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晚霞絢爛。

金紅的餘暉,透過雲朵的間隙,變成一道道巨大了光柱,斜著打在了大地上。

其中的一道光柱,落在一座城市的偏僻十字路口上,也照在那一大片黑壓壓的頭顱上。

從半空中往下看,自四個方向聚攏的屍潮,化為了兩條交匯的黑線,將整個十字路口堵塞的密不透風。

它們不斷蠕動的身體,像是某種密集的蟲群,看久了會給人帶來強烈不適感。

“幸好街邊這個門店是開的,不然被這種程度的屍潮碾過,只會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三樓某處視窗,李青禹收回視線,面沉如水,心有餘悸。

“都怪那個白痴,腦袋裡裝的全是狗屎,才能幹出這麼煞筆的事情。”

雙手環胸靠在窗邊,顧寒商的臉色同樣不怎麼好看。

先前,在兩道屍群即將合攏的時候,他們發現街頭這家店門沒有上鎖,便紛紛推門而入。

緊跟著進來的便是抱著孩子的少婦,之後還有跑的快林超和長髮青年。

而留在最後的木訥中年人與青年女白領,則沒有這份運氣,直接被屍潮所吞沒,結局自然連骨頭都沒留下來。

驚魂未定的幾人,連忙用屋內的雜物,堵住了大門,才避免了屍潮的衝擊。

李青禹回頭看向室內。

這間屋子的室內空間很大,擺放的著各種待售的傢俱。

此刻室內除了李青禹三人外,還有四人,其中就有那對母女,而剩下的倆人是林超和那個長髮青年。

這母女倆的臉色微微發白,神情都還算鎮定,正在小聲交談著什麼。

長髮青年卻是蹲在了地上,面如死灰,渾身顫抖,顯然還沉浸在,那種直面屍潮的恐懼當中。

林超則是站在了偏遠的角落裡,光線昏暗,臉上像是蒙上一層陰影,讓人看不清楚表情。

李青禹的視線環顧了一圈,最終落到了林超身上,清冷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森森寒意。

“那傢伙絕對是一個隱患,留下他還不知道會捅出什麼簍子,避免再受他拖累,得想個辦法幹掉他,就是他手中的槍有些麻煩,你有什麼好辦法?”

注意到李青禹眼中的殺意,顧寒商也順勢說出了自已的想法,他是被那個林超噁心壞了。

“殺他不難,難的是如何在他開槍之前殺了他,等會你找機會分散他注意力,我在出手試試看。”

收回視線,李青禹悄聲回應,現在的林超如一隻受驚的兔子,任何風吹草動,他都會第一時間警覺,極難下手。

一旁站著的柳倩臉色古怪,這兩個傢伙討論殺人時的表情未免也太平靜了吧!

拜託!這是殺人唉!不是討論殺只雞那麼簡單?

這真是她的同學嗎?十七歲年齡!

柳倩不禁自我懷疑起來。

不過,這兩個傢伙在學校倒是都挺古怪的。

一個在學校超級高調,打架鬥毆、抽菸酗酒無一不沾,卻崇拜者無數。

另一個極盡低調,連同班同學認識他的好像也沒幾個,彷彿透明人一般。

總之,都不是什麼正常人!

這樣一想,柳倩倒是稍微釋然了些。

“怎麼了,發什麼呆。”

李青禹走到柳倩身前,伸手在眼前晃了晃,一臉疑惑。

他見柳倩一直盯著他看,表情變換不定,有些擔心她出了什麼事。

“沒......沒有,在想一些事情。”

見到近在咫尺的少年,柳倩面色微紅,慌忙擺手,待心情平復,她又有些遲疑道:“一定要殺了他嗎?”

看著柳倩遲疑與恐慌雜糅的眼神,李青禹臉色平靜,心中沒有任何不快,他知道柳倩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女孩,讓她接受自已的同伴去謀殺別人,哪怕是身處末世,也的確是有些強人所難了,故而極有耐心的解釋道:

“那個傢伙性情叵測,又有槍在手,很難保證他不會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為求自保,先下手為強是最好的選擇,這個你能理解嗎?”

見到李青禹寧靜溫和的目光,柳倩平復的心又慌亂起來,紅著臉,點了點頭道:

“我知道了,你要多加小心些。”

“謝謝!我會注意。”

見柳倩能如此通情達理,李青禹也很高興,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二樓放了許多床單被套,我去收一些上來,可以晚上過夜用。”

柳倩雙頰緋紅,輕聲說了一句,便轉身跑下了樓。

“厲害,佩服,小弟我甘拜下風。”

李青禹重新走回窗邊,就見顧寒商對他擠眉弄眼,口中還說著些不著邊際的話語,不禁疑惑道:

“說什麼怪話,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怎麼能是怪話,我說什麼難道你不明白,裝什麼傻。”顧寒商有些不爽。

“明白什麼,你話說清楚些。”李青禹皺眉。

在李青禹的臉上仔細觀察了一會,沒有找出裝傻的痕跡,顧寒商自已倒有些迷糊了,試探道:“你覺得柳倩這人怎麼樣?”

