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白鶴雲和鬱晚櫻的家中。
蕭晨陽胸前彆著禮花,一大早就敲鑼打鼓帶著大批‘人馬’前來迎親。
然而,鬱晚櫻並未換上蕭晨陽送來的婚紗,反而披麻戴孝,穿上了傳統習俗中治喪事的斬衰服,抱著懷中嬌滴滴的小女兒坐在白鶴云為她種下的櫻花樹下。
春陽正好,惠風和暢。
豔麗的櫻花開滿了整個院落,春風一動,漫天花雨,落了母女倆一身。
小米線不知所謂,在媽媽懷中睡得香甜。
鬱晚櫻的身後站著白鶴雲的母親林樺和自己的母親季柔,二人也是一身縞素,林樺則和鬱晚櫻一樣,身著斬衰服,兀自傷心垂淚。
鬱晚櫻的身前則站著巡風和墨染。
二人目帶寒光,似要將蕭晨陽盯出一個窟窿。
再遠處,是沈秋夫妻、白雪和沈清、鬱春棉夫妻等,他們看向蕭晨陽的目光也沒有絲毫善意。
蕭晨陽無所謂。
他摸了摸下巴,勾唇走到鬱晚櫻的前方,“晚櫻,你這是……耍我呢?”
“沒有。”
鬱晚櫻語氣平淡,眸中有淚。
好似一朵經過風雨寒霜的嬌花,歷經暴雨摧襲,多了幾分堅韌與倔強。
蕭晨陽看著,心思微動,從前的點點滴滴浮上心頭。
到底還是心軟了。
可是理智告訴他:不能停。
他輕聲咳了咳,對鬱晚櫻說:“那麼現在晚櫻你擺出這麼一副陣勢,不是耍我又是做什麼呢?我沒記錯的話,你前兩天明明答應過我的!”
“我是答應過你,可是……”
鬱晚櫻將眼中的淚珠兒逼了回去,仰頭望著開得正燦爛的滿院櫻花,再低首摸了摸女兒稚嫩的小臉蛋,用自己冰涼的臉貼著小傢伙肉乎乎的小臉,緩緩出聲。
“蕭晨陽,可是有很多人不答應,那要怎麼辦呢?”
說話之時,鬱晚櫻看也不看蕭晨陽一眼。
她的眼中,只有淚與櫻花。
蕭晨陽沒有惱,也沒有發火,一如往常的冷靜。
他順著鬱晚櫻的目光又往前跨了兩步,抬手摺下一枝開滿繁花的櫻花樹枝,放在鼻間嗅了嗅,淡淡開聲:“誰不答應?晚櫻,你如今這披麻戴孝的,連斬衰服都穿上了,別告訴我是白鶴雲的鬼魂不答應吧?”
“自然,第一個不肯答應的自然是我丈夫白鶴雲。”
鬱晚櫻看著蕭晨陽毫不憐惜地摧殘著白鶴雲送給她的櫻花樹,眼中冷光咋現,很想一巴掌抽死他。
可是還不到時候,是以沒有發作。
她抱緊了懷中的女兒,將落在女兒臉上的落花一片一片拿了出來,“答應你之後,我跟鶴雲商量了這件事兒。他不答應,昨夜託夢給我,說是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嫁給你。”
“呵?託夢?”
蕭晨陽笑出了聲,忽地將那櫻花樹枝拋在地上,再當著眾人的面狠狠踩了一腳,直到將花踩爛了,踩成了花泥,才抬起腳,“晚櫻,都現在了,你用這樣的藉口搪塞我,你覺得我會信?託夢?這種無稽之談,你也拿來對付我?怎麼,你修過道,還是當我是傻子?”
鬱晚櫻終於起身,盯著地上被蕭晨陽踩爛了的殘花看了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句話來,“你蕭老闆當然不是傻子。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把我當傻子?”
“此話怎講?”
蕭晨陽仍不著急。
饒有興致地看著鬱晚櫻清雅的臉蛋。
鬱晚櫻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蕭晨陽說:“你這麼興師動眾地娶我,果是真的想娶我嗎?還是想把鶴雲和白家的產業一併娶了去?”
