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陸初十對這筆交易沒有興趣。

他嘴角勾出滿意笑容,停頓兩秒後接著對呦呦說道:“這樣吧,要不讓我來提出交易內容。”

“要麼......”

“你把另一個世界具象化的訊息告訴我,要麼,我就給千野的禁忌劇本加大點難度,讓他永遠沒法從裡面活著出來。”

臨時變卦。

從呦呦掌握局勢開始,現在情況又瞬間偏向了陸初十這邊。

相比於所謂的交易。

陸初十更可以理解為是赤裸裸的威脅。

態度轉變讓呦呦始料未及,她從來沒預想過當自己提出要求後,對方會直接用這種方式來威脅自己。

“陸初十,你得明白你在說些什麼!”

咬緊牙關,呦呦對陸初十說道。

“對,我當然知道。”陸初十點了點頭,他自然很清楚想要保全自己的利益,那多多少少得犧牲掉別人一些東西這個道理。

千不該萬不該。

呦呦就不應該給他解釋這麼多東西。

要是自己還像剛才那樣兩眼抹黑,興許對方用點其它方式還真能夠拿捏住自己。

很可惜的......

小女孩終究只是個小女孩。

哪怕呦呦已經具備了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勇氣,膽量,見識。

但經歷的東西還是少了很多,不明白在找別人探班時,自己得有保證底牌籌碼這個道理。

現在。

結局輪不到呦呦來做主了,她成功把主動轉為被動,目前擁有絕對控制權的,僅有陸初十一個人。

“怎麼樣?我說的交易你要不要考慮?”

“或者,你現在心裡還在猶豫,可能是你這個父親在你心裡並沒有什麼份量吧,所以你才會沒那麼快答應我。”

“我猜得對嗎?”

刻意提及呦呦的把柄。

陸初十已然不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陸初十,你無恥。”

“無恥?”

陸初十笑了笑。

作為生活了幾百上千年的人,他從來就不知道規矩是什麼東西。

自古以來,規矩都是更強者制定的。

那些沒有什麼能力的人,才會在底下喊著公平,喊著規矩,喊著一些所謂禮義廉恥的東西。

他很慶幸自己在此之前表現出來的人設還算不錯,有成功引導呦呦做出錯誤的判斷,不然若自己不是那副溫和模樣,估計對方也不會來找自己進行什麼交易。

更不會讓他知道,呦呦手上有關於“死”世界具象化的訊息。

“好吧,看來你還是不太清楚狀況。”

陸初十嘆了口氣,隨即右手輕輕抬起,濃稠到極致的黑霧瞬間從他手中散發而出。

恐怖的壓迫感朝呦呦襲來。

本能的,她想要對此做出反抗......

然而陸初十現在的能力壓根不是她能預估並且對付的,不過剛想有動作時候,呦呦就發現自己整個身體都被禁錮住,哪怕連最簡單的能力都沒法使用,只得被迫坐在這如同針氈的沙發上。

恐怖世界內,只要每有一個人死在怪誕手中,那陸初十的能力就會增強一分。

從最開始有受害者被拉入到現在,時間足足有了好幾百年,死在恐怖世界的受害者不計其數,陸初十已經遠比他剛成為主角的時候要強大得太多太多。

“你還沒有看清事實麼?”

“無論是千野,還是你,都沒辦法和我對抗的。”

“要是你不說你知道具象化的訊息還好,你既然說了,那你還指望我能輕易放過你麼?”

“我耐心不多,最後說一遍。”

“要麼你把關於具象化的事情全部告訴我,要麼我插手攪亂禁忌劇本的規則,讓千野徹底死在禁忌劇本內......”

陸初十說著,同時右手也輕輕往上抬起。

被黑霧包裹著的呦呦沒法作出應對,只得任由自己身體被黑霧抬起,逐漸離開沙發表面,緩緩飄到了房間中央。

壓力,在增加......

身體猶如被無死角的擠壓,痛楚直傳神經,呦呦總算意識到自己想法究竟有多麼幼稚了。

與同一心只想讓自身繼續活下去的陸初十談判。

這從根本上就是不對等的交易計劃。

她還是想太少了。

她還是把一切都給想得太過所以然了......

