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遙遠,焦陽炙烤下,車廂內因寒玉而清涼。

“我就說得換個大點的馬車。”林米樂看著寒玉,為自已聰明的決策點頭。

賦玄修抿嘴,表示挺好。

寒玉手握茶壺,結出冰霜,“解解暑吧。”

林米樂目瞪口呆,拍手叫好,“寒玉,你要不要偶爾到浮生樓幫個忙,做冰飲。”

寒玉凝眉思忖片刻,“王妃不知,風望城東郊有一座萬年冰山麼?”

“萬年冰山?”林米樂好奇。

賦玄修道,“此山名曰冰山。”

林米樂汗顏:......挺好,取的名字又隨意又貼切。

賦玄修繼續說道,“冰山外觀和四周的山沒什麼二致,但洞窟深邃且一路通往地底,越往裡溫度越低,如未做好防寒措施,瞬間便會凍結成冰而亡,只有寒玉能毫髮無損地從洞窟中出來,水在裡面,不一會便結成冰晶。”

林米樂發現了商機,兩眼放光,“天然冰箱......冰飲和冰淇淋都有著落了。”

賦玄修敲了敲她腦袋,“金蟲上腦,我說的會凍結成冰而亡你聽進去了嗎?”

林米樂心有所思,“容我穿暖了進去一探究竟,再不濟,待寒玉有空從洞中給我取冰也是能做限量款的,再做個保溫箱。”

賦玄修扶額,有錢能使鬼推磨在林米樂身上淋漓盡致體現了。

顏望月笑意嫣然,有些傷感道,“我的家鄉,逢冬便是冰天雪地瞬息成冰。”

林米樂扶上她的手安慰道,“讓你想起傷心事了。”

顏望月抹了抹眼角的淚,掩起思鄉之情,“無礙。”

.........

戲班暫居於桐城北邊一座有些破舊的四合院裡。

顏望月姐弟推門而入的那一刻,院子裡的眾人愣了愣神,旋即迎上去圍抱住他們,嚎啕大哭,訴說思念。

看兩人平安無事,戲班稍稍安下心來。

寒玉眼神冰冷掃視院裡的人,這些人都是完顏殊餘黨,是千夜國要剷除的目標。

“不到兵戎相見的時候,不要這麼冰冷,怎麼著也算是顏望月的孃家人。”賦玄修在他身旁,嘆息道。

“若做不到感情只是兩個人的事,必定是難以圓滿的。”林米樂挽著賦玄修,抿嘴道。

寒玉和顏望月的關係,是兩個對立國的事,開戰在即,何去何從是難題,落子無悔怕成空。

寒玉不予置評,轉移話題,“舟車勞頓,我帶你們到府上歇息吧。”

“你在桐城有房?”林米樂問道。

“我偶爾會來風雅齋偷個清閒,索性就在桐城買了座宅子。”寒玉道。

他走上前道,“望月,該走了。”

顏望月眸光黯淡下來,“我想在這多待一會。”

戲班裡開始嚷起來,“對啊,千夜國不能欺人太甚,讓望月班主留下來。”

寒玉神色逐漸暴戾。

林米樂眼見情勢不對,阻道,“就讓望月留在這吧,等會再來接她。”

顏望月向林米樂道謝,“多謝王妃,民女就在這,不會逃走的。”

.........

