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儒希微愣,指背抵唇,若有似無的笑。他輕咳,制止眼前打鬧的兩個幼稚鬼,“行了,這鬼故事也忒老套,虧你們鬧得起來,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吧?”
諶澤嘖聲,“怎麼?害怕了,想回家找媽媽了?……嘴硬什麼呀!放心,哥不會嘲笑你的哈!”
宋儒希白眼,有些無語。
夏松宇眼珠囫圇轉,忽作緊張口吻,“宋…宋東東!你肩膀上那團黑漆漆是……好大一隻蜘蛛啊!”他驚呼。
蜘…蜘蛛?兩個大字在宋儒希腦海中轟然炸開。少年猛激靈,瞬間彈射而起,瞪大著眼睛,僵在原地,不敢動。眼神求救似的看向景銘。
景銘也嚇了一跳,恍惚間,定神一看,哭笑不得。她走近,抬手,捏起他肩頭所謂的“大蜘蛛”,語氣有些無奈:“一片樹葉罷了,夏松宇,眼神有問題的話…該去配副眼鏡的。”
孩子一本正經道。
夏松宇怔怔,隨即紅了臉,大聲嚷嚷:“我…我兩眼2.0呢!景銘,我說你也忒護短了,不過是嚇嚇你老闆,就急著站出來維護他啦?”
景銘笑,搖搖頭,“玩歸玩,鬧歸鬧,戳人短處,不提倡,不提倡 。”
諶澤聽了,捧腹大笑,宋儒希可真是他們這幫兄弟裡唯一一個怕蟲子的,這可真是長伴一生的痛處。夏松宇這廝,不就是朝人心口上捅刀子嘛!
當事人臉色逐漸難看,面子掛不住。他不動聲色,上前捂住景銘的嘴,帶著人往外走,“別說了,你不是想回去嗎?走了。”
“嗯?怎麼回事,宋東東他什麼時候有這麼親密的女性朋友了?”夏松宇撓頭,納悶。
諶澤笑,捶了他一拳,“蠢貨!走了,回家。”
如來時一般,一行人在照山公園門口分道揚鑣。
回去路上,景銘頻感不安,好似身後有人,可每每回頭,卻僅是空蕩蕩的馬路,以及孤零零矗立的昏黃路燈。
“宋…老闆。”她喊住他,“你有沒有感覺,我們身後跟著人?”
少年聳起肩,淡哂,“我知道。”
眼前出現一道岔路口,宋儒希握車把的力道緊了緊,“分頭走,注意安全,回家等我。”
話畢,少年便加速拐進了左側昏暗的小道,融於夜色。景銘則沿著大道直行。
那是條坡路,路旁多是矮平的居民樓,屋前的圍牆上盤根錯節,倔強生長著連片的黃桷樹。
少年仰起臉,迎風而下,晚風輕柔,似乎吹來了童時回憶。許多年前,也是這樣的場景,與小夥伴一同,迎著些許刺眼的夕陽,單車承載著洋溢的熱情,在明媚的夏天翻滾。
他有些失神,此刻,巷口突然竄出一隻野貓,眼睛泛著綠光,眼看就要撞上。宋儒希心頭一驚,猛地剎車,剎車片與車軲轆摩擦的聲響悠長刺耳,慣性之下,宋儒希身子不受控制前傾,屁股脫離坐墊。而後,意料之外,摔飛了出去。
“該死!” 宋儒希下意識罵了一聲,擰著眉,灰頭土臉從地上爬起來,誰知,剛一抬頭,臉都嚇綠了。
“我靠!”
“你沒事吧?” 一個個子不高,小眼睛,滿臉油光,額頭長滿痘痘的女生赫然出現在小宋面前。女孩死死盯著他,嘴快咧到耳後跟。周遭環境昏暗,這副面容,顯得異常瘮人。
宋儒希原先因為疼痛,有些佝僂的脊背頓時挺直,生生後退好幾步,直到與這位陌生女子拉開距離。
女孩卻毫不在意對方的警備與疏離,仍腆著臉靠上去,還想要伸手抓他的胳膊,“宋儒希,你是宋儒希吧!呵呵…哥哥!我真的好喜歡你!聽說你回C城了,我連夜就飛過來了!”
少年皺眉,怒氣不掩,“從我出門開始,你就一直跟著了吧?”
女孩捂臉,作出一副嬌羞模樣,“哎呀!這都被你發現了…哥哥你真討厭!誰讓你出去玩不帶人家,人家只能透過這種方式來增加和你共處的時間啦…”她說著,一邊轉身扶起身後宋儒希摔倒在地的腳踏車,而後,緊緊抓著車把手,並沒有要鬆手歸還的意思。
宋儒希喘著粗氣,不多思索,扭頭撒腿就跑。
“喂!你去哪!”女孩見狀,迅速跨上自己來時租的共享單車。
少年的膝蓋剛磨破了皮,加之雙腿難敵二輪,很快便被追上。女孩一個甩尾,直直擋在他面前,攔住他的去路。那本就醜陋的臉龐生起一抹得意的笑。
“哥哥,我們好不容易才見上一面,你這是急著去哪啊?”女孩手肘撐在單車扶手上,勢在必得的模樣。
“你究竟想做什麼?”少年雙拳緊攥,嗓音沙啞。
女孩從隨身的帆布包裡掏出一瓶水,擰開瓶蓋,遞給他,“你渴了吧?先喝點水。”
她笑吟吟,“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我怎麼捨得傷害你呢?我看你摔傷了,也不方便騎車,不如就讓我送你回家吧!”
“不必了。”極不耐煩的語氣。
女孩仍厚著臉皮,表面上妥協, “行,我知道你一向怕生,不送你回家也行…那你至少喝點水,我特意給你買的,不要辜負人家的好意嘛。”
誰料,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一個身影,打翻了她手中的水瓶,赫然擋在宋儒希身前。是景銘。
女孩瞬時換了一副嘴臉,凶神惡煞,罵罵咧咧,“媽的你誰啊!哪來的小賤人!想壞我好事?門都沒有!”
“你們這些私生飯,好好的人不當,非要做那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真…他媽賤。”
被莫名護在身後的少年明顯一愣,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當著他的面…說髒話?
景銘大步跨到私生女子面前,一把揪起她的衣領,居高臨下的姿態,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你仗著宋儒希紳士風度不可能對女生動手,便就有恃無恐,但是我不一樣…”她瞥了一眼打翻在地上的水,“你最好收起你那點齷蹉的小心思,否則,我不介意當著警察叔叔的面打你。”
私生女子哼笑,滿臉不屑,“打我?你敢?你配?”
不待她反應過來,一個巴掌便已結結實實甩在她臉上。
私生女子捱了一巴掌,氣急敗壞,張牙舞爪,想要去扯景銘的頭髮,好在景銘反應迅速,身子朝後一仰,順勢用力推了對方一把,對方連人帶車,一齊摔倒在地。那女子的右腿被壓在單車下方,面部扭曲。
趁此機會,景銘轉身拉上發愣的宋儒希,快速扶起山地車,逃離現場。
然而,二人剛騎進小區門口,就被保安室內突然竄出的楊筠攔住去路。他神色慌張,呼吸急促,“小希,出事了!你家樓下,現在已被圍的水洩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