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景銘不得不離開劇組,返回學校。快開學了。

小孩紅著眼,抱住她,問她什麼時候回來。

景銘輕輕摩挲她的後背,哄著新生兒般,告訴她:“爾爾,別難受,也許寒假,或是明年暑期,我會回來的。”

“那行,到時候你還得當我的助理。”

“好。”

宋儒希剛拍完戲,撞見這兩人難捨難分的模樣,翹起嘴角,覺得好笑。

他走過來,問景銘:“要準備走了?”

她點點頭。

“好,一路順風。”

景銘扭捏,耷拉著腦袋,問他:“那個…能不能加個微信啊?”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自己幾斤幾兩,就敢向宋儒希索要聯絡方式,萬一人家覺得她不懷好意,別有用心,從此不再同她交談了呢?

嘖,真是噩夢。

“可以。”他眉目溫和,看著她,嘴角帶笑。

景某人愣愣,下一秒,歡呼雀躍。

返校的高鐵上,瀏覽完宋儒希的朋友圈。總結出一句話:真是個純粹的中二少年。

到達學校宿舍,跨進門,準備好的肺腑之辭還未來得及說出口,景銘就被衝上來的陳茶清揍了一頓。

她可勁薅孩子腦瓜子。

“你丫的長本事了啊?都敢掛我電話了?還敢隻身涉險了?”

“冤枉啊冤枉啊…”孩子抱頭,委屈。

陳茶清挑眉,雙手環抱在胸前,輕蔑的模樣:“你倒是說說,我哪裡冤枉你了?”

孩子一本正經:“我做的這些事,並不算壞事,是好事,這說明我樂於助人呢。”

“您老心可真大。”

“不敢當不敢當。”

景銘是師範生,思政專業的。

平日裡,除了抱著課本嘴裡唸叨“馬克思主義”“實現共產主義遠大理想”之類的話,就是上網翻看宋儒希的相關動態。

譬如,昨日出席了哪個品牌方的活動,今天參加了哪個公益宣傳。

他的朋友圈,自是一如往常的天文地理、奧特曼與光等等。

十一月初,網上爆出訊息,宋儒希將前往S城拍攝一部新電影。電影中的校園片段,將在S大取景。

S大,正是景銘就讀的院校。

於是,學校論壇一夜間炸了鍋。校領導更是急著翻修空置的樓層,以及一切老舊設施。這麼好的校園宣傳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景銘直接樂開了花。她是怎麼也沒想到,宋儒希會來自己學校拍戲。雖然說,暑假髮生的事情更加不可置信。

這分明就是偶像劇照進現實。

不過,孩子也憂慮。她不清楚宋儒希是否還記得她,記得她這個冒牌小助理。

整個劇組入駐校園的時候,學校鬧翻了天。到處都是烏壓壓的人群,盛況空前。

一日,她正坐在宿舍背單詞,本來挺安靜的環境,瞬間就吵鬧起來。她聽見樓下有人大喊——宋儒希在老田徑場拍戲!

霎時,景銘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慌忙跑下樓,朝老田徑場奔去。

老田徑場已被圍了個水洩不通,外圈到處都是人,除了那一個個不停攛掇的腦袋,什麼也看不見。

別說宋儒希了,連攝影機都看不著。

景銘癟嘴,垂喪著腦袋,自我安慰。

宋儒希嘛,反正我早就見過了,這次,就把機會讓給你們吧。

孩子正悲傷,被人從後面拍了拍肩膀。她回頭一看,那人戴著頂鴨舌帽,正朝她笑。

景銘的嘴直接張成了一個“O”字,又驚又喜:

“小楊哥?你怎麼在這!”

小楊哥,即楊筠,宋儒希的貼身助理。大家都慣稱他小楊哥。

“小景,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你們最近怎麼樣?”

“挺好,這兒人多,咱別杵在這了,換個地方,跟我走。”楊筠朝她招手,示意她跟上自己。

景銘二話不說就跟上,問他去哪。楊筠只是回答,到了就知道了。

楊筠把景銘帶到演員休息室,交代她乖乖在這等著,就離開了。

景銘望著那半掩的虛門,一頭霧水。

休息室一個人都沒有。

等了近半個小時,孩子都哈欠連天了,才聽見門外有腳步聲傳來。伴隨著清澈的少年音。

具體說些什麼,沒聽清。

那人推開門,走進。景銘眯著眼,從下往上打量。

米色長褲,湖藍色衛衣,外搭一件淺杏色牛仔外套,柔順乾淨的短髮,以及那…深情的桃花眼。

景銘蹭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尷尬笑笑,朝那人揮手:“嗨!宋儒希。”

那少年笑的燦爛,露出兩顆小虎牙,也衝她揮手:“阿銘,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等等,你叫我什麼?”

“阿銘啊,爾爾不是一貫這樣喊麼?有什麼問題嗎?”

孩子急忙擺擺手,“沒有沒有,只是我以為只有朋友之間,才會喊的這樣親密…”

“嗯?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他皺著眉,竟帶著些失落的意味。

救命!孩子要自責死了!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是很願意很願意同你做朋友的!”

宋儒希勾起唇角,笑的狡黠。

“那便好。”

景銘面紅耳赤,躊躇半天,輕聲問道:“那我能不能也不喊你全名呀?”

話一出,又後悔了。景銘你真是得寸進尺。

“可以。”

“阿希也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