,銀子你去找大夫人支取。”

因為於素素是四女中最大的,所以大夥都稱她為大夫人,楊晉沒搞什麼排資論輩,也就由著他們了。

“好的,老爺,我一會兒就去辦。”

楊晉點了點頭,便上了馬車,沈練堅持不上車,楊晉也沒有辦法,只好隨他了。

來到練兵場後,已經稀稀拉拉來了大概三十多號人,燕小藝和麻五倒是都來了,見到馬車旁邊跟著沈練,知道這是百戶長來了。

“大人,您來了!”

楊晉下了馬車,點了一下頭,看到場上這稀稀拉拉的人影,眉頭不由一皺。

不過距離卯時正還有一刻鐘左右,楊晉準備再等等。

叫來兩個人將馬車上的箱子搬下來後,楊晉便坐在觀禮臺上,靜靜的等待著。

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新來的百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小聲的議論著。

“你們知道這個百戶長是什麼來歷嗎?”

“聽說是一人殺了二十多個土匪,還赤手空拳乾死一頭老虎才封作百戶的。”

“嘶,真的假的,真有人能這麼厲害呢。”

“誰知道呢,這些當官的沒一句話是真的。”

“切,你們知道啥,這個百戶我見過一次,王發奎知道不,就是敗在咱們這位百戶長手裡的。”

“什麼?王發奎?真的假的,這百戶長看著也年輕了,真有這麼厲害嗎?”

“我親眼見著還有假嗎……”

這時一個小旗罵道:“小聲點,總旗來了。”

說話的正是馬永平手底下的一個小旗,馬永平就是兩個總旗中的一個。

楊晉也看到了馬永平,這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留著絡腮鬍子,個子不高,但比較壯實,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像只大號的冬瓜。

馬永平也在打量著楊晉,昨天麻五來通知他的時候,他還在猶豫,後來在自家媳婦的勸說下這才趕了過來。

路上還在想著,媳婦說的對,自已跟梁彪不一樣,梁彪那是上面有人,可以不怕任何人,但他不一樣,百戶第一次點卯他就不來的話,保不齊新來的百戶長就會拿他來立威。

但他見了楊晉之後,又多了幾分不屑,無他,楊晉實在是太年輕了,才十八歲,人話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帶兵的人。

但他又轉念一眼,這樣的年輕人往往才是最容易衝動的,要是他跟梁彪兩個人中間有個什麼矛盾,說不定自已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就算不成那自已也沒有什麼損失。

想到這裡,馬永平準備一會兒在這新來的百戶給梁彪上點眼藥,憑什麼大家都是總旗,但平常總在自已面前吆五喝六的,還不是仗著自已有個姐夫嗎。

既然來了,該有的禮節還是要做到的,馬永平走到楊晉面前,雙手抱拳,簡單的行了一禮。

“見過百戶長,下官馬永平。”

楊晉點點頭:“嗯,馬總旗倒是做好了表率作用,沒讓本官失望。”

馬永平道:“百戶長,其實整個百戶所實際的人,基本上已經來的差不多了,除了梁總旗和他的那幾個親信了。”

楊晉聽到這句話後,心裡倒是對這個馬永平有了新的評價,這句話挑撥的意味非常明顯,果然這個時代有點實力的人沒一個是簡單的,渾身都長滿了心眼子。

不過楊晉倒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聰明人才有價值。

楊晉沒有搭話,只是微笑的看了一眼馬永平,緩緩道:“不急,還沒到卯時,我們再等等。”

又等了一小會兒,沈練上前道:“大人,卯時到了。”

楊晉聽到這話後,站起身來道:“後面還有再來的,一律拉到一邊。”

這個梁彪果然沒有到,好的很,自已正愁沒機會立威呢,那這第一把火就從梁彪開始吧。

馬永平便先下去收攏隊伍,很快,所有人都站好了隊,楊晉清點了一下人頭,包括馬永平在內,一共到了五十八個。

也就是說,這個百戶所實際上的人員只有一半左右,這麼多年來,也不知道上一任的百戶吃了多少空餉,難怪臨走還想把這個位置交給自已的小舅子。

雖說現在朝廷發不了餉,但只要一發餉,必然就是這些兵頭吃空餉,喝兵血的時候了。

楊晉看著一個個神情木然,面露菜色的軍戶,心裡的滋味有點複雜,就這樣的軍隊,能打仗嗎?

要不是因為自已手裡有系統,他還真不敢接這樣的活。

“列位,介紹一下,我是你們新任的百戶長,我要楊晉,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在一個勺裡吃飯的了。”

“多餘的場面話我不多說,但我希望你們穿了這身皮,就要有當兵的覺悟!”

“我宣佈,從今天開始,連續一個月,每天早上這個時候,所有人都要到這裡集合參加訓練,遲到或缺席者,第一次十軍棍,第二次,三十軍棍,第三次,直接軍法處置!”

這句話說完,下面的人群一下子就像炸鍋了一樣,原以為這個新來的百戶叫大家來只是做做樣子,怎麼現在看來倒像是要玩真的一樣。

真要這樣的話,那家裡可怎麼辦,要知道因為將近半年沒發餉,這些軍戶基本上都找了兼職養家餬口,這樣每天都要來訓練的話,那家裡可就真的要餓死人了。

沈練大聲道:“都肅靜!”

楊晉點點頭道:“大家有什麼想法,可以說出來,我聽聽。”

一個老兵壯起膽子問出了所有人最關心的事:“百戶長,不是我們不願意,只是這不發餉,我們實在是沒辦法啊。”

大周的軍戶制度要求很嚴格,一入軍戶世代都為軍戶,就不能幹別的了,因此想退出都不可以,這也為啥不發餉這些人也不離開的原因了。

板晉點點頭道:“這也是我今天要跟大家說的,關於糧餉的事……”

楊晉還沒說完,就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卯時太早了,我還沒睡好呢,哪有力氣訓練啊!”

一陣鬨笑聲傳來,楊晉轉頭看去,只見一個長的肥頭大耳的傢伙帶著幾個人,正從練兵場大門口,踱著步的朝這裡走來。

楊晉臉色沉了下來。

梁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