陸初十既然能成為主角,肯定不單單是靠著不死之身這點。

如今所有背道而馳,呦呦在來到這裡之前的所有準備,在此刻看上去就宛如笑話一般。

“只要...千野能從禁忌劇本里活著出來。”

“等到他出來的那一刻,我自然就會把你想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你!”

格外艱難從喉嚨中擠出這麼幾個字。

遺憾的是,陸初十似乎並不滿意這樣的回答,面對呦呦給出的說法,他只是低著腦袋搖了搖,嘴裡發出了“嘖”的一聲。

右手猛然朝右邊揮動!

瞬間,呦呦的身體也不自覺朝著他所揮的方向快速飛去,直接狠狠的砸在牆壁上!

總歸只是人。

呦呦到頭來也只是個小女孩而已。

在能力被禁錮無法使用情況下,事實上她與其餘普通小女孩也相差不到哪裡去。

劇烈撞擊不免使呦呦發出慘叫,期間伴隨一聲脆響,她撞向牆壁那隻手臂直接骨折......

“你還是沒有搞清楚狀況。”

“都到現在這個樣子了,你覺得我還是在和你商量麼?”

“你沒懂商量和通知這兩個詞之間的意思差距?”

陸初十臉上不為所動。

只是骨折而已,就算呦呦叫得再慘烈也與他無關,他現在只想拿到自己需要的東西。

“咳......”

呦呦表情十分痛苦的強行忍住手臂疼痛。

她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得栽到這裡了。

把自己知道具象化事情這種事告訴給陸初十,無疑就是在給陸初十動機來殺掉她......

可是。

她又有什麼辦法?

禁忌劇本的無限夢魘已經開始。

她最先讓千野進入禁忌劇本的計劃,就是打算著用這種方式來要求陸初十出手,使千野能夠成功從禁忌劇本內活下來。

要不然以千野目前能力,她是絕對不會讓對方進入禁忌劇本的,她很清楚無限夢魘究竟意味著什麼,這麼多年時間過去,只有陸初十一人活下來的世界,不可謂不危險。

然而,她還是低估了陸初十……

對方的作為超過了呦呦計算。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陸初十會直接用上這點來對她反將一軍。

並且,在她不可能就這麼放任千野不管的情況下,所有主動權都被陸初十給死死捏在了手裡,她現在已經變成砧板上待宰的魚肉,貌似只有乖乖聽話的份。

告訴陸初十具象化的訊息,還是任由陸初十出手攪亂禁忌劇本規則......

呦呦知道自己選項只剩下這兩個了。

和未來千野的穿越方式不同,相比起對方平行時空的跨越,呦呦是真屬於從未來到達現在。

她現在每做出的一個決定,都能因蝴蝶效應導致未來產生巨大改變。

在真實的未來中......

災難並沒有這麼快的降臨,兩方世界也沒有那麼快的進行融合,時間也沒有像現在有變得這麼緊張,與此時相比,那會兒距離災難都足有好幾年時間。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穿越擾亂了原本秩序,才會讓事情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呦呦都無法判斷清楚自己來到這裡帶來的是福還是禍。

未來。

千野被陸初十當作計劃一部分殺死。

雖說最後災難降臨時,陸初十最後有因世界規則而被抹去,可同樣失去性命的,還有她的母親......

是的,呦呦沒有騙人。

她確實知道另一個具象化到底是誰,也知道大致未來會是怎樣的發展走向。

可這個身為“死”世界具象化的人,卻是她的母親。

假設真告訴陸初十對方真正的身份,那陸初十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現在還沒有成為母親的那個人給吞噬,到那個時候,真正能稱為永生的陸初十就會出現在大家眼前。

對方再也不用懼怕任何事,再也不用擔心任何東西。

世界具象化的相融合,註定會讓陸初十成為更加恐怖的存在。

到時候......

陸初十的念頭就註定了一切。

如今已經真正知曉對方性格的呦呦,當然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是,假設不說的話。

要是陸初十直接出手擾亂禁忌劇本的規則,那以千野現在的能力也沒可能會活下去......

