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重逢

一行人又一次來到魔塔。

豔已經離去，小孩子們還在三十三重天裡玩，這裡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木偶娃娃先是回了屬於他的第三層，準備給景泰藍的茶葉罐介紹他熟悉面孔的故人。

水晶燈轉著它的裙襬，撒下五顏六色的影。

小馬駒從床底下跑出來，在木偶娃娃身邊繞圈圈。

蹦蹦跳跳的高衣架拎著一套巴掌大的小衣服，正合木偶娃娃的身。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木偶娃娃失神。

他已經有170年沒有踏足這個房間。

害怕、羞愧、自卑……

幾次站在門前，負面情緒驅使著他逃離。

他怕呀，怕推開門後面對的只有死物，曾經活潑的夥伴們全部失去靈性，只留軀殼。

他本可以不用面對這些，只需要在老師出門禦敵的時候，跟著老師一起出去，可他沒有。

所羅門的利維坦三世曾經翻著白眼沒好氣的說，‘你出去有什麼用，不過是個拖累。

小木偶，你別忘了你才五歲，不是十五歲，路都站不穩的年紀，出去幹嘛？靠賣萌殺死敵人不成。’

‘我能幫忙！’

‘你不能。小木偶，我這人善妒，也最會找你這種讓人妒忌的小少爺的茬，你年紀小，我也不虛情假意些什麼。

你就是膽小，不敢接受事實。

後悔沒有用，你後悔的這事更是連後悔都不值得後悔。

你說應該跟著你老師一起，說明白點就是想死，因為根本承擔不起自已一個人活著這件事，更承擔不起竟然因為覺得自已是一個人活著而從高塔上一躍而下，拋棄你房間裡那些小傢伙。

要是個成年人我把他罵到自盡下地獄，但你才幾歲，你什麼東西都不應該承擔。

你就是可以膽小怕事，就是可以縮在別人後面。

懂?

管你懂沒懂，別在這房間前站著，裡面的那些物什，我們所羅門幫你維護，你上去看書去，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知道不知道。’

他心安理得的退縮了。

這一退縮，就到了現在。

純黑的鋼筆在木偶娃娃手上畫了一個QAQ，氣的茶葉罐去撞它，竟然欺負好不容易回來的孩子。

木偶娃娃抬起頭，水晶燈裡一隻水母斷線，落到他的手裡。

“餘溫，曹玉，戈爾德。”木偶娃娃喚他新交的朋友們，“我帶你們上去，要跟好了，老師不喜歡陌生人。”

“好。”餘溫把木偶娃娃撈起來，讓小木偶自已走就太慢了。

搭檔突然感覺自已過來就是個錯誤，瞧瞧，根本沒有他的姓名。

他就應該跟著艾倫待在神州大使館裡。

emmm……算了，在神州大使館總有人悄咪咪架槍對著他腦袋比劃，還是出來好。

魔塔的魔導師住在第九層。

木偶娃娃說，一開始是住在第十二層最高層的，後來老師認識了神州的筆友，就搬到了原本是兩個客房的第九層。

第十二層變成了筆友的房間，老師很期待和筆友會面的一天。

聽說筆友身邊也跟著兩個小徒弟，老師和木偶娃娃說的時候，總是說他們會玩得來。

“你們看看，”木偶娃娃聲音輕柔，“有哪個可以用。”

他們停留在房門外。

木偶娃娃並不想擾亂老師的房間，擾亂最後剩下的生活痕跡。

“小玉，上。”餘溫把曹玉推上前。

曹玉遲疑的掐著手指，思考這裡是要追魂攝魄還是死靈召喚，中西貫通就是不好。

魔導師的話，應該是死靈召喚?

