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楊秀蓮咬了咬嘴唇，低聲應了一句。
“咳咳！那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讓人家江河進屋啊。”趙老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陰沉，聽不出來是高興還是失望。
“江河進屋吧，小心門檻。”楊秀蓮轉過身來，目光沒有敢去看林江河。
“好。”林江河應了一句，跟著楊秀蓮走進了屋裡。
屋裡的光線很暗，也十分的簡陋，但是收拾的還算整潔。
“誒呀！”而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是因為屋裡的光線太暗還是因為心中緊張的緣故，楊秀蓮腳下一絆，整個人就要摔倒下去。
“小心！”好在林江河的反應極快一把摟住了楊秀蓮。
一時間整個堂屋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林江河健壯的胳膊將楊秀蓮穩穩地摟在懷裡，兩個人如同觸電了一般全都愣在那裡，甚至連呼吸都停滯了。
一時間堂屋裡的氣氛變的有些尷尬又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兩人從少年時代的短暫邂逅，到時隔多年之後的再次重逢，可以說既熟悉又陌生，同時在兩人的心中又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愫。
那一年他們都是青蔥少年，而現在雖然容貌依舊，但是卻都經歷了生活的苦難，不過這兩人心中還是沒有放棄對生活的嚮往和憧憬，只是有太多的無奈和現實的殘酷。
“呼呼~”楊秀蓮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呼吸不自覺的加快，心底中那原本一潭死水的心海彷彿在這一刻突然點起一圈漣漪。但是她又馬上被自己這種想法而感到羞恥和自責。
“楊秀蓮，你清醒一點，不要胡思亂想，你不配……”
而林江河則下意識的嚥了咽喉嚨，他從沒有想過多年後再次看到楊秀蓮，也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像是曾經不敢去靠近的美好，如今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去觸碰。
“咳咳！”就在兩人全都愣在原地的時候裡屋再次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咳嗽聲。
“秀蓮別讓江河站在堂屋，進來吃飯。”緊接著趙老三的聲音傳來。
“好，好……”堂屋裡的兩人這才反應過來，楊秀蓮連忙從林江河的懷裡起身，然後朝裡屋走去，剛走到裡屋門口似乎想起林江河的眼睛看不見，她又連忙回過頭來看向林江河。
而此時林江河的目光也正在朝她看來。
“江河你……”林江河的目光有神而明亮，所以楊秀蓮本能的感覺到林江河的眼睛似乎可以看到自己。
就在這時，林江河動了動手中的黑色柺棍敲了敲地面。
“秀蓮姐怎麼了？”
“沒，沒什麼，進來吃飯。”楊秀蓮連忙說道，因為她從嫁到這個村之後就知道林江河也住在這個村，而且雙目失明瞭很久，不可能突然間就能看到了。
林江河點了點頭，跟著走進了裡屋。
裡屋不大，分為內外兩間。
南面是一趙炕，佔了整個外間的一半。
一個男人躺在炕頭，男人看上去不到三十歲的樣子，但是臉色陰沉，身形消瘦，目光有些空洞的看著屋頂。
中間擺著一趙飯桌，飯桌上有四個菜碟和三副碗筷，都是一些山裡人常吃的家常飯菜，談不上豐盛。
而在炕稍，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正躺在那裡熟睡著，嬰兒面板很白，肉嘟嘟的看上去和楊秀蓮很像，這就是她那剛滿月的孩子了。
也就是說楊秀蓮從分娩到坐月子都是她一個人在操持著這個家，照顧著一大一小，生活的苦難幾乎要把她壓的喘不過氣來。
“老三，江河請過來了。”一進屋楊秀蓮走到炕沿邊說道。
“我是癱了但是我不聾也不瞎，我能不知道江河來了嗎？”炕上的男人沒好氣的說道。
林江河微微眯了眯眼，他聽得出來這趙老三的語氣帶著火氣。
而楊秀蓮沒有說什麼，彷彿這種事情她已經習慣了。
不知道為什麼林江河的心裡突然生出一種保護欲和一絲憤怒，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他能想象的到楊秀蓮過的是什麼日子。
“咳咳！江河啊，謝謝你能來，來上炕吃飯。”趙老三馬上改變了語氣，客客氣氣的說道。
“三哥飯先不吃了，讓我先給你看下你的腰？”林江河說道。
“呵呵，江河，我的事情你應該聽說過了，不用看了，我胸椎以下已經沒有知覺了，要不是我的命大，這條命早就沒了。”趙老三自嘲的一笑，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甘和冰冷，是那種在極度絕望中生出扭曲心理的表現。
“三哥，萬事沒有絕對，或許還有機會……”
“江河，我沒希望了，要是讓我選擇我寧願和你一樣當一個瞎子，那樣至少還能算是個男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一個廢物一樣躺在炕上。”趙老三的表情有些扭曲。
“江河，老三 不是那個意思……”一旁的楊秀蓮連忙說道。
“對對，江河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自己，我是廢物，我是廢人，你不是，你不是……”趙老三似乎也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解釋起來。
“沒事三哥，全村人都知道是瞎子，這沒什麼。”林江河微微笑了笑，剛才他特意看了一下趙老三的情況，其實也是嘗試一下自己恢復之後的眼睛。
他發現只要自己集中注意力，自己的目力不但遠超以前，甚至可以達到穿透一些布料甚至肌膚皮肉的效果。剛才他集中注意，目力集中在趙老三的腰部，果然看見對方的腰椎骨已經斷了，雖然骨頭已經重新接上了，但是腰椎神經卻沒辦法恢復，所以他剛才那麼說也是對的，他下半輩子只能癱在炕上了。
“咳咳，不說這個，不說這個，秀蓮去給江河打水洗手，吃飯。”趙老三乾咳了兩聲，然後說道。
但是楊秀蓮像是沒聽到似的，還站在原地。
“還愣著幹什麼去啊，帶江河洗手，記住我給你說的。”趙老三連忙說道。
“好……”楊秀蓮點了點頭，連忙到外屋打了一盆水端了進來。
趙老三陰冷的目光斜著看向楊秀蓮，但是他嘴裡卻說道，“秀蓮，江河眼睛不好，你幫他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