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等著縣府衙門結案賞賜,葉沛、樓子衿還要在胡員外莊上叨擾幾日,胡員外也是非常樂意接待他們。

只說樓子衿、葉沛忙了一夜一天,到傍晚才回到胡員外處,自是累得如同爛泥,兩人吃喝洗漱了,都各自回屋睡覺。

第二天葉沛睡到中午才起來,吃早餐時聽到隔壁院落有人“哦~哦~”地喊疼。

葉沛奇怪地問:“這是誰啊?”

身邊的小廝回答:“是昨天隨您上狼窩山的趙四兒,摔了一跤腿跛了。胡員外叫人去請大夫,還出遠門了,現在只能等著再去縣城裡請人來看。他疼了一夜,現在忍不住叫起來,擾了葉義士休息了。我現在就去叫他別鬼叫了。”

葉沛吃得差不多了,推開飯碗說道:“我去看看。”

“葉義士真是心善!”那小廝跟在葉沛身後。

葉沛來到偏院耳房,果然見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半躺在床上,枕著被垛不住地呻吟。

跟著葉沛的小廝對趙四兒說:“趙四兒,葉義士來看你了,你不就是摔了一跤麼,平時看著這麼壯實,沒想到內裡是個娘兒們,瞎鬼叫什麼!”

葉沛制止他,問趙四兒道:“你哪疼?”

趙四兒看看是葉沛進來,想要施禮,也下不來床,只得恭敬地點點頭,指著自己的右腿膝蓋說道:“這裡,扭著疼。”

葉沛摸了摸,確實是膝關節錯位了。葉沛仗著在師父巴山那裡看了幾部醫書,藝高人膽大,學著醫書裡面寫的正骨手法,對趙四兒說了句:“你忍著點!”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為他矯正了。

趙四兒“啊!”的一聲慘叫,然後就沒了聲音。跟著葉沛的小廝趕快上前拍打趙四兒,問道:“趙四兒,你沒事吧?”

趙四兒疼得滿眼含淚,緩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沒事了,好像,好像真的好多了!”

小廝對葉沛豎起拇指,說道:“不知葉義士還有這麼厲害的本事,佩服,佩服!”

葉沛笑了笑,對小廝說:“你去切點蔥白,攪和上香灰、白蜜,搗融加熱了,給他敷上。”

小廝說道:“好嘞,我馬上就去。”然後轉身跑了。

趙四兒紅著臉對葉沛說:“此次多謝葉義士!”

“嗯,你先好好休息,我回屋去寫個方子,讓旁人給你抓點藥煎了吃,過幾天就能好了。”葉沛邊說邊往外走,留下趙四兒呆呆地望著她的背影。

葉沛回到住處,拿了紙筆研了墨,想了想寫到:

玄胡索一錢,木香一錢,青皮一錢,烏藥一錢,桃仁一錢,蓬術一錢,骨碎補一錢半,赤藥一錢半,蘇木一錢,當歸尾一錢,三稜五錢,大黃四錢,縮砂三錢

葉沛又喊來小廝說:“照著這個方子抓了藥給趙四兒煎了服下。”

這個小廝拿了方子,喊了聲諾就出去了。

過了兩天,葉沛在院子裡練功,看見趙四兒拄著一支木柺杖出來,站在院門處遠遠地看著。

葉沛停下來問:“你怎麼樣?好多了?”

趙四兒的臉又紅了,回答道:“好多了,您給開的藥真是神了,比村裡的大夫還要好。”

“那就行。”葉沛笑著點點

頭。

趙四兒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我有個問題不知該不該問。”

“但說無妨。”

趙四兒吭吭唧唧半天才問:“你……你是女人?”

葉沛咳嗽一聲,反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天我跟您上狼窩山,打鬥時我聽見樓義士叫您‘師妹’。”趙四兒的臉越來越紅。

葉沛笑了笑,也沒有回答,繼續練習拳腳,打完了一趟伏虎拳,又來一遍伏魔掌。

沒過幾天,葉沛“神醫”的名聲就傳遍了整個趙家沱,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聞風往來,葉沛彷彿在這裡開了一家醫館,排隊的人絡繹不絕。大家送了葉沛一個外號:“賽華佗”!

葉沛心想,師兄被人稱為“玉面哪吒”,多威風,自己也是武藝精湛,為什麼只能當個大夫?唉,算了,不和這些村民一般見識,反正自己閒來無事,坐堂開診也很有趣。

這日,樓子衿出門看見門外排著四五個人,葉沛正坐在一張方桌後面為人把脈,神情認真,很是好笑。

他走到葉沛身邊問:“你幹嘛呢?”

“噓!”葉沛神秘地說:“沒見我正在給人家把脈麼!”

樓子衿笑道:“你行嗎?”

不等葉沛回答,排隊的人都說:“葉義士是‘賽華佗’呀,醫好了趙四兒的腿,王萬的風寒,小乙兒子的積食!”

樓子衿不禁笑道:“那,葉大夫,您慢慢看病吧!”

