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之上的漫步,何嘗不是大自然浪漫的饋贈。

二人並肩而行,怡然踏著步子,腳下塵土輕舞,於陽光下沾染金暉。

他們誤打誤撞,似乎闖進了小鎮的桃源之地。兩人走了好一段路程,卻並未看見什麼遊客,只有一群當地孩童逐蜂採蝶,嬉鬧跑過。

景銘有一少時摯友,家鄉水秀山明、旖旎風光,是個國家級旅遊景區。她曾告訴景銘,有一條私道,連通景區與村落,道路暢通無阻,且入區觀景無需門票,僅有當地人知道。

如今,宋儒希與景銘所走的梗道,秀雅清靜,鮮有人至。放眼望去,只有大片芸臺花海。

真可謂是塞翁失馬 ,焉知非福。

景銘雙手環抱,側著腦袋覷宋儒希,似笑非笑,打趣道:“阿希,看來你被狗追,也不全是壞事。”

宋儒希挑眉,嘴角微微抽搐,“哦?是嗎?”

景銘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豎起食指,自說自道:“你看,若不是惡犬狂追,我們怎會惶恐逃竄?你不知道,我當時抓著車把手,基本是慌不擇路…”

她仰起臉,得意的模樣,“嘿!誰能想到,竟誤打誤撞尋到一條秘道!嘖,我真是太厲害了。”

宋儒希斜眼,突然斂聲不語,神情冷峻,彎腰,湊近,緩緩抬手摘下頭上那頂鵝黃色漁夫帽。

景銘瞪大眼,身子僵硬,定在原地,心想這廝不會又預備故技重施,把帽子扣在自己腦門上,然後……強吻吧?

不會吧,這麼小氣,這麼…霸道?嘖,自己以前怎麼沒發現?!孩子下意識咬嘴唇,臉紅成番茄。

只見少年悄然靠近,目光逐漸定在她的右耳後側,手捏著帽邊,小心翼翼貼近她的頭髮。

嗯?怎麼和預想當中的不一樣?孩子懵圈,剛欲張嘴詢問,“你幹什…”

宋儒希頃刻皺眉,另一隻手迅速抬起捂住她的嘴,而後伸指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用氣聲同她說:“別說話,別動。”

他捏住帽子輕輕往後移,漸漸遠離她的後腦勺。跟隨移動的,是一隻黃棕色小蜜蜂。蜜蜂隨著帽子的移動軌跡,嗡嗡振翅,最終飛進帽內。它似乎對這位神秘獨特且散發迷人香味的美麗女士感到好奇。

宋儒希盡力伸長胳膊,直到帽子離景銘的腦袋已有一段距離。

在確保蜜蜂短時間不會輕舉妄動之後,他面色凝重,看準時機,右手猛地一甩,直將帽子甩進旁邊的花田中,同時,另一隻手摟住景銘肩膀,快速將她帶進自己懷中。

鵝黃色漁夫帽在空中劃過一道好看的弧度,如同飛舞的清嫩花朵,最終落在花團上,壓彎了五六株芸臺花。

宋儒希明顯鬆了口氣,“呼!好險。”

“怎…怎麼會有蜜蜂?!”景銘大驚失色,摸了一把脖子,覺得頸部泛涼,後怕。

“我想,應該是你頭上的髮飾引來的。”宋儒希偏頭,視線放在她發上彆著朵乳白色山茶花的髮夾上 。

景銘瞠目,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立即抬手將髮夾摘下,揣進口袋裡。

“那我得趕緊收起來,免得再引來一群。”孩子一本正經。

宋儒希愣,啼笑皆非,也不駁她,只是陳述事實:“嗯…這樣單純的蜜蜂,應該不多,別擔心。”他一頓,想起什麼,手抵下巴,柯南附體的樣子,“不過,按理來說普通假花並不至於引來蜜蜂,吸引它的一般是香味,你這個怎麼會?”

“呃…那個,實不相瞞,我出門的時候淺淺噴了點香水在上面……誰料還能引來採花賊!”景銘舔了舔嘴唇,有些囧。

宋儒希震驚。果然,一些女生的小心思。好,拿小本本記住了。

景銘抿嘴,不好意思,突然眼睛亮晶晶,扯開話題:“欸,不過你是怎麼想到用帽子把它引開的?這蜜蜂,也太蠢了些。”她惋惜搖頭。

“噗嗤…”宋儒希嗤笑,隨意解釋了句:“可巧,我的那頂帽子上也噴過香水,茉莉花香。”

“嘖,你那頂帽子是香奶奶的吧?就這樣扔了,怪可惜。”孩子手撐下巴,惋惜更甚。

她瞅著黃澄澄花田裡獨具一格的那抹清麗,喃喃自語:“可惜田埂太高,沒辦法跳下去撿。”

宋儒希聽見,起了玩笑心思,附和著點點頭:“嗯,這麼想想,我還真不應該用它作餌,畢竟,與它相比,醫藥費便宜不少。”

“嗯??”小景同學聞言,直接炸毛,冷笑一聲,“我就說吧,你一點都不心疼我,還不承認。”

景某捂胸,作痛心狀,“所以,愛是會消失的,對嗎?”

宋儒希咧嘴,聳聳肩,懶懶散散,“嗯,會吧,當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時候,才會。”

少年垂目,看著她,遲疑片刻,還是拉起她的手放於自己手心,軟軟握住,如牽孩童般。

然後,隨意開口:“阿銘,去前面逛逛。”有些不自在。

景銘不語,吸吸鼻子,由他牽著。無比眷戀此刻的幸福。

誰料,被某個不長眼…哦不,被某個倒黴蛋子打斷。

前方不遠處隱約傳來呼救聲:“你好!請問有沒有人!你好!……”

景銘滯步,扯扯宋儒希衣袖,“阿希,你有沒有聽到一些聲音?好像是…有人呼救?”

少年微微點頭,“嗯,好像就在前面。”

兩人循聲跑去,隨後發現,靠近土堤的那一側,芸臺花被壓死了大片。作案現場,直挺挺站著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輕男子。西服上粘黏著被壓爛的黃色花瓣,西褲膝蓋處的褐色土漬極為明顯,前額劉海凌亂,略顯狼狽。

男子看見景銘二人,面露喜色,朝他們揮手,“你們好!不好意思,梗岸有些高,我上不去…不知二位能不能施以援手,拉我一把。”

景銘大概瞭解完情況,確定對方不是採花大盜後,也不猶豫,“啊,好,你等等。”

她四下張望一圈,硬是沒找到一根樹枝。靈機一動,便要脫下自己的外套。

宋儒希驚詫,當即出手制止,摁住她拉到一半拉鍊的手,“你幹什麼?”

“脫外套,當繩子啊。”景銘不以為意。

他二話不說,動手脫下自己的風衣外套,有點小情緒,“我不是在這嗎?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