“哦?”
“別裝的這麼懵懂。蕭晨陽,你我不是剛認識的,你什麼人,我清楚。說白了,鶴雲的東西都留給了我,你現在娶我回去,就等於坐享其成,輕輕鬆鬆取得了鶴雲這些年積累的心血,不是嗎?”
“是我看上的女人,晚櫻,你果然聰明。”
蕭晨陽忽然就笑了。
笑得讓人後背發涼。
他再往前走了幾步,似乎是想要離鬱晚櫻更近一些,卻被墨染和巡風齊齊攔住了。
墨染還好說,全程冷著一張臉。
巡風已經拔了匕首,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
見此,蕭晨陽身後帶來的人也拔了武器,虎視眈眈地盯著院子裡的動靜。
雙方劍拔弩張,爭鬥一觸即發。
可是雙方誰也沒有讓步的意思。
鬱晚櫻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知是何心情,她甚至想,若是鶴雲還在,又或者鶴雲看到這一幕,會是什麼反應?
“鶴雲,你究竟在哪裡?你看見沒,你妻兒老母,正在被別人欺負,你看見了沒?”鬱晚櫻眼眶再次發紅。
她親了親女兒的小臉蛋,轉頭將孩子給了身後的媽媽,讓媽媽和婆母抱著孩子進屋去。
鬱媽媽搖頭,“晚櫻,沒事的,我們陪著你!”
“是啊,晚櫻,我們永遠陪著你!”林樺也紅了眼睛。
她拄著柺杖緩步往前走了兩步,怒不可遏地斥責蕭晨陽,“姓蕭的,你想娶晚櫻,我不答應!今天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否則我絕對不會讓你把我的乖兒媳娶走的。”
林樺和季柔其實算得上是一個型別的女人。
起碼在柔弱這塊,二人有想通之處。
但是被逼到眼前,再柔弱的人也會變成獅子。
就像眼前的林樺,自己都站不穩,卻還是站在了鬱晚櫻的前面,將她的兒媳、她的孫女護在了身後。
然而蕭晨陽完全沒有把她放在眼裡,狹長的眼睛淡淡一瞟,不屑地冷哼,“就憑你?你覺得你擋得住我?”
“我……”
林樺到底是從未經過風浪的女人。
被蕭晨陽這一唬,氣勢一下子就洩了。
倒是季柔還堪用一些。
她抱著外孫女站在了女兒和林樺的身邊,目光尖銳地對上了蕭晨陽冰冷的眸子,“我們擋不擋得住不用你管。你今天要是強來,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姓蕭的,識相的你趕緊走開,別搞得雙方都一身是血。”
“喲!今兒個倒是稀奇的很,幾十年的老情敵竟然統一戰線站在一起了?”
蕭晨陽大笑一聲,看看林樺,又看看季柔,笑得越加大聲,“恕我提醒二位老情敵一句,你們就沒發現你們那位鬱淮霖鬱醫生已經許久沒露過面了嗎?”
“你說什麼?”
說話的是季柔。
那從那之後,她甚少關注鬱淮霖的訊息。
畢竟鬱淮霖心中沒有她,她也早做了斷絕此段關係的打算。
所以鬱淮霖過得怎麼樣,她不太關心。
但是蕭晨陽的話讓她渾身一冷,她難以置信地盯著蕭晨陽問:“你、你……你動了鬱淮霖?”
“看起來還是原配老婆關心鬱醫生一些,這初戀情人……”蕭晨陽並不回答季柔的話,瞅了季柔兩眼之後,反將目光落在了林樺的臉上。
見林樺面上波瀾不大,蕭晨陽冷笑一聲,“這初戀情人到底比不上原配夫人,聽了鬱醫生的事兒,竟然是半點兒波瀾都沒有。嘖嘖嘖,嘖嘖嘖,不曉得鬱淮霖那個大情種看見了此情此景會作何感想?”