李青禹想了想,隨口道:“挺好的啊!溫柔、細緻、大方、勇敢、做得一手好菜,有挺多優點的。”

“那你覺不覺得柳倩對你與和別人不一樣。”

“有嗎?”

李青禹摸著下巴回憶了一會,才恍然道:“的確是有些不同,這應該是同班同學的緣故吧!畢竟比起你來是要跟我親近些。不過,你不用擔心,相處時間久了,自然就熟了,對你也會一樣。”

顧寒商一直都有觀察李青禹的面部表情,這時候只感覺牙開始隱隱作痛。他終於明白自已是表錯情了,拋了媚眼給瞎子看。

神他媽也會對我一樣,你丫的腦袋是不是進水了、還是說是木頭做的!

見到顧寒商抽搐的嘴角,李青禹也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自已說錯話了。

“噗呲......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就在兩人相對無語的時候,一陣捂住嘴都掩飾不住悅耳笑聲,響起在身側不遠處。

兩人齊齊轉頭看去,發現是那個美麗少婦牽著女兒走向他們這邊,只是那副掩嘴嬌笑彎了眉眼的模樣,讓兩人都有些茫然。

“我叫徐玲,是過來道謝的,剛在不小心聽到了你們的對話,聯想到了我學生時代發生的那些趣事,才忍不住笑出聲,實在抱歉。”

年輕少婦走到的兩人面前,白皙精緻的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吐出的聲音中有著一股磁性,十分婉轉動聽。

“那裡話,徐姐這麼漂亮,遇到你才是我們的榮幸,哪還要說什麼抱歉,太見外了。”

顧寒商瞭解身旁的同伴不耐這種交際,於是先一步開口客套。

聽到這種熟悉的交際用語,徐玲笑了笑,她看得出來,這少年的家境應該很好,至少要比一旁有些沉默的少年,要好很多。

她掃了一眼李青禹的面容,輕笑道:“兩次救命之恩,怎麼感謝都不為過,只是現在身處末世,又身無一物,只能等有以後機會在償還了。”

顧寒商倒是對這個漂亮少婦,有了幾分好感,儘管說的是一些無法兌現的空話,但人家態度擺在了這,語氣也真摯,故而顧寒商笑容不減,說道:

“徐姐,這話敞亮,末世嘛!需要就是我們這些倖存者之間的互幫互助,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徐玲微笑,“還不知兩位的姓名?”

“顧寒商。”顧寒商自我介紹。

在徐玲開口說話後,李青禹一直在默默觀察著她,發現她除了長相漂亮,聲音好聽外,印象最深的是那雙秋水眼眸,有種歷經世事滄傷、看遍人間悲苦的知性美,含著通透、寧靜、智慧種種美好素養。

這雙眼眸所流露出的氣質與境界,一時間,竟讓心性堅毅的李青禹看呆了,沉迷了其中。

直到一記手肘,捅到了他的腰間,還伴隨惹人煩的叫嚷。

“喂,醒醒,不要再看了,你口水都流出來了。”

李青禹下意識的抬手擦拭嘴角,可剛抬到一半,他就反應了過來,順勢拍掉那隻還杵在他腰間的手肘,惱羞道:

“就你廢話多,嘴皮子這麼利索,怎麼不去跟下面的活屍對線一波,說不定能把它們轟走,眼下困局也就解了。”

“哈哈,過譽了,我可沒你說的這麼厲害。”

這種程度的傷害,對顧寒商來說完全是毛毛雨,倒是第一次見李青禹露出這種惱羞的神情,故而笑的十分暢快。

李青禹深呼吸一口氣,藉以平復躁動的心情,他看著面前嘴角含著笑意的徐玲,心中還是有些尷尬,猶豫了一下,才開始自我介紹。

“我叫李青禹,請多關照。”

看著眼前靦腆的清秀少年,徐玲的眼眸彎了彎,臉上的笑意越發的親和。

兩個少年中,她對李青禹的興趣與好感最多。

她看的出來,顧寒商雖然看上去很好說話,也能和別人嘻嘻哈哈玩鬧在一起,其實骨子裡特別高傲,除了少數看的上眼的人外,他看向別人的目光都是居高臨下呈現俯視姿態。

反觀李青禹,性子清冷,寡言少語,與人對話,目光一直處於平視狀態,既不拔高也不降低,是一種真正的平常心。

以平常心見平常事,萬事萬物皆尋常。

一直乖巧站在母親身旁的小女孩,在李青禹自我介紹之後,忽然開口道:“大哥哥,我叫徐若雪,你可以叫我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