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鶴雲絕對不會讓我自己的孩子受半點委屈的!’

還真是夠諷刺啊!

打從聽到那句話,鬱晚櫻心裡的那口氣又被堵上了。

臨到深夜輾轉反側,她腦子裡來來回回都是白鶴雲對蘇憐心說的這句話。

熬到下半夜,她才勉強入眠。

饒是如此,她的眉頭依然緊緊深鎖,好似兩道永遠解不開的結。

白鶴雲就躺在旁邊。

鬱晚櫻的每一次翻身他都清清楚楚地知道。

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傳來,白鶴雲清瘦的大手才悄摸撫上了鬱晚櫻的眉、鬱晚櫻的臉,繼而慢慢下挪,最終落在她的小腹上。

他掌心的溫度隔著衣服的料子緩緩傳入鬱晚櫻體內。

鬱晚櫻體內的氣息也隔著衣料漸漸流入他的掌心。

那一瞬,他平靜外表下的巨濤狂瀾終於得以平息。

掌心所觸,即是天地。

足以安身。

亦可以立命!

可是鬱晚櫻並不喜歡別人的觸碰。

即便是在夢裡也不例外。

她哼哼唧唧地將白鶴雲推開,躬起身子,像只小貓兒一樣窩在一角。

白鶴雲沒捨得再擾她清夢。

替她掖好被褥後本本分分躺在一隅,不知過去多久才有了一絲睡意,卻聽鬱晚櫻突然囈語。

像和他結婚的這一年中每一個不開心或者不舒服的夜晚一樣。

咿咿呀呀,不知究竟在說什麼。

但總覺得囈語中有個名字。

那名字,還是他知悉的那個。

白鶴雲嘆了一聲。

他顧不上許多,往鬱晚櫻那邊靠了過去,將她輕柔地擁入懷中,像哄嬰兒一樣安撫著睡夢中的鬱晚櫻。

這一次鬱晚櫻沒再抗拒白鶴雲的觸碰,而是在他的安撫中漸漸安靜下來。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停駐。

就在此時。

就在此刻。

永遠不要向前,更不要回退。

長夜過去。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均勻地灑進房間的時候,鬱晚櫻睜眼就看見白鶴雲正緊緊擁著自己。

她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地將白鶴雲推開。

想到還有個蘇憐心。

想到蘇憐心肚子裡還有個孩子。

鬱晚櫻就覺得被白鶴雲觸碰是件極其骯髒的事情。

她起身去浴室衝了個澡,悉悉率率穿好衣服拿著包下了樓。

正準備出門。

白奶奶卻坐在客廳。

見鬱晚櫻下來,白奶奶頭一回主動和鬱晚櫻打招呼。

“起來了?昨晚睡得怎樣?”

“奶奶。”

鬱晚櫻並非喜歡挑釁生事之人。

奶奶以禮相待,她自然不會失了禮數。

禮貌地喊了一聲奶奶後,鬱晚櫻還朝奶奶施了個禮。

“一家人用不著那些虛禮。來坐一會兒吧,小孟已經把早餐做好了,擺上桌就能吃。”奶奶抿了一口茶,招手讓鬱晚櫻來自己身邊坐下,言語中多了幾分慈和,再不似從前和鬱晚櫻說話時劍拔弩張的樣子。

她擺擺手,已經吩咐孟姐擺早餐。

鬱晚櫻委實想不明白這老太太怎麼回事。

怎會突然轉了性子,對她這麼好?

礙於禮貌,鬱晚櫻還是乖乖地在奶奶身邊坐了下來。

奶奶擱下自己的茶杯,替鬱晚櫻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慢慢道來,“晚櫻,你知道當初鶴雲他爸說要娶你進門的時候我是什麼反應嗎?”

“大概是想罵人吧?”

鬱晚櫻想也沒想就回了這句話。

她接過奶奶推過來的茶杯,端在手上苦笑了一聲。

白奶奶點頭。

“沒錯,而且我真罵了。因為你不但是林樺親自挑的兒媳婦,還在沒進門的時候就向白家提了那麼多無禮的要求。在蘭姜市,你絕對是第一個!”