四合院裡只剩下戲班的人。

“望月公主,術虎白將軍已在房裡等候多時。”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在顏望月身旁小聲說道。

“石敦,幫我把好門。”顏望月說罷,進了屋子。

石敦關上門,站在門前防禦,他使了個眼色,院內的眾人便分散開來,看似漫不經心,卻訓練有素,像棋盤上星羅棋佈的棋子,暗藏玄機。

“望月,我等你很久了。”術虎白情真意切地握住顏望月的雙手,在風望城溫文爾雅的術白,換上武服,搖身一變成了意氣風發的術虎白。

顏望月抽回手,轉過身去,在滿是書卷的箱子裡翻找著什麼,“開戰在即,正是我們報仇的好時機,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可有做好部署。”

她翻開一本封面無字的冊子,裡面滿滿記載著日程和事記。

“有,族人已經找回大半,我們召集的民兵,也正悄悄往經北區轉移。”術虎白道。

顏望月蹙眉,心有不甘,“本打算將賊寇據點的財寶和武器據為已有補充軍備,現下全被千夜國收繳了。”

“無妨,我都辦妥了。”術虎白沉聲道,“只是,有交換條件。”

顏望月疑惑。

“殺了賦玄修和賦寒玉,等掌權後每年向他們送上適量貢品即可。”術虎白雲淡風輕道。

顏望月轉瞬憤怒,“術虎白,你怎可擅作主張答應這麼無理的要求!”

術虎白眼眸細眯,“單憑這些臨時訓練的民兵,你覺得我們有勝算麼。”

“他們敢要賦玄修和賦寒玉的命,這樣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急於求成不如臥薪嚐膽。”顏望月道。

“我等不了,完顏凜毀了我原本的生活,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術虎白咬牙切齒道。

他坦誠解開衣帶,露出肩背,只見上面紋著星宿圖,五顆十字星,從墨跡看,已經紋上許久。

“這是什麼?”顏望月睜大瞳孔,她此刻才發現,術虎白竟如此陌生。

.........

術虎白誠懇地看著她,“我一年前加入了天命閣。”

顏望月不可置信地看著術虎白,“你脖子上的這枚玉佩呢?”

術虎白垂眸看向星辰玉佩,沉默片刻,“定情信物。”

他急忙握住顏望月的雙肩,“但是,我最愛的人是你,你一定是我正妻!”

顏望月晴天霹靂,“術虎白,你無恥!”

“你從小性子便烈,我就是怕你激動,才一直瞞著你。你的父王,我的父親,誰不是三妻四妾,有什麼不可?我都會負責。”術虎白不解道。

顏望月此刻腦子亂作一團。

“你現在名正言順待在賦寒玉身邊,找個機會殺了他。”術虎白道,“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就可以將你明媒正禮娶進門。”

“我殺不了寒玉,他的武功在我之上。”顏望月內心閃過掙扎。

術虎白將一包藥遞給她,“這是軟骨散,無色無味,你只需找個機會,將軟骨散下在他的飲食和茶水中便可。”

“至於賦玄修,得從林米樂尋找突破口,他對這個民間王妃頗為上心。”前幾次的暗殺直指賦玄修,皆以失敗告終,術虎白思忖道。

“林米樂是好人,不該被利用,她有恩於我,我是不會對她下手的。”顏望月拒絕道。

她緩了緩,腦海中在整理資訊,“術虎白,你瞞著我加入別的組織,又揹著我密謀良多,我不知你居心為何,只覺你異心乍現。現在還要我配合你去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別痴心妄想了。”

術虎白凝眉沉思,“在重回女真國前,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蚱蜢,大局為重,我們這些集結在一起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這個目標讓我們聚成火,任憑風吹雨打都散不了......你難道不想手刃完顏凜報仇嗎。”

.........

“寒玉世子,你不能進去。”門外石敦的聲音焦急響起。

顏望月拿過軟骨散,她抬起頭,高貴而優雅,“從長計議,我會想辦法和他們前往經北區,我們在那裡會合。”

術虎白嘴角揚起,穿好衣服,“好。”

顏望月踏出房門,寒玉牽起她的手闊步走出四合院。

她吸了吸鼻子,仰起頭,眼角打轉的淚水悄無聲息地收了回去。

她,要從長計議。

幽幽的聲音從寒玉身後傳來,“寒玉,落子無悔。”

寒玉回眸,顏望月漾著明媚的笑容看他,異樣的感覺讓他心口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