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為之計深遠

另一邊，商徵羽剛回到家裡，就被她爹孃叫進了廳堂裡。

門瞬間關的緊緊的，暗衛悄然便將整個屋子圍得水洩不通。

她娘劉氏雙手拉著商徵羽的雙手，聲音裡都帶著微微的顫抖。

“羽兒……太子對你做什麼了？你的身份暴露了嗎？”

商徵羽看她紅了的眼眶，搖搖頭道:“沒有沒有，沒有暴露娘，太子還是以為我是男子，放心吧娘，我心裡有數的。”

劉氏不解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子為何會突然讓你留宿。”

商徵羽道:“殿下就是身子不太舒服，剛回大梧身邊也沒什麼朋友，想讓我陪陪他……”

劉氏聽她這麼一說，稍稍放下了心。

可還是惻然道:“可你畢竟是女孩子，若日後太子知曉你的身份，你該如何自處？”

她的臉色變得哀痛：“難不成要太子娶了你不成？”

說著，她越發驚惶：“太子這種身份，這輩子是不會只有一個女人的，娘不可能讓你嫁給他的……”

商徵羽的嘴角抽了抽，關這啥事啊。

說得好像只要她身份一暴露，太子就會非常想娶她似的。

說不準太子還覺得自已被騙了呢。

“娘，將來的事女兒另有打算，太子不會知道女兒的身份，商家永遠都只會有兩位公子。”

劉氏神色悽然，像過去那樣重複說著對不起她什麼的。

可商徵羽卻覺得這輩子能作為男子活真的很幸福，不過她倒是不會拿這個想法和她古板的阿孃辯論。

只是靜靜聽她嘮叨，說完就好了。

商徵羽話才說完，就聽見商赫突然嘆了一口氣。

“罷了，羽兒說的也有道理，商家就只有兩位公子，都是男子，就算是共處一室又如何，將來的事，爹給你安排，再說太子也是不知情，不怪誰。”

商徵羽轉頭，看見她爹心事重重的樣子，下意識問道:“老頭，你怎麼了？”

她家老頭兒商赫官拜大將軍，哪裡露出過這種表情。

商赫甚至沒有罵她沒大沒小，只是感慨道:“當年與齊國一戰那時，我在外遭人暗算，無法出征，當時出征的是個後生，那一戰全軍覆沒，害得我梧國連割兩城，損失無數金銀財寶，還叫太子不得不前去齊國為質……”

“齊國那些鼠輩，皆非善類，尤其是當年的老齊君，太子在齊國，只怕是受盡屈辱和苦楚……說來是為父對不住他。”

商徵羽還是第一次聽她爹說起這件事。

商赫像是陷入了某段回憶之中，眼中滿是痛惜。

“太子殿下自出生，三歲作詩，誰不誇一句驚才絕豔，可去了齊國這幾年回來，不知受過多少委屈不說，在朝中也毫無根基，這孩子，苦啊……”

商徵羽聽到他說苦的時候，想到了太子滿臉笑容的樣子。

商赫的回憶還在繼續。

“當年他離開時，為父曾前去相送，自責不已，向殿下致歉，殿下卻滿臉平淡，說這一切都不怪我，那時候，太子殿下才七歲而已啊。”

商赫的眼裡出現了濃濃的愧疚，他掩蓋住了痛色，看向商徵羽。

“那時的你每天和軍營裡計程車兵們在泥地裡打滾撒潑，每天整整齊齊地出門，晚上像個乞兒似的回來，而殿下遠去他鄉，做一個被人拿捏的質子，卻雲淡風輕，不哭不鬧。”

商徵羽的彷彿能想象到當時小太子的樣子，她突然有點子心酸。

商赫還在叮囑著她。

“阿羽啊，你的身份雖不如太子殿下尊貴，卻比他幸運許多，爹知道你是個有分寸的孩子，在保全自已的情況下……多多照顧些太子殿下也好。”

商赫道:“你雖是女孩兒，但爹知道，爹的女兒比這世間大多數的男子都要更強，在一個人有能力的時候，就要為身邊的人多做些事，爹相信你可以做到。”

商徵羽竟然完全不知道這之中居然還有這出，聽著她爹的話，她嚴肅地點了點頭。

而劉氏在聽到這些的時候，也是一嘆，她也點了點頭對商徵羽道:“你爹說得有理。”

商徵羽一笑道:“放心吧爹孃，太子是好人，我會對他好的，直到太子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再也不需要我為止。”

商赫和劉娥對視一眼，都露出了驕傲的神色。

商赫道：“咱們家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劉娥笑道:“再過半個月是你父親生辰，陛下非說要給你父親辦上一場生辰宴，到時候若是能請太子到家裡來也好啊。”

商赫卻連連搖頭道:“請不得請不得……夫人有所不知，朝廷的黨派之爭厲害，當今聖上疑心深重，咱們家若與太子交好，那隻怕會惹得陛下疑心，反而招致禍端。”

劉娥很快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頓時冷汗涔涔，道:“是我想得淺了，倒是險些害了你們。”

商赫囑咐商徵羽道:“此事你萬不可與太子殿下提起，更不能主動相邀，明白了麼，若陛下有此心，念在你給太子殿下伴讀，許會讓殿下走一趟，若陛下沒提，咱們誰也不能主動邀請。”

商徵羽認真點了點頭。

她知道老頭考慮得有道理，封建時代背景下的帝王之家，其中的彎繞最是錯綜複雜了。

劉娥一嘆道:“為官之道真是複雜，阿羽日後要跟著你爹還有身邊的人多學學。”

否則這一步行差踏錯底，可能就是萬丈深淵啊。

商徵羽再次點了點頭。

“爹孃都相信阿羽定然可以處理好這些事的。”

商赫也道：“是啊，至於阿羽也不擔心清白一事，總歸大將軍府只有兩位少爺，再過幾年，你爹就告老還鄉，帶著你們隱姓埋名，再等阿羽該成家時，咱們家再招個性子好些的贅婿，無人敢欺負咱們家阿羽。”

劉娥大概也覺得這樣的日子極好，臉上出現了一抹笑。

“也好，不過這都是將來的事了，等你爹壽辰時，你大哥也會回來，到時候咱們一家就能團聚了。”

商徵羽想到自家大哥，又是一陣頭大。

她大哥自幼身子就不好，一直在其他莊子裡養著，並且那裡還有專門的老師教他功課。

大哥註定不是可以上陣殺敵繼承她爹衣缽的人，但是他大概會走科舉仕途之路。

大哥的文章，經常被各路文人墨客讚不絕口，然而她大哥這個人沉默寡言，死板無趣。

最重要的是，他總是給自已揹著很大的包袱，覺得自已害了她一輩子，對她好得讓商徵羽害怕。

大哥每次看見她沒個女孩樣都會難過，商徵羽最怕的就是這個了。

她一點不在乎做小公子，反而樂在其中，但是她大哥在乎。

看他給自已那麼大點壓力，商徵羽實在不忍心，她在她大哥商景明面前一點也渾不起來。

想到又要見到他，商徵羽就又期待又害怕，再度想起了被大哥那雙充滿歉疚和寵溺的眼睛支配的恐懼。

她和自家父親對視了一眼，商赫見她心有怯怯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臭丫頭，可算有人能制住你了，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會怕你大哥。”

商徵羽:“……”

這糟老頭子，就會看她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