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蘇迷迷糊糊醒來,猛然想起暈前時的一幕,俞重那張滿是淫笑的臉正緩緩靠近自已。

她驚坐起身警惕四周,同時還不忘檢視衣裙是否完整。

發現一切安好時,才鬆了口氣。

與此同時,額頭處傳來痛感,她下意識伸手撫摸,已經被人包紮好。

努力想了想,最後暈倒時見到的人好像是……凌風,在那張冷峻孤傲的臉上,她第一次看到了窘迫。

再次環視左右,房中的裝飾與俞府和墨府都大不相同,這裡很有可能是凌風的府邸。

正思考之際,門被人推開,一位丫鬟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

見黎蘇已醒,丫鬟麻利將手裡的東西擱置在架子上,“墨小姐,您醒了,稍等我去告知申管家。”

話落,還不待黎蘇有所回應,那位丫鬟已經快步離開。

沒多久,申伯聞訊趕來,一見黎蘇便面帶微笑,“鳶兒姑娘醒了,我是這王府的管家,我姓申。”

“鳶兒姑娘可有什麼地方不適,我替您去尋大夫前來診脈。”

黎蘇搖頭,“不必勞煩,我很好。”

“申管家,你家王爺是……”

“回鳶兒姑娘,我家王爺是彥王。”

‘果然是他。’

黎蘇確定了心中猜想,自已真的沒有看錯,救她的人是凌風。

“你家王爺在哪?我想當面跟他道謝。”

“我家王爺在書房,他交代過,姑娘醒來後若無大礙,讓我安排人送你回府。”

言語間,申伯又看向屋外叫道:“都進來吧!”

話音剛落,一行丫鬟端著不少衣裙和首飾走進屋內。

申伯對黎蘇說道:“鳶兒姑娘,這些是為您準備好的衣裙和首飾,由她們替您梳妝,事後我會安排馬車送您回府。”

黎蘇本想拒絕,可當她望向自已沾上血漬的衣裙,心想穿這身衣服出門也不合適,只好應下。

“替我謝過你家王爺,衣裙我收下,改日定折成銀錢送回王府,至於馬車便免了,我自行回去。”

申伯面露為難,“鳶兒姑娘,我家王爺吩咐,得親自護送您回府上,況且您還有傷在身,理應多休息。”

“無妨,若你家王爺怪罪下來,就說是我執意如此便是。”

申伯見勸說無用,也只好如此,隨即命人拿來事先準備好的藥包,“這裡是大夫開的藥,足足三個月用量,鳶兒姑娘回去後還需每日塗抹在傷口處。”

黎蘇眼眸閃動,這無微不至的照顧觸動了她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費心了。”

“鳶兒姑娘若沒有旁的事,待會梳妝完,我安排翠雲送您出府。”

黎蘇微微點頭回應。

申伯囑咐好一切事宜,便退了出去。

……

書房,凌風心不在焉的擺弄著手裡的毛筆,剛想落筆時,腦子裡全是黎蘇倒在馬車木板上的畫面。

定是禁慾太久才會這般,凌風在心裡試圖說服自已。

手上動作沒停,可寫出來的字長短不一,毫無工整可言,亂的一塌糊塗。

此時,申伯推門而入,凌風內心一緊,快速將面前的紙揉成一團,扔了出去,紙團剛好滾落在申伯腳下。

申伯下意識的彎腰欲把紙團撿起,被凌風心虛的出聲制止,“不必撿了,由它去吧。”

申伯聞言照做,直起身對凌風說道:“王爺,鳶兒姑娘醒了,老奴已命人替她梳妝更衣,送她出府。”

“另外……”

“何事?”凌風又一副高冷模樣。

申伯喉嚨滾動,緊張開口,“另外鳶兒姑娘說她要自行回府,不用王府的馬車相送,老奴也有勸解,可她執意如此……”

言語間,申伯時不時抬頭望向凌風,觀察他的表情,見凌風沒有因此事憤怒,心裡不覺吐了口氣。

凌風預想過會是這個結果,雖然只見過黎蘇幾面,但從她的行事風格可以看出,這女子性格要強,有自已的想法。

“隨她去。”凌風輕描淡寫,繼續落筆寫字。

申伯又道:“鳶兒姑娘還說,那些衣裙和首飾,她會折成銀錢送回王府。”

“呵。”凌風冷笑,“她還真是一樣便宜不佔。”

“王爺,鳶兒姑娘想跟您當面道謝,您是否要見上一面?”

凌風手上的毛筆頓在半空,片刻後又再次落筆,“不必。”

“是!”

申伯見凌風正寫的起勁,自已該說的也說了,便不再打擾,“老奴告退。”

剛到門口,凌風忽然開口,“讓文翊來一趟。”

“是!”

不一會兒,文翊急衝衝的走進書房,“王爺,您找我?”

凌風平靜道:“讓你查的事查的如何?”

文翊一時摸不著頭腦,“王爺所指何事?”

凌風微微抬眸,僅是看了文翊一眼,嚇得他汗毛直立,心裡也跟著泛起嘀咕。

‘不是王爺自已說鳶兒姑娘的事與他無關的嗎?現在又問上了,想的一出是一出,嚇死個人。’

滿腹牢騷過後,文翊將自已調查的情況如實相告,“回王爺,鳶兒姑娘出生時臉上有塊紅斑,同申伯先前說的一樣,她的確不受待見,小時候一直是養在墨府最裡側的院子裡。”

“太常寺卿家的公子劉子傅與鳶兒姑娘有過一段婚約,後因鳶兒姑娘貌醜被退婚,至此鳶兒姑娘也成了全京都的笑話。”

“她父親墨懷為了避人口舌,將她送至青州老家。”

“或許命不該絕,鳶兒姑娘在青州遇到一位神醫,治好臉上的紅斑,前幾個月才又被墨懷接回京都。”

“不過有件事挺蹊蹺,鳶兒姑娘回京都的路上曾遭遇刺殺,護送她前往京都的僕從無一人倖免,鳶兒姑娘是恰巧被路過的人所救,這才得以活命。”

聽完文翊口裡闡述的調查結果,凌風放下手裡的毛筆,饒有興致道:“這麼說,這墨鳶兒與大多數不受寵的內宅女子一樣,不受待見,自小養在青州,可本王怎麼覺得,她不像養在深閨的女子。”

凌風在黎蘇身上看到更多的是一股子桀驁不馴,而非順從,比起大家閨秀,她更像常年奔波在外的江湖人士。

“王爺此話何意?”文翊不解。

凌風並未解釋,“殺她的人是誰,可曾調查清楚?”

“還沒有。”

“去查。”

“是!”文翊應下聲,又覺得不對勁,“王爺……可您不是說……鳶兒姑娘的事……與您……”

凌風出聲打斷他的話,“文翊,你來王府有幾年了?”

文翊雖有疑惑,但還是回答道:“回王爺,屬下六歲來的王府,如今已有十五年。”

凌風雙手背於身後,緩步走到窗邊,抬頭望向天空時,一陣清風徐來吹過他的臉龐,髮絲迎風擺動,他嘴唇微張,冷冷道:“是活夠了?”

“……”

文翊如遭雷擊,整個人都不好了,王爺這是怪自已多嘴,起了殺心。

問來王府多久時間是假,想把他這鮮活的生命定格在今天是真。

一想到這,文翊迅速轉身,撒丫子往外跑,只留下一道殘影和空中飄來的一句話。

“屬下這就去辦,絕不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