“你少攪和這些有的沒的。”
林樺臉色有些不好看。
她急忙斥責了蕭晨陽,依然站在鬱晚櫻的面前護著鬱晚櫻母女,“我不管你用了什麼手段,總之今天我不會讓你把晚櫻帶走的!她是我的兒媳婦,是我兒子最愛的妻子,何去何從,應該由她自己決定,你……做不了主!”
“白鶴雲要是還活著,你這話說說倒也無妨。可是如今白鶴雲已經死了,你再說這話,誰替你撐腰?”
蕭晨陽沒了耐性。
也懶得和她們瞎扯。
直接將目光挪到了後面的白暮雨夫妻、沈清和白雪,以及鬱春棉和霍律亭夫妻身上。
“白三少,沈小姐,我要娶你們二嫂,二位站在那邊並無恭祝之言,想必不是來喝喜酒送祝福的,也是來阻攔的,是嗎?”
與此同時,季柔扯了扯鬱晚櫻的衣袖,低聲問她:“晚櫻,姓蕭的說的是真的嗎?你爸他真的……”
“媽,我有謀算,您別管了,帶好小米線,去屋裡找外婆吧,今天這架勢,別嚇著她老人家才好。”
鬱晚櫻在母親耳邊低語。
又拉了拉林樺的袖子,同樣勸她,“媽,您和我媽帶著小米線都進屋去吧,這裡我應付得來,放心。”
鬱媽媽季柔和林樺仍是不願意離開,但是在鬱晚櫻的再三催促下,終於點了頭,相互攙扶著抱著孩子往屋裡去了。
她們走後,白暮雨和沈秋夫妻、沈清白雪以及鬱春棉霍律亭夫妻都走了過來。
他們像一堵結實的高牆一般,將鬱晚櫻圍住了。
沈秋首先站出來回蕭晨陽的話,“蕭先生,你方才也看見了,晚櫻並不願意嫁給你,所謂強扭的瓜不甜,你這是何苦?”
“甜不甜的,不扭下來嘗一嘗怎麼知道?何況我對晚櫻傾慕多年,好不容易熬到白鶴雲死了,我有機會了,為何不扭下來呢?”
蕭晨陽對沈秋的語氣還算是客氣。
沒有那麼冰冷。
但是他轉而對白暮雨說話時聲音就冷了幾分,“白三少,你也是來阻攔的是吧?”
“自然。我二哥不在了,二嫂理當由我照顧。”白暮雨回答得鏗鏘有力,說話之時摟住了沈秋的胳膊,將她倍加珍惜地護在懷裡。
即便現在並沒有人能傷著沈秋。
他還是本能地護著了。
蕭晨陽淡淡看著,並不置言,轉而將目光挪到沈清身上,眸光微眨,輕聲問:“沈三少呢?看您寸步不離陪著白小姐,想必也是站在晚櫻那邊,要竭力阻攔我的,對嗎?”
“蕭老闆很有眼力勁,回答的沒錯!”
沈清沒有白暮雨的那份緊張,也沒有白雪和鬱晚櫻眼中的那份憂傷。
他一手攬著白雪細軟的腰肢兒,一手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後又補了一句,玩味道:“畢竟我還想著娶雪兒進門,肯定要以白家的事兒為先。蕭先生,你該不會生氣吧?”
“天經地義,自是不會生氣。只是……”
蕭晨陽勾了勾唇角,“只是既然沈三少選擇了白家,那麼就是要與我為敵了,往後要是有什麼摩擦,沈三少可不要怨我出手沒個輕重。”
“當然不會,我為心愛之人,甘願為牆為欄,為她和她們家擋一陣風雨。他日若是有摩擦,必不會怪蕭先生。不過我也有句話提醒蕭先生,我這個人呢,別的地方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好。”
說到這裡,沈清忽然停了下來。
與蕭晨陽對視幾眼後,仰天而笑,接上前面的話,“我這人比較記仇!誰要是動了我們家的人,誰要是動了我們家的生意,我會不死不休地糾纏下去!直到我贏為止。所以蕭先生要是想對我們沈家人或者沈家的生意做什麼的時候最好三思而行。畢竟一旦被我沈清纏上的,下場可不是很好。”
沈清的聲音一點兒都不高。
就像平常一樣。
完全沒有一點兒情緒在裡面。
可是聽在耳中,卻讓人後背發寒。
也是這個時候,白雪才發現他身上那股獨具一格的魅力。
蕭晨陽也不惱,更不回沈清這話,轉而看向霍律亭和鬱春棉夫妻,“霍少呢?和沈三少、白三少一樣?想要阻攔我?”
