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閔的思緒不住回到昨夜。

那個看不清面貌的神秘男子,緊緊握住白閔的頭,隨後手掌逐漸用力、用力、再用力......

噗嗤。

睡夢之中,白赫的大腦一次又一次地盛開血花,彷彿孤寂房間中散發詭異魅力的一朵朵暗香疏影。

“嘔!”

回想起那一幕幕噩夢,白閔不住乾嘔,險些沒穩住身形。

“怎麼了,白先生?”李XX低沉的嗓音從電話聽筒中傳來。

白閔此刻聽著李XX的聲音,彷彿聆聽死神宣讀的喪鐘,不住打了個寒顫,嚥了一口唾沫,才緩緩說道:

“好,我要開始了。”

房間之內,依舊是沒有什麼可以用於遮眼的布條。

只有內褲了。

白閔拿起散落在地板上,散發著衣櫃和洗衣液味道的內褲,套在了頭上,隨即地下頭,開始按李XX的指示原地數圈。

第一圈。

白閔轉到第一圈,大腦之中忽然閃過一張張畫片。

這種感覺十分飄忽,白閔猶如處於夢中之夢,這一圈的時間與空間被拉長,白閔在其中細細觀想著那些畫片。

早晨,數學課。

擁有心眼天賦的白閔在數學課上思緒順暢,對新老師李向卉所出的題目道道對答如流,給李向卉留下了十分良好的印象。

而白閔一邊答著題,一邊仔細打量著這突如其來的新數學老師。

李向卉瘦高個,體重約有60公斤,鵝蛋臉,聲音溫柔。

白閔嘗試著將眼前的人與夢中無數次捏爆自已腦袋的人影重疊,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符合。

李向卉洗脫嫌疑了嗎?不,白閔打算在下課後持續關注李向卉。

畫片來到放學後,一個鬍子拉碴的邋遢男子在校門口抽著煙,靠在自已的黑色轎車旁,似是在等著誰。

直到李向卉老師和門衛熱切地打了招呼,隨後踱步走向邋遢男子的車,開門走上了那輛髒髒破破的黑色轎車。

李向卉上車後,發現今天上課時表現異常活躍的白閔正呆呆看向自已,大聲招呼道:“白同學,上車啊!”

李向卉熱情地打算送白閔一程,而白閔的注意力此刻卻完全放在了駕駛座上的邋遢男子身上。

心眼天賦發動,白閔快速掃過視線內邋遢男子的衣裝、舉止、外貌,並回憶他的聲音,最後得出一個確切的結論。

這個駕駛位上的邋遢男子,與夢中捏爆自已腦袋的李XX高度吻合!

白閔不禁打了個寒顫,急忙謝絕了李向卉的好意。

但看著遠遠駛去的黑色轎車,白赫又忽然發覺不能就這麼放跑李XX,他必須要搞清楚這一系列奇怪夢境中的一切。

白閔朝黑色轎車追逐而去,最終在紅綠燈的拐角丟失了目標。

不過白閔卻記下了車牌號。

黔H·D8440!

視野重新回到自已的房間內。

白閔雖然雙眼被矇住,但夢中的事情永遠是奇怪的,白閔的眼睛此刻好像房間角落的監控攝像頭,清楚地看著自已身處房間,一圈一圈地旋轉著。

第二圈。

轉至第二圈,精神重新回到張張畫片的夢幻泡影中。

追丟黑色轎車的白閔後肩忽然被人一拍,回頭一看,是同桌兼死黨的張偉。

“隔壁班幾個女生邀著一起復習...七中的...安...安梓若。”

張偉的語言快速在白閔腦海中飄過。

而在這一連串資訊中,最引起白閔注意的便是一個名字。

安梓若。

在聽見張偉說出這個名字之後,白閔全無了認真學習的心思,在整個複習交流會上時不時地盯著七中來的女生安梓若看。

那是一個恬靜可愛的小女生,自然捲發小圓臉,眼睛下的雙眼皮大眼睛流著這個年紀女孩青澀稚嫩的美。

不得不說,安梓若可以稱得上七中校花級的女生,哪怕放在娛樂圈,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那麼...他和夢中給自已發來資訊的[安?R]又有什麼關係呢?

