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繼續。

命運總是在時間這種虛實中緩慢度過。

有的人很喜歡下雨天,似乎雨水滴落在雨棚上響起的滴滴答答動靜,能從某種程度上讓人的情緒平靜下來,進入到一種極為放鬆舒適的狀態。

但有人討厭下雨天。

彷彿每當下雨的時候,腦袋裡都會不自覺去腦補到當雨水淋在身上溼淥淥的難受感,從而使本來還算不錯的心情直接煩躁。

總之,外賣小哥是不會喜歡下雨天的......

能夠擁有一席屋簷的人,似乎才有那個資格能說自己喜歡下雨。

城區中,小巷外......

數十輛黑色轎車麵包車整整齊齊停留在外面,陸初十就這麼坐在車裡,視線放在車窗玻璃被雨水不停滑過的表面。

他心情很不錯,相當不錯。

過去了這麼多年,所謂的“死”世界具象化終於被他找到,這其中似乎還得感謝一下安僅,要不是對方在掠奪中被安語重傷,恐怕他還沒法得到確切訊息,恐怕現在的他,還會誤以為呦呦才是那個具象化的人。

怎麼說呢。

貌似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現在去回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陸初十真覺得一切都是美好的。

他註定和普通人不同,他註定是因為這個世界而存在,永無止境的壽命,代表了他應當是這個世界上最後存活的人。

陸初十記得自己曾經有在一本書上看見過,作者在最後結尾處有留下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這樣的話題。

他覺得這種話題壓根沒什麼營養。

畢竟活著,本身就代表了意義......

只有活著才能夠證實自己的存在,只有活著才能夠保留住自己的思想,讓自己成為與世界相同的人。

而倘若死了。

那也就什麼都沒有了。

陸初十確實在這個世上活的時間有夠久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願意理所應當的去接受死亡。

別人的生死於她沒有半毛錢關係,總歸只有屬於自己的才算是真正的利益,陸初十一直都是這麼覺得,從沒有改變過這種想法。

當他知曉到恐怖世界的那一刻,當他意識到有人在恐怖世界中被怪誕殺死,自己能夠得到對方能力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個世界總歸得有人去為自己犧牲。

“我可是主角啊......”

倚靠在車座後方,陸初十長長舒了口氣。

既然“死”的具象化已經被找到,那他接下來就沒什麼好擔憂的了。

他有完全足夠的信心,只要自己融合了另一半世界的具象化,能力影響不侷限於恐怖世界當中,那他就能夠成功阻止災難降臨,阻止兩個世界融為一體。

阻止災難......

這聽上去是多麼偉大的一件事情。

一步步走到現在,說實話他還真有些捨不得這個世界的。

不管這其中需要犧牲些什麼,總歸來講他也勉強算是造福世界了,這點無論誰站出來反駁都不會有作用,他自認自己這個想法沒有一點兒問題。

叮鈴叮~

手機鈴聲響起,陸初十很是自然的把手機放到耳旁,然後按下了接聽鍵。

他本以為裡面傳來的會是安語被成功抓獲的訊息,可沒想到另外一頭卻傳來了較為糟糕的訊息。

“事情出現變故了!”

“剛才吳老本來已經把安語給成功堵住,可沒想到又突然竄出了個人想要救她,吳老現在拿那個人沒辦法,目前陷入到了僵持中......”

突然竄出了個人?

陸初十第一時間還真想不到有什麼人會在這個時候插手,畢竟千野三人如今在禁忌劇本自身難保,呦呦又被自己囚禁住。

假設呦呦有成功逃出束縛的話,那他這裡不可能是察覺不到的。

所以......

會是除了這幾個中的其它人物?

“還有別的話事人呢?他們現在有在朝安語的方向過去了吧?”陸初十開口詢問道,臉色已經沒了剛才那般輕鬆得意。

“是的,陳老還有田老他們都在過去。”

“要不了多久就會到了。”

電話那頭如實回答道。

“行,那你等田老到的時候再通知我,還有就是,你們注意著包圍圈的問題,要是有什麼地方出現不對,就及時向我彙報。”

陸初十坐起身子說道。

雖說安語本身能力並不是太高,他對抓住安語這件事也是勢在必得,可無奈於安語本身的價值實在太高了,他不能允許其中具有會出意外的可能。

八位話事人確實是不錯......