“蕭先生明鑑,我畢竟是鬱家的女婿,晚櫻的大姐夫,怎麼著也得護著自家小姨子。不好意思哈,多見諒。”
霍律亭臉上也看不到怒意。
他摟著自己的妻子,沉冷作答。
話落之時,鬱春棉感激地拉住了他的大手,仰頭衝他一笑,算是感激。
蕭晨陽聞言,漸漸拍起手來,邊笑邊說,“明白了!明白了!今日我想抬走晚櫻,看起來就是和白家、沈家和霍家為敵了。白家嘛,如今好像沒什麼好怕的;沈家還有些實力;再算上一個霍家。確實有點兒難搞。不過沒關係,我蕭晨陽從一無所有混到現在什麼困難沒遇到過?不過也就是區區三家,何懼?”
說完這話,蕭晨陽臉色大變,招手一揚,號令身後的人道:“把這裡守住了,誰也不許放進來,誰也不許放出去。今兒晚櫻我要定了!”
隨著蕭晨陽一聲令下,蕭晨陽帶來的人立即把鬱晚櫻的家圍了個水洩不通。
鬱晚櫻未見慌亂。
她也下令,對巡風說:“巡風,帶人守住了,今天便是我死了,也絕不會嫁給蕭晨陽。你要是守不住,就自己去向白鶴雲告罪吧!”
鬱晚櫻的令下達後,巡風的人已經有條不紊地動了起來,迅速從屋裡躥了出來,守住了整個屋子。
鬱晚櫻這才用挑釁的目光看向蕭晨陽,“有點兒樣子了。看上去,你是打算和我魚死網破了?可是我告訴你,蕭晨陽,今天你的魚會死,我這網卻不會破。你要是有耐心就在這裡繼續等,我累了,回屋休息去了!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讓人給你送杯水出來喝。”
鬱晚櫻轉身往屋裡走。
其他幾人也跟了進去。
院子裡,只剩下兩方保鏢在對壘。
還有個蕭晨陽和巡風虎視眈眈看著對方。
“姓蕭的,識相的勸你趕緊滾蛋,要是再不滾,我們可不會客氣。”巡風慵懶地靠在櫻花樹幹上,已經掏出了小刀在手裡嫻熟地把玩,時而拋向空中,時而放在手中。
蕭晨陽也選了棵櫻花樹靠著,“白鶴雲都死了,你何必如此繼續替他拼命?巡風,你的名聲我聽過的,你們三兄弟的大名我都聽過,不如這樣吧,你來我這裡,白鶴雲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白鶴雲不能給你的,我也可以給你。”
“不稀罕。”
巡風依然在把玩自己手裡的刀。
他不屑地冷笑一聲,奚落蕭晨陽,“我雲哥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只要是他身邊人,是他愛護的人,他都豁得出去命。你……”
巡風面上的鄙夷都快爬到了腦後。
他收起冷笑聲,“你給我雲哥提鞋都不配!蕭晨陽,你沒忘記你自己當初做過什麼吧?我嫂子這麼好的女人,任誰得到了不是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可是你呢?你是怎麼對她的?你向她下藥,為了你自己的榮耀,你要把她送給別的男人。就你這樣卑鄙無恥不要臉的男人,還敢再妄想娶我嫂子,夢沒做醒呢吧?”
“做不做醒又怎樣?白鶴雲死了,他就是把晚櫻捧在心尖,護在心坎兒,又怎樣?他已經死了,死透了!你難不成還幻想他活過來再保護鬱晚櫻嗎?我告訴你,巡風,鬱晚櫻我要定了!你要是不識相,到時候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喲喲喲,我好害怕喲!怎麼,當我巡風是嚇大的?蕭晨陽,你怕是不知道,你混上道的時候,小爺我已經宰殺了多少像你這樣的畜生了?”
