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七安靜的看著又哭又笑的女子,只覺得她很可憐。

“花花,人為什麼可以這樣壞?”

她不是人,很多感情都不懂,體會不到柳盈心裡的痛。

她哭,她吼,她掉眼淚,這些都是根據影片演出來的,沒有摻雜她真實的內心。

柳盈是呂金花親生的,如假包換。

她不明白,自已生的孩子,為什麼不疼愛?

大鳥生了小鳥,大鳥會給小鳥覓食,投餵,順毛。

教它展翅,帶它習得求生技能。

人類,比不上大鳥嗎?

不疼愛就算了,為什麼要折磨?

賣掉珠珠,趕走柳盈,只為了獨佔鹿蕭的補貼?

錢,真的那麼重要嗎?

可就算柳盈和珠珠都在,這些年,鹿蕭每月的補貼不也是呂金花領到手的嗎?

柳盈有工作,母女倆開銷不大,並沒有花柳家一分錢啊,留著她們就這麼礙眼嗎?

還有柳紹和柳飛這對父子,他們知不知道呂金花和柳芳換孩子?

不!

以父子倆平時對珠珠的不聞不問,柳盈下鄉時他們的不作為,也足見兩人都是沒心沒肺的狗東西。

知不知曉,又有何不同?

“小姨。”她輕聲喚著抱著腿淚涕橫流的女子。

“小姨,我餓。”

她這次是靈魂附身。

因為要減肥變成皮包骨的小可憐,這些天除了喝水都沒吃過東西,可苦了這具小身子。

也不知國營飯店遠不遠?

花花說國營飯店的紅燒肉老香了。

她想吃。

柳盈聽到咕嚕聲,抹掉臉上的淚,緊緊的抱著瘦小的孩子。

無視周圍交頭接耳的路人,進入不遠處的廁所。

洗乾淨臉,給孩子簡單打理一遍,問過工作人員,朝著國營飯店方向走去。

路過郵局時,她往S市打了個電話。

鹿七耳力好,能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

那人是柳盈在車間的同事,也是家屬院的鄰居。

她問:“珍珍找到了嗎?”

那人說她走的第二天孩子就找回來了,讓她有空回家看看。

她又問:“珍珍鬧嗎?“

那人說沒鬧,呂金花和柳芳天天帶她出去玩。

柳盈面無波瀾的掛上電話,然後又撥出一個電話。

是鹿蕭部隊的。

她告訴那邊自已和孩子去鄉下散心,讓部隊發補貼時改換郵寄地址。

從郵局出來後,還是同樣的臉,聲音沙啞又柔和。

只有鹿七知道,女子原本心底對柳家僅剩的親情,隨著她的眼淚和這兩通電話,全部煙消雲散。

她與柳家人,不共戴天。

很好,回頭算賬的時候,不會手軟了。

柳盈點了一份紅燒肉,一條紅燒魚,一份青菜,兩碗白米飯。

票是花三倍價錢從服務員手中換過來的。

這頓飯,慶祝她們母女新生。

如願吃到紅燒肉,鹿七滿足的眯起小眼。

軟軟糯糯,真好吃呀~。

她要打包很多很多份放進神府,留著慢慢吃。

“七寶,這年代買東西需要票,你從柳家搜刮的票是S市的,在這裡用不上。”

花花嘶哈著口水說風涼話。

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小心臟嘎嘎涼。

她一個小孩,去哪裡搞票啊,嗚嗚~

嗷嗚一口又是一塊紅燒肉。

這回不是享受的表情,是見了奪肉仇人的表情。

柳盈見她吃得香,想到以前孩子從來沒吃過這樣的好東西,眼眶不自覺又紅了起來。

珍珍每天就有雞蛋羹吃,每次家裡吃肉,都是柳紹父子和珍珍佔大頭。

而珠珠,沒有雞蛋羹,沒有肉,只有偶爾的湯汁。

她讓珍珍分一半蛋羹給珠珠,珍珍一哭,呂金花就罵她。

珠珠不僅吃不到蛋羹,還會捱打。

久而久之,她也不再多嘴了。

都怪她這個當媽的不好,竟然沒發現孩子被換。

她和柳芳是姐妹,眉眼相似,珍珍像她,也像柳芳。

而珠珠眉眼也像她,但仔細看,她小臉輪廓更像鹿蕭。

鹿蕭並不像大部分男人那種方正的臉,而是男生女相,有些陰柔。

他原本面板很白,只不過常年訓練,上身和臉曬黑了,就顯得剛毅些。

想到那個滿心滿眼都是她的男人就這樣離她而去,柳盈只覺呼吸都是痛的。

揮去腦海中的記憶,她問服務員要了個小碗,夾上魚塊,把魚刺剔掉,放到小魔頭面前。

“乖,慢點吃,都是珠珠的。”

珠珠是她和阿蕭的孩子,以後,她一定會好好護著珠珠,讓她健康成長。

小魔頭心裡存著氣,對珠珠這個名字很不喜。

“媽媽~,我可以改名叫七七嗎?”

“我不喜歡叫珠珠,這個名字總是提醒著我曾經被虐待。”

小魔頭叫媽媽叫得非常順口,沒有一絲彆扭。

一聲甜膩的媽媽,填滿了那顆失而復得的心。

柳盈吸著鼻子哎了聲,“好,乖寶喜歡,那以後就叫鹿七。”

“來,七七吃點青菜,葷素搭配,七七才能長高高。”

鹿七:......身高是她永遠的痛。

花花笑得前仰後僕。

小惡魔真倒黴,本體矮,附身的承載體也矮,這都是猿糞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市區到縣城一天就兩班車來回,吃過飯,母女倆就得往縣城趕。

孩子衣衫破破爛爛,柳盈沒有布票,只能去供銷社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換點瑕疵布。

鹿七隔空畫了張好運符拍到她身上。

“這位姐姐,請問有不需要票的布嗎?我想給孩子做兩身衣服。”

她低聲問在織毛的婦人。

婦人四十多了,被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喊姐姐,心裡美得冒泡。

又見她懷裡的小丫頭面黃肌瘦,衣服也破破爛爛,心生憐惜。

她左右看了看,也壓低聲音。

“小姑娘,你來得正好,今天剛好有員工福利,我分得了瑕疵布。”

“你若真要,我讓給你。”

她認識紡織廠的人,想要布料很容易,家裡人都不缺衣衫被褥。

只不過見這次的是軟棉布,適合當尿片,就留著了。

孩子可憐,她就當發善心了。

柳盈眼睛大亮。

“要要,姐,我要。”

接著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姐,還有其他不要票的東西嗎?”

“我們母女是外地來的,什麼都沒有。”

婦人有些詫異,原來是母女啊。

女孩雖然穿著不光鮮,面板卻白白淨淨的,孩子卻像遭了大罪。

看來是不討婆婆喜的一對母女。

罷了罷了,就幫她們一次吧。

“有,我帶你去庫房裡挑。”

供銷社每月都有不少瑕疵品,小部分消耗品被內部員工消化。

耐用的或者不常用的,庫房裡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