但這通電話也給陸初十給提了個醒,意外這種東西畢竟是在預料之外發生的,要想讓事情百分百辦到,那最好還是自己親自出馬要適合些。

只是這裡面稍微有些讓陸初十感到麻煩,認真算起來他倒是有挺長一段時間沒有回過頂上集體了,對於其它話事人的氣息,他現在早就忘得一乾二淨。

唯有前不久還有接觸過的田老。

他能夠記得對方氣息。

如今自己要想以最快速度趕到安語位置的話,就只能夠等待田老先到,然後他再以氣息捕捉的方式移到對方目的地。

現在從這裡趕過去什麼的......

再不怎麼了解內部具體狀況的情況下,自然是沒有用氣息捕捉來得快捷。

“嘖,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去救安語,並且還能吳老手裡對峙個來回,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物......”

陸初十細眯著眼睛,試圖在記憶裡找出這麼個人的形象存在出來,不過很可惜的是,他怎樣都沒有辦法找到有關於這種人存在的半點印象。

......

...

嗬嗬......

沉悶的詭異低語徘徊大腦。

在血扇的詛咒影響下,似乎連空氣都被進行了些許扭曲,饒是倒在一旁只受到了丁點兒波及的李宏謬,都能夠清晰感覺到這股血扇詛咒的恐怖。

身後的,是楊妍費力扶著虛弱的安語。

在看見身前擋下詛咒的人後,楊妍也是震驚得不行,她萬萬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能夠見著對方,也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能夠擋下如此恐怖的血扇詛咒。

“那是...樸雲錦麼?”

在印象中略有些熟悉的臉龐,不斷刺激著李宏謬的記憶。

他倒是記得樸雲錦這傢伙,畢竟之前在與千野打交道的時候,他有見過對方。

可在記憶中。

李宏謬分明清晰記得樸雲錦能力與自己相差不大,如今怎麼會......

他實在不懂了。

不懂事情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但總歸來說也是好訊息,樸雲錦作為千野的摯友,在擁有相對應的抗衡能力後,能趕到這裡來進行救場無疑是十分不錯的。

至於對方為什麼在面對吳老詛咒時完全面不改色,這問題並不重要,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這小子,到底什麼情況?”

血扇開到了三折。

本應該有著十足把握的吳老,在看見擋在身前人毫無動靜後,也是沒明白過來是出於什麼原因。

要知道,三折血扇所散發出來的詛咒程度,哪怕是千野和蘇早二人聯手都得適當性的進行規避,像樸雲錦這種直接站在詛咒中央的,簡直是比怪咖還要怪咖。

用力皺著眉頭。

吳老並不想在這裡浪費太多時間。

頂上集體得到的指令是要將安語給抓住,當下已經到了這步境地,倘若在他這裡出了什麼岔子,那他回到頂上集體後該怎麼跟那個人交代?

握住血扇的手開始用力......

霎時間血扇被成功展開到了四折位置!

無盡詛咒怨念朝著樸雲錦方向撲去,濃厚程度比起剛才可不只是多加了一點,準確來說更像是翻倍!

然而。

對於血扇四折的詛咒,樸雲錦仍舊是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僅僅是用手旋轉的指頭上的戒指,一枚細微幾乎要反應不到的氣息飛射進入這道恐怖當中。

四折血扇的詛咒......

還沒到達樸雲錦身前就猶如被風吹散的雲煙,朝著四周快速飄散。

沒用,還是沒用!

哪怕是血扇開到了四折地步,對樸雲錦來說都毫無作用!

吳老渾濁的眼睛總算打起了精神。

在最近時間段的交手中,唯有讓他完全使出全力的僅有那叫做千野和蘇早的兩個傢伙。

自加入頂上集體這麼多年,他能數得過來的天才人物隻手可指,可眼前鬧事的人,他怎麼都沒能從腦子裡搜尋出個印象來。

“這小子的能力比林昆他們詭異得多。”

“再繼續拖延下去,恐怕還真會把那女娃子從我這裡給放跑......”