巡風忽地丟擲小刀,在蕭晨陽面前飛了一圈。
不偏不倚,恰好碰到了蕭晨陽的面板。
蕭晨陽卻不躲。
眼睜睜看著那刀子在自己臉上輕輕地劃開了一個口子。
鮮血流下來的時候,蕭晨陽伸出大拇指擦了擦臉上殷紅的鮮血,放在眼前一瞅,捻了捻,哼哧一笑,“巡風大爺的名號我說了,我聽過。可是你也別忘了,若是我一人想要晚櫻,自然造不出這麼大的動靜。你該明白,這蘭姜市的夜晚,還有誰在做主?”
“知道,你那個好乾爹嘛。蘭姜市的黑老大,誰又不知道呢?即是如此,我們更不可能把我嫂子往火坑裡推。所以姓蕭的,你還是趕緊滾蛋吧,今天你帶不走我嫂子,我嫂子也不會踏出這屋子半步。”
巡風已經收回小刀,睨了一眼小刀上的血跡,輕輕地在衣服上擦去了,繼續若無其事地把玩手裡的小刀。
蕭晨陽瞅著他,淡淡哼聲:“看來你們知道的遠比我想的多,那我猜猜以道上人對巡風大爺的評價,為何巡風大爺還不對我們下狠手。是……你們已經派了人在鬱淮霖和鬱輕竹吧?晚櫻這是在和我拖延時間?”
“嫂子說你聰明難對付,倒是不假。”
巡風並不否認蕭晨陽的猜測,卻也不因為蕭晨陽猜對了而露出一絲一毫的緊張。
繼續靠在樹上耍自己的小刀,從容而淡定。
蕭晨陽看著他,悠悠地說,“你們以為我會猜不到這一招?我既然想了用這一招要挾晚櫻,勢必會嚴加看管。又怎會讓你們輕易得手?”
“誰知道呢?反正我有信心。”
“是嘛?恰恰好,我對我自己也有信心。”
“那就別廢話了,你要打,小爺奉陪。你要留,小爺也守著你。總之,今天我嫂子不會踏出這個大門。你也休想逼我嫂子就範。”
說完這話,巡風再也不和蕭晨陽浪費口舌了。
閉上了眼睛,跳上了櫻花樹,半躺在樹上耍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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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鬱媽媽帶著小米線在外婆房中陪著外婆,其他人都坐在了客廳裡,只是誰也沒有說話。
終是林樺憋不住了,一臉愁容問鬱晚櫻,“晚櫻,現在應該怎麼辦?那姓蕭的還沒走,會不會打起來?”
“姑姑,沒事的,你去裡面和外婆還有小米線玩吧,我三哥在這裡,姐夫在這裡,還有清哥我也在這裡,我們不會讓人動二嫂的。”
白雪最先勸人,並起身將林樺強行拉到了外婆房中陪著老人和小孩子。
鬱晚櫻兩手敲著茶几,心有所思。
等白雪回來了,她才淡淡地問了一聲,“她們怎麼樣?沒事兒吧?”
“沒事兒,小謝和季阿姨照顧她們,二嫂你放心吧。”白雪坐回了沈清旁邊,握住沈清手的同時問鬱晚櫻,“二嫂,所以我們現在到底什麼打算?你爸爸和你二姐真的在、在蕭晨陽手裡嗎?”
“這是蕭晨陽拿捏我的籌碼,這事兒上他不會說謊。而且……”鬱晚櫻深深吸了一口氣,“鬱淮霖和我二姐的確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訊息了。”之前鶴雲還說託請人幫她找二姐的,後面這事兒那事兒加在一起,這事兒大家都忙忘了。
鶴雲沒再提,她也沒再催。
鬱晚櫻繼續敲擊茶几,敲了一會兒後,手機響了起來,她掏出來一看,連忙劃開接聽,“喂,夢湘,怎麼樣?”
