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輅(lù)鳳輦在禁軍的護衛下順著大路在皇城的主街道上轉了一圈而後才從主幹道上回皇宮,一路彩徹區明,百姓歡騰。

在萬千百姓的目送中,玉輅鳳輦跨越護城河進入了皇宮,天子迎親才真正結束。

不過沒經歷過此等場面的虞亦禾還是和做夢一樣,只憑藉著本能跟著衛景珩拜廟,拜見太后,而後被送入紫宸宮。

沒錯,他把自已的紫宸宮做了婚房,因為皇后的正陽宮還在重新修繕中。

瞧著那一對新人的背影,太后忍不住和方嬤嬤調笑道:“你看陛下臉上的笑容,登基那日都沒見他這麼高興……”

可她的心也慢慢地放下,畢竟在這宮裡帝后互相歡喜是多麼難得啊。

“那孩子的面相看著便是脾性好的,想來應該不會差了。”

方嬤嬤連連應是,“奴婢也這麼覺得,皇后娘娘看起來就溫柔和善,陛下和娘娘一定會幸福的。”

“只盼皇后能早日誕下皇子,這便完美了。”

*

皇家自然沒有婚鬧這種習俗,便是大宴也在黃昏時舉行,是以帝后二人便先行到紫宸宮休息。

甫一進殿,周身伺候的宮人便退去的一乾二淨,只餘下兩人後,虞亦禾的神思也慢慢地回籠,那藏在心底的怒氣也重新上湧了起來。

可憐的陛下牽著妻子剛坐到榻上,一抬眼就瞧見了對面帶著“殺氣”的目光,他立馬繳械投降。

“阿禾,你別生氣,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在她面前,他早已習慣的了用“我”字。

虞亦禾輕輕“哼”了一聲,“你倒是說說,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然而衛景珩的一句話便叫她語塞,“若是我直接了當告訴你,我是帝王天子,你會如此迅速地同意嫁給我嗎?我主動接近你,你只會認為我是見色起意,想要玩弄與你。”

衛景珩太瞭解她了,剛和離的阿禾有過一段不好的婚姻經歷,如何會願意再與皇家做妾?

並非他想叫她做妾,是她覺得自已只能做妾,若是把皇后之位拱手奉上,她恐怕也怕的不敢接。

對上他了然的雙眸,虞亦禾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即便他裝作普通宗室接近她,她一開始都認為他的登徒子,若他直接亮明身份,她真的會更加警惕。

只是她猶然不滿,正想著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又拉著她坐到梳妝檯前,要幫她卸下釵環。

虞亦禾立即阻止,“傍晚不是還有婚宴麼?”

只聽他輕笑一聲,“你是皇后,便是什麼釵環也不戴,旁人也只會誇你樸素好德。這金冠釵環雖美,但太重了。”

這句話落到虞亦禾的耳朵裡,金冠釵環瞬間換成了皇后之位。

皇后之位也太重了。

她不再阻止他替她卸下釵環,虞亦禾想到了另一件事,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徑直問道:“你前一位皇后,還有季國夫人……可都是因為我?”

她的語氣裡很有幾分小心翼翼和疑惑不解,若是真的因為她,她心裡必定有很大的壓力。

衛景珩知道這輩子的阿禾未曾經歷過生育養育等諸多艱苦,在心性上也有所不同。

不過他也不會瞞著她,把廢后和季國夫人出宮的原因詳細地與她說了。

“這並非因為你,而是……”

鏡子裡的虞亦禾顯而易見的瞳孔放大,她沒想到嫁到皇家的第一日就聽到此等秘密,不禁啞然許久,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與他。

看出她眸子裡的擔憂,衛景珩淡淡一笑,“就當我無情吧,那個孩子……我不願意看著他長大。”

虞亦禾沒有說話,只是轉身抱住了他的腰,用行動來安慰他。

誰又接受的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呢?與其看著他長大有了感情,生死離別時痛苦萬分,不如就成為陌生人,這樣彼此都不會不捨悲傷。

感受到她傳遞過來的溫暖,衛景珩也俯下身環抱住她,輕聲道:“我只想與阿禾相守到老,只想與阿禾孕育我們的孩子。”

聽著這些話,虞亦禾從擔憂他變成了擔憂自已,“我……你知道我四年未曾有孕……”

話還未說完就被衛景珩打斷了,“阿禾可記得我說我會相面?”

虞亦禾點頭,下一息就又聽他開始胡說八道哄她開心,“我觀你面相,必定是多子多福之人。”

雖然知道他是安慰,可她還是很開心,只是嗔道:“多子就不想了,能有一雙兒女便好。”

嘴上這麼說,實則心中隱憂。

但是更擔憂的卻是慶豐郡王的正妃,第二日參拜皇后之時更是坐如針氈。

原本她並不大把側王妃放在眼裡,誰曉得這虞亦芙的姐姐一朝成了皇后,她頓時覺得虞亦芙成了燙手山芋。

若是將來真嫁到王府,還有她這個正妃的位置麼?會不會很快她就要退位讓出正室之位了?

