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大臣們了,就連宮裡的太后也不曉得呢,太后對身邊的方嬤嬤抱怨道:“這皇帝是越來越不穩重了,這一連串的都乾的什麼事啊。”

“廢后也就罷了,那季氏也是罪有應得,前日又把奚雲也封了郡君,賜了府邸,眼瞅著也是要攆她出宮的,就是為了他的新皇后……”

眼瞅著太后娘娘對新皇后的印象不好,方嬤嬤立即勸道:“娘娘,您應該相信陛下的眼光,陛下折騰了這麼久才迎娶的皇后,必定是個很好的人。”

太后聽出方嬤嬤話裡的意思,語氣緩和了些,“我倒是不懷疑珩兒的眼光,只是……他到底在瞞著什麼呀?難道還能怕哀家吃了他媳婦不成?”

復又煩躁地偏過頭去,“罷了罷了,反正這一次是他自已選的,便是選出個痴傻兒,也怪不得旁人,哀家就等著吧,左右也沒幾日了。”

*

虞亦禾以為她能在虞家過完寧靜的五日,然而第二日她的妹妹便迫不及待地過來埋怨她與母親斷絕關係,導致父母和離。

“你竟然有臉回來成婚,你難道就不愧疚麼?因為你,我們美滿的家庭散了!”

那時虞亦禾正在對鏡給臉部塗抹香膏,雖然清霜總說她的面板並不需要額外塗抹這些東西,但第二次成婚總是叫虞亦禾更期待些,也更重視些,便想著在她力所能及的地方做出一些努力,哪怕只是讓自已在成婚那日變得更美麗些。

聽著虞亦芙的埋怨,虞亦禾的心裡出奇地沒有生氣。

或許是回家後這個妹妹一直表現的很自私嬌慣的原因,她並沒有動怒,望著鏡子裡遠處的妹妹,平靜地問了一句:

“愧疚?你幼時總是仗著年紀小搶奪我的東西時,母親偏心你而責罵我的時候,你覺得愧疚了嗎?”

虞亦芙愣了愣,而後理所應當道:“那時候我年紀小,你作為姐姐讓讓我不是應該的麼?何況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你怎麼還記恨這些小事,就因為這些小事搞得家宅不寧嗎?”

聽到這句話,虞亦禾嗤笑出聲。

果然這個家中是沒人在意她的感受的,她所受的委屈在她們的心裡是“應該的”,她理所應當地要為她們讓步,只要不讓步,她就是“家宅不寧”的元兇。

可是她在乎這些小事啊,點點滴滴的小事,細細密密的委屈一直啃噬著她的心臟。

憑什麼她就是要讓步的那一個,明明她也是母親的女兒,是她們的姐姐,是該被弟妹尊敬的。

或許是父親這段時間對她終於有所偏愛,亦或是即將到來的新生活給她的底氣,她也不打算再與虞亦芙保持什麼表面的和睦了。

虞亦禾放下手中的香膏,起身走向了虞亦芙,走到她的面前,虞亦禾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虞亦芙,我是你的姐姐,按照倫理綱常,你應該尊敬我,可你尊敬過麼?”

這副咄咄逼人的模樣讓虞亦芙感到分外陌生,不由得訥訥,“我們是姐妹,何必那麼生分……”

可她的話還未說完,虞亦禾便揚起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虞亦芙捂著臉愣住了,虞亦禾卻還在說話。

“對你有利就說倫理道德,對你不利便說姐妹親情,虞亦芙,你還要臉麼?”

一字一句說的虞亦芙面色又紅又白,最後忍不住尖叫道:“你竟然打我?!你憑什麼打我?”

她揚起手要打回去,然而虞亦禾已經料到了她的動作,提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目眥欲裂,虞亦禾卻雲淡風輕。

“你不敬姐姐,還不允許姐姐教訓妹妹麼?”

“我與她已經斷了母女名分,我沒必要管她如何,而且她已經和父親的和離,而我姓虞,我還是虞家的女兒,我為何不能在虞家出嫁?”

說罷,虞亦禾放開控制住虞亦芙的手,虞亦芙不禁往後退了兩步。

她有心打回來,然而這是虞亦禾的住處,周圍都是虞亦禾的丫鬟,她不佔優勢,最後只能撂下狠話。

“我虞亦芙也要和你斷絕姐妹關係!以後妄想我再稱呼你一聲姐姐!”

虞亦禾忍不住嗤笑出聲,那帶著嘲弄笑容讓虞亦芙分外不服。

為了表明自已的決心,虞亦芙氣沖沖地拿起來一邊針線簍子裡的剪刀把自已的裙裾剪了一塊下來扔在了虞亦禾的面前。

“今日我就與你割袍斷義!”

“你虞亦禾和母親,妹妹都斷絕關係,就頂著一輩子的罵名吧!”

撂下這句話,虞亦芙挺著脊背驕傲離去,等她的背影消失,虞亦禾又笑了一聲,吩咐清霜把地上那截裙裾收好。

“當然得儲存好啊,這可是她與我決裂的證據呢……誰知道以後誰先找誰呢?”

*

五月初五那日,有兩位舉止有禮,氣質不凡的侍女到達虞府伺候虞亦禾沐浴保養,她只當這是皇家宗室娶新婦的流程,並未太過在意。

侍女溫溫柔柔地替她擦拭乾淨秀髮,又替她塗上清香髮油,溫聲叮囑道:“還請小姐明日辰時起身試妝。”

虞亦禾頷首點頭,覺得未來的夫婿辦事果然妥帖,提前兩日試妝,若有不喜的還可以改動。

這一夜,她沉沉入眠,睡得很香。

清晨,她還在睡夢中時,虞家前院的眾多家丁已經被虞老爺叫起。

虞明耀催著家丁把前兩日不敢掛多的東西都掛上,又是清掃院落,又是搬弄桌椅,便是大廚都被從被窩裡拽了出來。

身邊的老僕都忍不住疑惑道:“老爺,這不是還有兩日麼?是不是太早了?

萬一這兩日下了雨,打溼了紅綢可不好。

還有這桌子,這桌子早早支起來也是要落灰的呀。老爺,您不是連請帖都還沒發嗎?”

聽著老僕說這些話,虞明耀摸著鬍子笑而不語,笑夠了才呵斥道:

“別問那麼多,去做就是了!叫他們都不許喊叫,把嘴巴都閉上。”

前院家丁都動了起來,後院虞亦禾的住處卻還是靜悄悄的,直至辰時,虞亦禾才被清霜喚醒。

她洗漱完畢,昨日要替她試妝的侍女替她簡單盤了髮髻,剛放下銀梳,又有五位侍女從外頭捧著錦盒魚貫而入。

為首的侍女低眉順眼地等候在一旁道:

“小姐,這是……主子送來的嫁衣,金冠,請您試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