“搞定了,你弟弟和你二姐現在也我們這邊,君逸和鍾離默都在,我們會保護好她們倆的,你放心吧,等會兒我們就去你家和你匯合。”
電話那頭傳來虞夢湘的聲音。
聞言,鬱晚櫻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鬱晚櫻的弟弟鬱修在電話裡喊了一聲‘三姐’。
“謝了,夢湘,謝謝你!”
道過一聲謝後,鬱晚櫻臉色明顯好轉。
至於鬱淮霖,她好像忘記了,問也不問,還是鬱春棉在旁提了一句,電話那頭的虞夢湘才說,“不好意思,晚櫻,春棉,鬱醫生他、他……”
虞夢湘欲言又止。
終是君逸代替她回答了,“我們沒找到鬱淮霖,扣押鬱輕竹的地方我們搜遍了都沒有發現,要麼是蕭晨陽另外將人關了起來。要麼是……是已經凶多吉少了。”
“阿逸……”虞夢湘在旁嘟噥。
君逸卻理所當然地說:“瞞著沒有用啊,事實便是如此。湘湘,晚櫻會理解的,就這樣吧,我們專心趕路了,個把鐘頭就能到。”
君逸直接把電話掐斷了。
鬱春棉的淚珠兒頓時滾落下來,將頭埋進了霍律亭的懷中。
在她心中這個不稱職的父親還是有一席之地的。
鬱晚櫻好似沒有什麼波動,不聞不問、不言不語,好似完全沒有聽到君逸和虞夢湘的話一般。
她又敲了兩下茶几,再三思慮後拿著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電話響了很久,那頭才接聽,是個低沉清朗的聲音,“是晚櫻啊,怎麼了?有什麼事兒嗎?”
是白家大哥白清風的聲音。
白暮雨、沈秋和白雪都認了出來。
只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在靜靜地看著鬱晚櫻,似乎在猜她打這電話的意圖。
畢竟白家大哥白清風一心鑽研科技,是個徹頭徹尾的技術控,沒什麼人脈,也鮮少過問白家的事情。
當今的情勢,叫了大哥過來又有什麼用?
唯有沈清眯了眯眼睛,唇角淺淺一勾,頗有趣味地盯著鬱晚櫻,心中暗暗嘆道:白鶴雲,果然是你小子看上的女人,容貌暫且不提,這腦子……夠聰明,做事兒……也夠狠。你出發前再三託付,但是看起來完全不需要我額外做些什麼。她這姐姐弟弟一脫險就叫上白家老大,是準備亮底牌了嗎?鬱淮霖這個便宜爹,她不打算管了是嗎?看來這父女倆之間的隔閡不小啊!白鶴雲啊白鶴雲,你個混賬男人,就你老婆這個脾性,這份聰慧,照這麼看,你要是再裝死,這女人得恨你一輩子!哈哈,好玩!很好玩!我靜待你個寵妻狂魔沒老婆!
沈清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白雪不知道他因何發笑,眉頭擰了起來,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狠狠擰了他一把,並低聲警告:“你笑什麼?我們家的事兒這麼好笑是吧?沈清,你是不是皮癢了?”
“沒有沒有。”沈清連忙收了笑,意識到自己的大意。
鬱晚櫻只是瞥了他二人一眼,繼續和電話裡的男人對話,“大哥,我有難,需要你的幫助。”
“有難?怎麼回事?”
白清風的聲音高了幾度,卻也沒有太多的緊張。
與他一貫在人前的態度沒有多少差別。
鬱晚櫻嗯了一聲,直言:“蕭晨陽帶著人衝到了我家,要強娶我。雖然暮雨、沈三少和我大姐夫都在這邊,但是我還是沒有底氣。請大哥幫忙,我……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豈有此理!這是欺負人欺負到我家了是吧?”
白清風的聲音中終於有了幾分怒意。
他連忙安慰鬱晚櫻,“晚櫻啊,你別怕,在家好好待著,我這就帶你大嫂一起過去。白家的人,不容外人欺負!”