一邊是父親,一邊是母親與世界。

呦呦知道自己搞砸了所有,如果她沒這麼自以為是把父親給送入禁忌劇本,沒有這麼自以為是來找陸初十進行談判,事情也不會淪落到如今這種結果。

“怎麼樣,還沒有想好麼?”

陸初十的耐心有限。

對於呦呦長時間的沉默,他已經不太能夠再繼續等下去。

今天。

他必須得從呦呦嘴裡知道所有的答案,這關乎於他之後是否還能存活著......

......

...

咚!

睜開雙眼,千野下意識的從床板上坐起。

在醒來瞬間他立即檢視著自己身上以及周邊情況,在發現自己有成功回到木屋後,他知道自己總算是從幻境中逃脫出來。

“不,不對。”

“得再好好檢查一下......”

千野沒有把心中警惕放下。

幻境的足夠真實感令他產生後怕,且那種只能等到環境自主解除,自己找不到任何破綻的無力感也讓他感到恐懼。

轉過頭,他先是把目光放在了屋子中央。

那裡有著他用來進行種植計劃所鑿開的地板,有著前不久他艱難培育出來的蔬果。

視野裡。

此時小西紅柿靜靜掛在枝葉上,旁邊還有無比熟悉已經長出新芽,但還沒有結出果實的模樣格外尋常......

是的,這的確是他木屋的真實情況。

包括於小西紅柿下被挖開沒過多久的土壤都異常顯眼,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說明著,他總算有從幻境中逃離,回到了真實世界。

只不過......

“不行,光是這些還不夠。”

“不能大意。”

千野深知幻境真實得可怕,僅僅有小西紅柿的證明沒法讓他確信自己真的回來。

從床上起身踩在地板上。

他沒有過多猶豫就朝著屋內唯一的小木屋方向走去,在桌面上有放著他先前用來記錄計劃的筆記,千野直接將筆記本給翻開。

【種植計劃:起源】

【時間:來到禁忌劇本的第十五天。】

【根據這段時間來的觀察和生活,我得到了關於這裡的以下資訊。】

【一:木屋相當於安全屋,這規則內,怪誕並不會對安全屋的人進行動手,哪怕是中途衝外面跑進屋內......】

【......】

從第一頁開始,千野一字不落把所有內容給全部看完。

直到翻到了自己最後記載的地方,發現上面文字卻是沒有多大差別後,千野才有稍微鬆了口氣。

緊接著。

他又不間斷的把整個木屋給檢查了個遍。

包括自己還剩餘的物資,或是曾經自己有留下的某樣痕跡,千野全都給一一檢查結束。

等到確定這些東西都和印象中沒什麼差別後,他才敢稍微緩和下來,判定自己確實回到了真實世界這個結論。

“也就是說,幻境的出現是沒規律的。”

“幻境的結束也是沒有規律的......”

“要是我稍微大意了些,很可能自己什麼時候進入幻境都不知道。”

千野坐回到椅子上,對現在情況開始進行思考。

他現在已經進入過四次幻境了。

第一次是自己成為個擁有“臆想症”的病人,被綁在病床上被強行進行治療,人設和背景都與他很有強的割裂感。

第二次則是如同穿越回到過去,他所做的努力都全部消失,足夠真實的體驗感,在第二次時就有讓千野產生過自我懷疑,覺得是不是種植計劃才是幻境,實際上他真的只是才進入到禁忌劇本不久。

而緊接著的第三次,第四次......

每一次幻境都要比上一次更具有邏輯以及更加真實,甚至由於幻境之間存在連通性,千野在第三次幻境結束時就直接進入了第四次,他差點沒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幻境中,當時一度還以為回到了真實世界。

雖說幻境都會主動結束。

可在這種真真假假的摻合裡,如今千野只能隨時隨地注意著身旁場景,時刻把精神提到警惕,況且還讓他無時無刻都在懷疑著自己所處的世界是否真實。

這是難熬的,也是痛苦的。

幻境與現實的相互交織,彷彿才是禁忌劇本最大的恐怖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