提到林樺,白奶奶的話裡陡然多了幾分煩躁。

絲毫沒有掩飾對林樺的厭惡。

即便林樺已經為她白家生下了一個孫兒白鶴雲。

不過她很快恢復如常,繼續回憶往昔。

“後來你進了門,竟然將我們白家的規矩完全當做是擺設,縷縷挑戰我的底線,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我有時候就想,要是打死你不犯法的話我真想一巴掌打死你算了。”

鬱晚櫻被她這話逗笑。

白奶奶也跟著她笑。

笑了好一會兒她才回歸正題。

語氣忽然變得嚴肅。

她說:“可是後來仔細想想,你這孩子除了脾氣大點,並沒有什麼別的毛病。”

“你人長得漂亮,又心地善良,還能腳踏實地幹事業。我白家能娶到你那是我白家的福氣。這樣的孫媳婦兒,我怎麼捨得放開?”

“奶奶!”

鬱晚櫻明白了奶奶的用意。

她輕喃一聲,卻被奶奶打斷。

奶奶一把抓住她的手,慎重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晚櫻啊,你和鶴雲的事情我問過鶴雲,他什麼也不說。但我多少猜的到,是因為那個蘇憐心對不對?”

鬱晚櫻沒說話。

算是預設了。

奶奶卻說:“我就知道是那個小賤人在作妖。晚櫻,你別怕,也別退,我這老婆子還沒死呢,天塌下來有我這老婆子頂著。你只管做你的白太太,那個小賤人要敢惹你,我第一個不饒她!”

“奶奶!”

鬱晚櫻淺喃一聲,眼眶已經溼潤。

不管是爸爸也好,媽媽也罷,她還從未被人這樣維護過。

一時間,當真感動不已。

但是感動歸感動。

和白鶴雲之間的事情她還拎得清。

不至於因為這感動就打斷自己的步伐。

鬱晚櫻平復了一下情緒,灌了一杯茶後對白奶奶說。

“奶奶,謝謝您的好意。但是我和白鶴雲之間的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有沒有蘇憐心,我們倆也過不下去,離婚是必然的。”

“為何?”

“因為我們倆天生不是一路人,我們倆個人之間矛盾太多,多到無法消解。”

“這世上沒有什麼矛盾是不可以化解的。孩子,你還年輕,有些事情你看不到,但是奶奶看得到。奶奶還是那句話,奶奶不同意你們倆離婚。至於蘇憐心,你不用擔心,奶奶還沒死呢!”

“奶奶?”

“好了,這些天好好養養身體,其他的什麼都別想。”

白奶奶拍了拍鬱晚櫻的肩,拉著她起身往餐廳走。

孟姐已經將飯菜擺好。

接了兩個電話後瞅瞅鬱晚櫻的臉色,猶豫了一會兒才躬身朝白奶奶彙報。

“奶奶,晚櫻的媽媽剛剛打電話來了,說是等會兒會過來拜訪奶奶您,順便把晚櫻接回家。”

孟家咬重了‘順便’二字。

奶奶一愣,很快明白了孟姐話中的真意。

知道鬱媽媽這是專門來領女兒回家的。

她並不著急,淡淡地說:“知道了,小孟你幫忙備些點心。親家來了告訴我,我親自去接。”

孟姐點頭,停了一會兒又說:“還有蘇憐心,她剛才也打了電話過來,說是想來看望奶奶您。”

“她來?是想看我死沒死嗎?不見。”

白奶奶冷笑兩聲,幾乎想也沒想就回絕了。

孟姐微頓,再次悄悄瞅了瞅鬱晚櫻的臉色。

見鬱晚櫻的情緒晦暗不明,孟姐頗有些忐忑不安地壓低了聲音。

“奶奶,咱怕是拒絕不了。蘇憐心她說……她說她有了鶴雲的孩子,要是奶奶不見她,她就宣揚出去,讓白家的臉面丟盡。”

“孩子?她能懷什麼孩子?是懷了個烏龜還是懷了王八?竟然敢來威脅我?當我老婆子是吃素的?笑話!我白家缺她一個賤人生的賤貨?她要宣揚就去宣揚好了!”

白奶奶氣得將茶杯摔在地上。

嚇得鬱晚櫻和孟姐一跳。

白奶奶怒氣卻不減。

她對孟姐發令:“小孟,你告訴她,識趣兒的就躲遠點。白家的曾孫我只認我孫媳們生的,鶴雲的孩子我只認晚櫻生的,其他甭管是誰都別來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