“多謝你了,大哥!我替小米線謝謝你,也替、替鶴雲謝謝你!”鬱晚櫻聊表謝意後掛了白清風的電話。
白雪不解,問鬱晚櫻,“二嫂,你叫大哥來有什麼用?他就是痴人,除了幹他自己的活計,什麼人脈都沒有?”
“那是你們小看大哥了。”鬱晚櫻沒有過多解釋,只道,“白家,沒有人比大哥還厲害,我相信只要大哥肯來,今日之事可解。”
“可是……”
“雪兒,相信你二嫂吧,我也覺得你大哥不是廢物。畢竟兩個弟弟已經這麼優秀了,當大哥的不會差。”沈清把小女人往懷裡一摟,也不過多解釋。
弄得白雪暈頭轉向。
沈秋原也是想問的,見大家如此回白雪,便把話壓了回去。
經過這麼多事兒,曾經爽朗直言的沈秋多了幾分穩重。
只是安靜地坐在白暮雨的身邊,不曾提問。
終是鬱春棉問了一聲,“晚櫻,還有爸爸呢,爸爸他……”她似乎也感受到了妹妹的決心和決定。
鬱晚櫻淡淡一聲,“他不需要我管,他自己很有本事。”話落,鬱晚櫻又撥出了一個電話,那頭倒是很快接聽,直接問鬱晚櫻,“怎麼樣,麻煩事兒都搞定了嗎?我這邊能出手了嗎?”
“可以收網了。勞煩你了。”鬱晚櫻沉冷開口。
那頭淡淡地應了一聲,“應該的,誰讓你是他的女人。你就安心在家裡待著吧,天黑前幫你蕩平蘭姜市。”
“好,劉特助那邊我打過招呼了,甭管是需要人力、物力,還是別的什麼,他都會鼎力相助的。”鬱晚櫻沉聲道,“劍南,我只有這一次機會,是成是敗,全靠你了!”
沈清、白暮雨和霍律亭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原本就有些疑惑,互相看了一眼。
直到鬱晚櫻喊出了‘劍南’二字,幾人才恍然大悟。
原來白鶴雲一直留有後手,他的後手在這裡。
歐陽劍南!
竟然是歐陽劍南!
蘭姜市無事不知、無事不曉,又沒有人敢惹的歐陽家大少爺歐陽劍南。
出手從不留情,下手極其狠辣,講得就是一個快準狠!
歐陽劍南的妻子又是凌家千金。
加上虞夢湘那邊拉過來的隔壁市君逸和鍾離默,這些籌碼加在一起,這場仗……沒有輸的可能性。
好一個老謀深算的老狐狸啊!
直到此時,沈清才終於對白鶴雲佩服的五體投地。
新年過後,那傢伙來找自己、託付自己幫他照顧妻兒一段時間的時候,他還覺得自己和自家二哥是白鶴雲看上的後路。
沒成想,真正的後路在這裡!
好小子!
白暮雨滿臉問號:歐陽劍南?歐陽劍南?二嫂怎麼會認識歐陽劍南?聽口氣,還如此熟稔,就像是多年的好友!是二哥!一定是二哥!是二哥安排好的!不然晚櫻怎麼可能搭上歐陽劍南這條船?一定是!