她可以麻煩綿綿甩一張黑卡，請哈迪斯過來幫忙嗎？

算了算了，還是就近請大仙幫忙。

“曹玉小同學。”鎮元大仙很快出現在曹玉的身邊，“等半個小時。”

曹玉疑惑臉，“為什麼？”順便複述給餘溫他們，鎮元大仙說了什麼。

“他在回來的路上。”

鎮元大仙是這麼說的，聽上去和魔導師還有幾分熟稔。

餘溫有一個猜測，雖然感覺非常的不可思議，“大仙認識魔導師的筆友嗎？”

“我的大弟子與他更熟。”鎮元大仙談及相識的人，總是會下意識摸鬍子。

曹玉驚訝，“除了清風明月，別的弟子也都被點靈出來了嗎？”

西遊記的信仰就這麼充裕?竟然連一筆帶過都沒有姓名的邊緣角色都具象化出來了。

“是我在人間收的。”

要詳細說鎮元大仙的大弟子，那是一天一夜也說不完，不過長話短說，也就一句話概括過去。

“自明朝覆滅”“轟隆隆！”

天條在天上翻滾扭曲噼裡啪啦，就差大喊一句你給我住嘴。

鎮元大仙浮塵一揮，把天條的雷揮散，而後拉過曹玉，將這話只說給了曹玉聽。

“曹玉小同學，將這事爛在心裡。”他說。

曹玉點點頭。

不能說出去，但是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餘溫很想知道明朝之後咋了，是那大清除了造天條還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還是大清比弒神者先一步清剿了神州文化傳承。

這個猜測一出，餘溫驚出一頭冷汗，轉過頭卻見曹玉神色複雜的看著他，點點頭。

曹玉：woc，班長整天說自已不算聰明人，這不是一下子就猜出來了嗎

“難怪……”餘溫呢喃。

難怪神州的歷史、文化七零八落，比其他弒神者肆掠過的國度都要嚴重。

原來在外敵之前，早就讓大清從內部捅過刀子。

“噠噠噠”

“快來快來喝茶。”木偶娃娃在小會客廳招呼餘溫兩人。

要等半個小時，總不能一直在門口站著。

吃吃喝喝，餘溫思索著能否用暗語把這事報上去，話說內閣知不知道這個訊息?

他私以為是知道的，至少會請神的那一批知道，只是不能說出來。

回頭和祈風試探一下好了。

餘溫暗暗合計，他可不想被天條追著劈。

突然，眼鏡螢幕上出現訊息提醒。

【青萍：在哪？】

【餘溫：我和小玉舊巷高塔裡，槐木娘娘應該在會議室裡，萬里玄他們在那邊，你們到泡菜國了?】

【青萍：嗯】

【青萍：高塔是米歇爾的高塔嗎】

米歇爾?

“陸斯恩，”餘溫看向木偶娃娃，“你的老師叫米歇爾嗎？”

木偶娃娃眼睛猛的睜大，“對！老師，回來了嗎？”

後面一句問話，他的聲音徒然變輕。

他看見熟悉的身影從樓梯口一步步走上來，帶著再眼熟不過的溫和笑容，卻在看見他的時候，猛然消失。

“陸斯恩?”米歇爾眼裡閃過茫然。

為什麼？

為什麼他的陸斯恩在靠著這個木偶身子苟延殘喘?

為什麼他的靈魂看起來還這麼年幼，還他死去時沒有一點改變?

曾預想過千百萬次重逢的畫面，木偶娃娃…不，陸斯恩從來沒想過，真的到這個時候，他竟然不想重逢了。

老師以他為傲，他卻只是苟延殘喘著。

氣氛一點點冷下去，桌子上原本活潑的茶具們也不敢動彈了。

就連搭檔這樣隨意的人，都不做出大舉動，怕破壞這一對師徒間的關係。

看上去已經很糟糕了。

餘溫注意到曹玉似乎準備說什麼，搶先一步撈起陸斯恩就塞米歇爾手裡，“米歇爾先生，你真是太想當然了，高塔裡可沒有無盡的食物。”

“不是老師的問題！”陸斯恩大聲反駁，“地窖裡有種子！我會催生的魔法！”

他第一次向自已的朋友大喊大叫，小小的木偶站在米歇爾手裡，維護著他的老師。

“陸斯恩，抱歉。”

“老師沒有錯！”

餘溫眼疾手快的一手拽一個，快速離開第九層，不打攪他們敘舊。

曹玉：誒?誒！這是什麼操作?責備破冰法嗎？

列拉金：大概是?

搭檔：為什麼不拉上我！

餘溫：怕你條件反射突突了我

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