畫片在腦海中不斷飄過,畫面回到了那一晚白閔跟蹤安梓若的時間。

當白閔在安梓若家門前駐足發愣的時候,忽然感到了一股不祥的氣息。

悄然回頭,白閔隱約看見了一個身穿黑衣的高個男子正跟在自已身後十幾米遠的位置。

哪怕男子看起來像個路人,哪怕人家離自已十幾米開外,哪怕男子已經轉過了一個街角消失不見。白閔依然感到渾身不自在,那是心眼天賦帶給白閔的第六感。

這個男人,一直在跟蹤自已!

意識到自已成了被麻雀覬覦的螳螂,白閔以最快的速度調整好心態,將自已的行為變得自然,就好像一個正常放學回家的學生。

而時間和空間,此刻也好像發生了些許扭曲。

白閔明明跟著安梓若一路走到了別墅區,時間的流逝卻變得異常迅速。

白閔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此刻只能全心全意地應對身後那個跟蹤著自已的人影。

夢中畫片的視角切換為第三人稱,好像是街角的監控攝像頭。

畫面中,白閔走到了十字路口的紅綠燈處,而白閔即將利用這短暫的時間甩開身後那人,完成一次驚險的逃脫。

但若是,自已沒能逃掉呢?

白閔的思想產生了動搖,他意識到在這張畫片裡,他的行為似乎可以不按照既定路線前進,對這些既定的事實進行一些改變。

嘗試著將身體的控制權轉移到畫面中站在十字路口的自已身上。

白閔身子陡然一激靈,看了看自已的雙手,意識到控制權轉移成功,拔腿便跑!

見到白閔忽然快速奔跑起來,身後的人影也加快了速度,皮鞋噠噠噠的踱步聲在黑夜的巷道里很是清晰。

噠噠噠。

噠噠噠。

兩個人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空裡迴盪。

白閔氣喘吁吁,沒想到在夢裡跑步自已的體能會和現實裡一模一樣。

作為一個標準的病秧子,藥罐子裡泡大的白閔體育成績一向是不及格的。

此刻,在這場黑夜的追逐中,白閔很快便敗下陣來。

當白閔一個踉蹌在地上摔得翻滾之後,黑衣男子很快從後面追了上來。

他從腰間拔出那帶血的尖刀,嘀嗒、嘀嗒...白閔清楚地聞見刀刃上腐朽的血肉氣息,上面附著著詭異的能力,在黑夜中閃爍紅光。

唰!

白閔喉管被一刀劃開,霎時間血泉噴湧。

而白閔的思緒,也在這短短一瞬的死亡中回到了自已的房間。

恍惚中,白閔暫停了數圈,倚在牆邊大口地吸吮著氧氣,彷彿剛剛從死線上掙扎回來。

乾嚥一口,白閔晃了晃腦袋,頭面朝下,重新開始數圈。

第三圈...第四圈...第五圈...第六圈......

琳琅的畫片依舊在眼前閃爍著,只是這次閃過的不再是這些天來的見聞,而是白閔從小到大發生的點點滴滴。

和妹妹的打鬧、玩笑;幫著老爸忙活店裡的生意;送快遞、送外賣的打工生活...一直播放至六天前的反覆噩夢。

六次,六次噩夢之後,白閔經歷了昨夜的清明夢,看見了那深邃、無邊無際的紅色的夜。

第七圈...第八圈...十...十一......十二...十二...十二...十二......

白閔的思緒,彷彿被十二這個數字卡住了。

明明轉的圈數在一圈一圈地增加,但自已心裡默唸的數字卻一直徘徊在十一和十二之間。

越是往下數,白閔越是感覺房間中的空氣逐漸變得稀薄起來。

在不知數了多少個十二過後,白閔開始感覺不到氧氣的存在,空氣中蔓延著一股腥酸腐朽的惡臭,白閔感覺自已落入了一個地下水井,被糞便和汙泥吞沒。

或許那淹沒自已的汙水當中,還掩埋著稀碎的動物屍塊,其中以烏鴉數量最為龐大。

“嗚...咳咳!哈...哈...哈......”

白閔驟然睜眼,但視線被內褲遮住,眼前除了幻覺中的點點星光,還是一片黑暗。

空氣又重新恢復了正常,白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順手拿起了落在手邊的電話,白閔對著聽筒喘著氣緩緩說道:

“我轉完了,沒有數到那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