葉沛得意地笑了笑,對面前這個人說:“嗯,根據你的症狀和脈象,就是寒症,我現在寫下方子,你回去煎了,跟一碗熱乎的小米粥一起吃了。”

此人千恩萬謝,拿了方子走了。

葉沛叫道:“下一個!”

下一個人恭敬地坐在葉沛對面,述說病情。

這時,胡員外夫婦滿臉堆笑地進了院子,看見樓子衿便拉著他熱情地進了屋。等著葉沛又看了兩個病人,胡員外夫婦才從樓子衿的房間出來。葉沛瞟了一眼,胡員外夫婦像是霜打的茄子,而師兄卻表情奇怪,她覺得十分好奇。葉沛跟診病的人說“等會兒”,然後追著樓子衿進了屋。

“師兄,怎麼了?”葉沛問。

樓子衿低著頭說:“沒什麼。”

葉沛見樓子衿表情更覺得奇怪,追問道:“不可能,我最瞭解你,看你的樣子怎麼會沒事。說吧,到底什麼事?”

“哎呀,去看你的病人吧!”樓子衿不理。

葉沛玩笑地說:“不會是胡員外要把女兒許配給你吧!”

葉沛本是一句玩笑,沒想到樓子衿的臉“騰”的一下紅了,瞪了葉沛一眼。

葉沛一看如此情形,驚訝道:“他們還真的是來提親的?”

樓子衿只得點點頭。

葉沛驚呼:“哦,天哪!”

樓子衿忙說:“你小點聲兒!”

葉沛捂著嘴嬉笑道:“知道,知道!”然後低聲說:“那,師兄,你要留下來入贅胡家莊啦!”

樓子衿嗔怪道:“胡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師父不在也必有大師兄做主,哪有自己說親事的!”

葉沛不以

為然,說道:“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郎有情妾有意’,如何不能自己做主?”

樓子衿表情嚴肅地說:“師妹,你真是口出狂言!這等違背三綱五常的言語以後休要再提起。”

“好好好,我不說,我還是出去看我的病人吧!”

樓子衿又囑咐:“我跟胡員外說了,咱們過幾天就走,你也別招太多人來。”

葉沛道:“嗯,知道了,等官府的賞金一下來,咱們救立刻動身。”

“你知道就好!”

又過了幾天,官府的賞金一百兩銀子拿下來,樓子衿帶著葉沛找胡員外來請辭。

胡員外千恩萬謝,對樓子衿說:“樓義士,您對我們胡家有救命之恩,我們再難報答了。”

樓子衿說道:“胡員外,您不用客氣,什麼救命不救命的,我們只是路過此處,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胡員外乾笑著說道:“是是是,樓義士義薄雲天。”

他又轉頭對葉沛說:“上次說的事您莫責怪,當時不知道您二位的關係,草率了!”

樓子衿奇怪,葉沛接話道:“好說好說,反正我們以後也不會再相見了,員外不必再提。”

胡員外又送了他倆人五十兩銀子作為盤纏,備了兩匹好馬,收拾了行囊,親自送他們到村外,然後揮手告別。

樓子衿和葉沛就此離開了趙家沱,打馬揚鞭一口氣跑出幾十裡地。

來到一塊開闊的草地,他二人歇歇馬。樓子衿見四下無人,對葉沛說:“師妹,我總覺得不對,你和胡員外說了什麼?”

“沒什麼。”葉沛手裡搖著馬鞭,調皮地笑笑。

“你肯定又調皮了,我還不知道你!”

見樓子衿反覆追問,葉沛先自己笑了半天,才說:“哈哈,我就跟他說我和師兄是私奔出來的,讓他不要再給你提親了。”說到此處,葉沛已經笑得前仰後合。

“什麼!你幹嘛如此說!壞了你我的名聲。”樓子衿有些生氣。

“怕什麼,反正跟他也是後會無期。”

“那也不好啊,尤其是你,這是女孩子的名節問題,怎當兒戲。”樓子衿一本正經的說。

“我都不怕,難道你還想回去當入贅女婿?”

“你彆氣我了!”樓子衿雖然氣憤,但是從不對葉沛發火,他扭頭往前走,葉沛跟上來。

樓子衿說:“你以後可不要這樣玩笑了,婚姻大事不能玩笑的,知道嗎?”

葉沛見樓子衿當了真,解釋道:“那趙四兒看出我是女孩兒,對胡員外說了,他才來問我,我才這樣玩笑的,反正以後不再相見,我不是為你脫身麼。我以後再不這樣說了。”

“好師妹,你也長大了,不能像小時候那樣肆無忌憚地開玩笑了,這是女孩子名節的事情,更要謹慎。”

“知道啦,師兄,沒想到你這樣古板。”葉沛雖然仍不以為然,但是還是點點頭。

樓子衿撇撇嘴,對自己師妹也無可奈何。

就這樣,樓子衿、葉沛二人吸取之前的教訓,曉行夜住,謹慎趕路,二十幾天無話,轉眼到了皇都汴梁——這座繁華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