來不及思索樸雲錦的身份了。

吳老很清楚現在不是去慢慢研究的時間,見四折血扇都起不了任何作用,他索性咬緊了牙關,太陽穴上青筋暴起,雙手直接用力將血扇給撐到了第五折的位置!

是的,五折......

當初千野與蘇早僅僅是與五折血扇打了個照面,就直接身受重傷,要不是逃跑得足夠及時,他們在那時就很可能栽在吳老手中。

詛咒再度進行翻倍。

樸雲錦也深知這第五折的程度可不比之前,當下神情也沒剛才這麼輕鬆,視線努力捕捉著詛咒中的破綻,然後迅速轉動著手中戒指進行回擊!

咚!

彷彿大笨鐘被撞響。

兩道詛咒相撞的瞬間,李宏謬只覺得自己耳朵被震得生疼,大腦裡的思緒在此刻猶如被攪成漿糊,胸口堵得無比難受。

楊妍和安語感受到的波及也不小。

本身就受了重傷的安語再接上這麼一下,直接沒忍住的一口鮮血再次噴了出來,她受傷的可不僅僅只是表面了,五臟六腑都彷彿移了位置,整個人處在休克邊緣。

“撐住,撐住......”

楊妍腳步搖晃,差點就要扶不穩安語,好在她最終有及時恢復過來,勉強把安語給拖住。

這種級別的對抗已經不是他們能夠參與的了。

即便只是以“看熱鬧”的姿態在旁邊,詛咒散發出來的波及都很有可能會要了他們的小命。

樸雲錦意識到了這點,於是他不免開口喊道:“還在這裡待著做什麼?還不趕快帶她走?!”

吳老的能力不容小覷。

哪怕樸雲錦能夠透過讀心及時找到對方詛咒中的破綻,可也因為讀心,他很清楚頂上集體其它幾位話事人也在朝著這個方向趕來。

一對一的情況還比較好說,擁有讀心的加持,其實就意味著他能夠知道吳老的全部缺點。

但要如果等到其餘人都趕過來進行包圍,那把安語救出去這種事,機率就會小的渺茫......

“好,好的......”

聽見樸雲錦的話,李宏謬也很快的反應過來。

他艱難從地上爬起,然後走到了楊妍身旁,與其相互對視一眼後就架著安語用最快速度從這裡離開。

“別想走!”

吳老怎麼可能會就此放過。

既然五折血扇還不夠,他索性拼了老命,無比困難的用力拉扯著血扇兩側,使其位置開始向著第六折的方向進行偏移。

樸雲錦怎麼會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回頭往了眼還沒從視野中徹底離開的李宏謬幾人,他連忙開口催促:“還在繼續拖拖拉拉做什麼?你們速度快點!”

說完,他又趕緊把頭轉了過來。

腳步沒有後退的繼續擋在吳老身前......

與千野告別後的這段時間裡,他想通了很多東西,也明白了很多東西。

若他和千野一樣僅僅只是棋盤中的棋子,那他與千野最大的區別就是,他是一顆能夠完整看見棋盤,但是卻只能做棋子的棋子。

讀心能力代表了全知。

自從被安僅帶入到頂上集體後,他其實就有透過讀心瞭解到了很多東西,瞭解到了很多背後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天與千野喝酒時。

事實上他已經大概知曉了世界最後的結局。

怎麼說呢。

千野不僅是他樸雲錦的好友,不僅是他從小到大的玩伴,也是當初他被抓入頂上集體後唯一一個願意救他的人。

他不忍讓千野越陷越深,從而編造出了關於有間的謊言,想要對方就此放下,別再去插手這些是是非非當中,去做個局外人。

只可惜事情與想象中的總是不同。

千野不僅插手了,並且事情還進展到了這種極為糟糕的地步......

樸雲錦自問自己是個心理醫生,可他卻沒有辦法解決自己的心理問題,世界開始變得吃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去迎合世界。

頹廢了很久,想了很久。

他才得到最終的決定,明白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而不是一昧懦弱的躲在背後,這也是他今天站出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