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工作室一行人討論了一宿,最終決定:隱瞞宋儒希國外遇險以至失憶的訊息,對外界宣稱宋儒希因工作繁忙,倍感疲累,決定停止近期內一切事務,休養調整一段時期。
事務繁雜,離家久矣。藉此機會,宋儒希回到了故鄉C城。楊筠與景銘隨同,其餘人士,帶薪休假。
怕宋家二老擔心,楊筠並未告知他們宋儒希失憶的事情。自下了飛機開始,直至抵達宋儒希家單元樓門口,他可算是絮叨了一路。
“言行舉止儘量表現的正常些,成熟些,別叫叔叔阿姨看出破綻……”
宋儒希挑眉,撓頭,表示無語,“哥,我是失憶,不是失智…我是哪裡看上去不正常麼?”
宋家二老許久未見寶貝兒子了。宋儒希作為家中獨子,自是從小被二老捧在心尖尖上。這不,得知寶貝兒子回家了,宋父連麻將都不打了,早早地陪宋母去菜場買了菜,小跑著提領回家做飯去。
宋父宋母見到景銘,顯然驚訝。印象中,這是兒子頭一回帶女娃娃回家。往日歸家,身旁跟隨的只有楊筠,也是吃完兩頓飯就走了。
如今破天荒帶回來一個姑娘,好似還要留宿在家中。
“不簡單…嘖,絕對不簡單。”宋父握著菜勺,擰起濃眉,頻頻搖頭。
宋母沉默,半晌,露出欣慰的笑容,瀝乾菜籃中的水,“兒子長大嘍!”
飯桌上,宋母拼命給景銘夾菜,什麼糖醋排骨、白切雞、土豆燉牛肉、油燜大蝦等…在景銘的小碗中成功堆成一座小山。倒是冷落了小宋小朋友。
宋儒希微微癟嘴,些許撒嬌的語氣,“媽,您兒子,還活著。”
宋父嗤笑,順手夾了兩塊糖醋排骨送入孩子碗中:“小希,多吃點!你最愛的糖醋排骨。”他轉而看向一旁的景銘,語態親暱:
“乖乖,多吃點!怎麼不動筷子?是哪裡不合口味嘛?”
景銘受寵若驚,立刻夾起一塊牛肉塞入嘴中,“沒有沒有,叔叔,這些菜,很好吃!只是阿姨實在太熱情,我一時間不知從何下筷而已…”她有些不好意思,雙頰微微泛紅。
宋母察覺,看著她,眉眼彎彎,“你這孩子,怎麼還害羞起來?你叫…景銘是吧?和我們家小希是什麼關係呀?”
宋父撂下筷子,揚起臉,滿是期待。
景銘乾咳,下意識覷了宋儒希一眼。他神色平淡,正一門心思盯著自己碗中的大蝦,思索著如何剝蝦殼不髒手呢。
她抿嘴,悻悻扭過頭,輕輕開口:“叔叔阿姨,我…就是我們老闆的一個小助理,嗯,平日裡在工作室打打雜那種。”
“啊?”宋父宋母意外,不太相信,剛想轉移目標,逼問自家兒子,結果,看見寶貝兒子把適才剝好的裝在小碗中的蝦仁悉數遞給了景銘。二老瞬間嘴巴張成一個“O”字。
景銘怔怔,發愣。若是換作以前,這倒沒什麼值得驚怪的。可如今,作為一個失憶的娃,還能給沒什麼印象的所謂女朋友剝蝦殼,況且,還是在不確定這個女朋友是不是冒牌的情況下。震驚,實在震驚。
“小希,你…”宋父欲言又止。
宋儒希嘴角微翹,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父母的臉,淡笑,“爸,您猜的沒錯,我和景銘,確在交往中。”果斷乾脆,毫不避諱。
飯後,宋母忙前忙後,忙著將客房收拾出來。由於長久的不住人,如今的客房,已快堆成了雜物間,床板上已積了厚厚一層灰,可得費勁清理。那一屋子的雜物,需得通通移去樓下車庫才行。
宋儒希窩在沙發上,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淡淡道:“媽,其實不必費勁收拾,景銘她住我房間就行。”
宋母取笑他天真,“那你睡哪?你掛房樑上?”她一頓,隨即驚呼:
“難不成,你們已經同居了?!”宋母下意識捂嘴,一副吃到大瓜的模樣。
宋父聞言,捏著溼答答的洗碗布就從廚房裡衝出來,“什麼什麼?!同居?進展這麼快?!”
下一秒,宋母擼起袖子,冷了臉,罵了出來,“嘁!小兔崽子!人家姑娘自願的嗎?你不會是仗著自己好看仗著老闆的勢,仗勢欺人吧?”
“噗嗤…”宋儒希哭笑不得,“什麼話,您兒子什麼樣的脾性,您不清楚麼?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睡沙發。”
他抬眸,瞥見剛從廁所出來,全然目睹整個過程,站在廚房口侷促不安、手足無措的景銘,起了玩笑心思。
少年清清嗓子,悠悠開口:“不過,爸媽,你們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不加快些進展,似乎…也說不過去?”
“你幾個意思?”宋母眨巴眼,有些不可置信。眼前的這個少年,當真是那個從前親戚朋友稍微調戲幾句就會羞到不肯見人的小土豆嗎?
長大了。孩子真的長大了。變成厚臉皮了。宋母嘆息。
“母親大人,我申請,同景銘住一個房間。”宋儒希咧嘴,標準的露齒笑。
“滾!人家姑娘還不見得同意呢!臭小子。”
最後,宋某如願,睡沙發。宋母很是乾脆,扔了一床空調被到沙發上。
“現在確實有點晚,客房我明天再收拾,你先湊合一晚哈!么兒。”
常言道:怕啥來啥。
宋儒希如今連爸媽的長相都記不得,更別提什麼親朋舊友了。最怕出門遇見相熟的鄰里鄰居,逮著自己就愛回憶陳年往事、兒童糗事。這不,回來幾日,饞小面了,前腳剛踏出家門,抬眼就看見下樓丟垃圾的王嬢嬢。
“哎喲!這不是我們小希嗎?我們家大明星迴來啦?!”王嬢嬢很是驚喜。
宋儒希僵著臉,禮貌微笑,腦海中,記憶庫檢索失敗。“您好。”
“哎呦!怎麼這樣客氣!好生分嘞!…”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王嬢嬢。一直躲在屋內的景銘,這才試探性探出腦袋,比劃著口型,“走啦?”
小宋蹙眉,點點頭。
以為這就結束了,誰知,在麵館剛點完單,等餐途中,又巧遇了初中同學。
因是上班時間,麵館人很少。宋儒希直挺挺杵在門口,戴著鴨舌帽,帽簷遮了眼。突然有隻手重重搭在他的肩上,給孩子嚇一激靈。
“宋東東?”身後傳來年輕的男聲。
宋儒希瞠目,回頭,面前赫然站著兩個年輕男子,看上去與自己一般大。
那個拍他肩的男生留著寸頭,濃眉。另一個錫紙燙,染著栗色。
“真的是你?你小子,什麼時候回來的!”寸頭男生霎時摟住他的肩膀,模樣親暱,“回來都不說跟兄弟說一聲,太不夠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