霍律亭心中微撼,輕輕地拉住了妻子的小手,暗暗在想:第一次見白鶴雲就覺得此人非凡,如今看來,當初的感覺沒有錯。他竟然為鬱晚櫻留了這麼多的保障。這樣有安全感的男人,誰又能不愛呢?相比起他,自己對春棉……真的是太欠收拾了。
幾人各有所思。
便是沈秋、鬱春棉幾個女人也有自己的想法。
這時候電話裡的歐陽劍南痞痞地回了鬱晚櫻的話,“明白。不過你也別太緊張,你要相信你那個混賬男人。為了你,那傢伙什麼都想到了,不會讓你們母女倆有事的。安安心心在家等著,晚飯前給你捷報,掛了,我乾女兒的親媽。”
皮了一下,歐陽劍南又補了一句,“對了,多謝我乾女兒的幫忙,我老婆現在對我好多了,等這事兒了了,晚櫻你別忘了常帶我乾女兒來家裡坐坐,爭取讓我們夫妻倆也三年抱倆、五年抱三。”
皮過之後,歐陽劍南直接掐斷了電話。
沒有過多的寒暄和廢話。
電話結束通話之後,客廳裡再次陷入了寂靜。
誰也沒有說話。
誰也沒有發問。
鬱晚櫻也不做隻言片語的解釋。
一切事定,她收回了手機,看看外面的天色,再看看屋裡的老人和小孩,起身去了廚房,燒了好一壺開水之後,又切了一盤果盤,這才緩緩走回客廳,給客廳裡的所有人沏茶倒水,一一聊表謝意。
蘭姜市內,一場早就籌謀好的清洗活動正式上演。
鬱晚櫻聽不見、看不到,但是她能想象的到。
“二嫂,你剛剛是……”接過鬱晚櫻遞送過來的茶水後,白雪試探性地問了鬱晚櫻半句話。
鬱晚櫻沒打算瞞著,輕聲解釋:“是歐陽劍南,歐陽家的大少爺,他手上早有蕭晨陽以及蕭晨陽義父的犯罪證據。如果蕭晨陽不動我,不動鶴雲的東西,這些東西我們不會拿出來的,既然蕭晨陽和他那個義父不打算給我活路,那就怨不得我狠辣了。”
“原是這樣,所以方才歐陽劍南說的動手是……”
“聯合警方,徹底清掃蘭姜市的黑惡勢力。”鬱晚櫻答得十分自然,完全沒有絲毫的猶豫。
說到這裡,鬱晚櫻又輕聲補了一句,“其實也要謝謝沈二哥,如果沒有他的鼎力支援,今天的事情應該不會太順利。”
沈二哥才是官方的人物。
沒有他的牽線搭橋,歐陽劍南不會那麼輕易觸碰到中心力量。
想到此前說過的沈二哥對她的愛慕,鬱晚櫻終是有所思慮,不過她也清楚,這份情,她回報不了。
因為鶴雲出事後她才明白,她的心裡只容得下白鶴雲一個人了。
甭管他在哪裡,她都不會再愛上別的男人。
沈清聽到自己二哥,先是一愣,再看看鬱晚櫻的表情,瞬間就明白了,心知定是鬱晚櫻求了他。
好傢伙,這二哥,這件事竟然也瞞著他。
果真是……見色忘義……
不過他這麼屁顛屁顛地幫鬱晚櫻,知不知道白鶴雲那小子沒死呢?這個女人二哥註定是得不到的,到時候看見白鶴雲全須全尾地回來,不知道二哥是何表情?
想到這裡,沈清又不自覺地笑了一下。
結果自然是被白雪再次狠狠擰了一把。
硝煙已起,廝殺正烈。
一個多小時後,君逸一行帶著鬱輕竹和鬱修,白清風帶著妻子穆安怡一起出現在了客廳裡。
他們沒有過多的寒暄。
唯有許久不見面的鬱家姐妹相擁而泣。
“晚櫻,現在情況怎麼樣?我看那姓蕭的還在外面,巡風片刻不離地看著他,這、這要怎麼收場?”虞夢湘打斷了姐妹幾個的哭泣。
鬱晚櫻這才抹掉臉上的淚珠兒,“等!等風過後,會有人來收場的。”
“晚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才告訴我們?我剛聽清風說的時候都嚇到了。”穆安怡的臉色急得慘白,像是一路都在替她擔心。
鬱晚櫻頗有所感,抱了抱穆安怡,在她耳邊低語,“先前不敢告訴嫂子是怕嚇著你,現在告訴你們,是……是想求大哥一件事兒。”
“一家人說什麼求不求的?需要清風做什麼你儘管說。我們白家的媳婦,豈容一個外人欺負?”
穆安怡反抱住了鬱晚櫻,在用肢體語言給她無聲的安慰與鼓勵。
鬱晚櫻頗有所感,說了兩句讓穆安怡安心的話後,鬱晚櫻便轉向神色淡定的白清風,輕聲問白清風,“大哥,可否借一步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