然而她惴惴不安了許久,也沒見到皇后為難於她,最後留下來單獨詢問皇后,卻得兩人已經割袍斷義的訊息。

虞亦禾淡笑道:“我與她關係不睦,我不會插手她的事,你且放心吧。”

虞亦芙確實也存著依仗皇后姐姐的心,奈何她根本不被宣召入宮,不得見皇后一面,原本想方設法求來的婚事也愈加覺得不好。

親姐姐是皇后,她這個嫡親妹妹卻是做的側王妃,然而虞亦芙即便是動了悔婚的心思,虞明耀也絕不會同意了,自已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下去。

七月,虞亦芙如期嫁入了慶豐王府做側妃,全王府的人都敬著她是皇后的親妹妹,慶豐郡王更是嚇得要死,把虞亦芙捧在手心裡,生怕因此惹惱了陛下和皇后。

可是皇命不可違,他還要巡視北境,想著新婚,慶豐郡王帶著虞亦芙一起去了北境,不過虞亦芙受不了苦半途回了,回京當日就聽聞皇后懷有身孕的訊息,一時間嫉妒淹沒了她。

她運氣怎麼會這麼好?能以二嫁之身成為皇后,多年不孕的身體現在也能孕育了?

不過有比她更難受的人,那便是魏家婆媳倆。

錢氏知道虞亦禾做了皇后之後驚恐至極,惴惴不安了許久。她把這個訊息告訴痴傻了的兒子,兒子的病竟然慢慢好了。

這時魏家人才隱約知曉魏譚痴傻的原因,恐怕他早就知道此事所以才嚇傻了,聽說兩人成婚又覺得應該不會清算他了,所以又好了。

此次她有孕的訊息更是打了魏家諸人響亮的巴掌,知曉此事的人家都看起了魏家的笑話。

到底誰不能生,現在一切都分明瞭。

嫌棄前兒媳婦不能生和離,結果人家轉身當皇后,現在還懷孕了!

魏譚剛恢復神智沒幾個月,得知這個訊息後又一病不起,這次再沒熬過去,正月便歿了。

這一切已經和虞亦禾無關了,她甚至都不知曉此事,因著皇家也有喪事,那就是慶豐郡王年前在北境感染風寒薨了。

雖然不需要虞亦禾主持喪儀,但她也需要派女官去弔唁,扶娥姑姑是陛下特意賜給她的掌事姑姑,這次出宮後回來與她稟報。

“郡王的妻妾們都在哭靈,正妃倒還有子嗣傍身,側妃她……”

還未說完,虞亦禾便擺了擺手,“她與本宮無關,該給的份例給了就是。”

作為郡王側妃,有俸祿,有王府居住,安穩過日子並不悽苦。

現在她只關注著腹中的胎兒,如今已經四個多月了,太醫前陣子還診出這是雙胎。

唯一一點不好就是她詢問陛下該取什麼名字,他總是心不在焉,最後搪塞道:“我還沒想好叫什麼名字。”

可虞亦禾明明就看到他在宣紙上擬了好幾個字,什麼“璋”,“珣”,“瑜”啊,下面一行又是“寧”,“盈”等字,明顯就是給皇子皇女的,只是不知他為何不滿意。

她覺得這幾個字就蠻好。

不過想到皇家子嗣一週歲命名的規矩,虞亦禾也就不急了,先緊著小名字叫就是了。

六月初,皇后順利生產,誕下大晉皇室第一對龍鳳胎,公主先出生,皇子在後。

衛景珩高興之餘卻也有幾分惆悵,不過既然重來一世,總不能一直念著舊人,順利就好,順利就好。

不過由於某些情緒,他還是一直拖著沒給孩子取名,想著等到孩子週歲的時候再把名字定下來,然而兩個孩子一個月一個月地長大,他越看越眼熟。

頂著虞亦禾的不滿,衛景珩拖到了兩個孩子三歲的時候還沒取名,終於確認了這兩個孩子一個是寧寧,一個是珣兒。

她們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都生的極為相似。

或許這就是命運,該來的還是會來。

公主和皇子的名字確定下來,又傳來一個喜訊,虞亦禾又懷有身孕了。

衛景珩的眼睛瞬間亮了,這一次他心中充滿了期待,一年後一對雙生皇子落地。

又等了幾年,果不其然璋兒和瑜兒成了雙胞胎兄弟,也不辜負他們上一世親密無間的情誼了。

可兩次雙胎也著實消耗母親的元氣,衛景珩狠了狠心喝了藥,重來一世總不能十全十美,他不捨得他的皇后再生育了。

然而命裡有時終須有,他自以為喝了藥便萬事無憂,誰想五年後的某一天給他熬藥的小太監出了差錯,這下好了,該來的還是來了。

彼時,虞亦禾正在和郡夫人奚雲,文川郡王妃嘮嗑,這突如其來的嘔吐可是嚇到了眾人,太醫把脈後,眾人都轉憂為喜。

“恭賀皇后娘娘!”

四個孩子也嘰嘰喳喳地圍了過來。

“母后,又要有弟弟妹妹了嗎?”寧寧好奇。

“我想要妹妹,母后。”衛承珣拽著兩個雙胞胎弟弟,無比怨念地道了一句。

他真的不想要頑皮的弟弟們了。

只有虞亦禾臉紅透了,狠狠地瞪了剛趕過來的陛下一眼。

衛景珩搖頭無奈,天命如此,他也沒辦法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