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察覺到了嗎?柳倩的反應太奇怪了,有些地方甚至都稱得上詭異。”
待柳倩走遠後,顧寒商瞬間收斂起笑容,神色變得極為認真。
陡然聽到這意味不明的話,李青禹面上卻沒有多少驚色,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顯然知曉顧寒商話中所指。
從殺死一名同類的樣子來看,柳倩不管是神色或是行為都太過正常。
按常理說,殺人後,殺人者要麼驚懼、要麼癲狂、要麼麻木、要麼興奮、要麼冷靜......總歸會流露出一種情緒。
柳倩在事前,表現出過後怕式的驚懼,之後見到徐超的屍身,卻頭到尾都沒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異樣情緒。
這就很可怕了!
這種對於同類生命的極度漠視,往往是殺人狂才有的特質。
見李青禹臉上出現微妙的變化,顧寒商心中瞭然,於是繼續提醒道:“柳倩可能沒有表面看上去那般柔弱,你以後要對她要多加註意。”
在顧寒商來看來,柳倩刺穿林超胃部的那一刀,絕對稱得上心黑手狠,故而他記憶猶新。
李青禹眉頭愈發緊皺,心中也開始煩躁起來,他索性道破了顧寒商話中未盡之言,“你是想說柳倩以前可能殺過人!而且還不止一個。”
顧寒商面色相當嚴肅:“懷疑而已,雖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不過我很難相信,那種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殺人心態,是一名普通高中女生能擁有的。”
他方才故意說些可笑的言語,為的就是試探柳倩,可事後呈現出的結果,卻是大為心驚,柳倩方方面面的表現太過正常了。
然而,在那種時刻,越是正常的行為往往就越是異常!
窗邊氣氛,一時間凝固了下來,兩人對視一眼,皆沉默不言。
李青禹搓了一把臉,表情略顯無奈。
儘管現在是末世,可要是與自已同行的同學真是連環殺人犯,饒是一向神經堅韌李青禹也不免為之頭痛。
就在李青禹苦惱間,柳倩之前那抹令人心悸的眼神,又浮現在他腦海中。那種似曾相識的眷戀與不捨,讓李青禹心臟猛然抽搐了一下。
顯然,對於柳倩是殺人犯這一可能,他下意識的十分牴觸。於是李青禹仔細回憶起,認識柳倩之後,她的種種舉止,試圖找出一種合理的解釋。
時間在兩人沉默中,悄然流逝,窗外夜色也越發的深沉。
驀然,李青禹想起了一則,許久前,道聽途說的奇聞,故事裡主角異常行為與現在的柳倩竟有七八分相仿,這一發現不由讓他的神色漸有舒展,臉上也有了一絲笑容,於是開口說道:
“你的懷疑有一定的道理,可離真相或許還差了些距離。”
“怎麼說!”
顧寒商饒有興趣的問道。
他倒沒有什麼觀念被反駁的惱火。因為他知道李青禹這人,雖然看上去些寡言木訥,可內裡其實極其聰慧,對於對方的觀點,他倒是極感興趣。
李青禹卻沒有直接說出自已的想法,而是反問道:“如果柳倩之前真的殺過人,還殺了不止一個,那她是怎麼做到不被人發現的?”
顧寒商一怔。
是啊!為什麼!
以災變前的刑偵技術而言,應該很少存在兇殺之類的惡劣案件沒有偵破的情況。
他猶豫一會才道:“可能是她極擅長自我偽裝以及殺人手法隱蔽的緣故吧!”
李青禹搖了搖頭,補充道:“除了這些,她必須具有強大的反偵察能力,還得擅長察言觀色、偽裝、表演等技巧 。但這樣一個心智成熟到近乎妖孽的存在,你覺得會是一個還未滿十七歲的高二女生嗎?”
顧寒商張了張嘴,表情古怪,剛想說你不就是現成的例子嗎!說不定殺的人比她還多!
好似預料到顧寒商在想什麼,李青禹神色不變繼續道:
“即使這些條件柳倩都滿足,她也的確是一名行事滴水不漏的連續殺人者,可殺死林超後,在我們面前為什麼不繼續偽裝下去,表現出第一次殺人的驚恐與忐忑,對她來說難道不是非常簡單事?”
顧寒商撓了撓頭,這的確是一個問題,不由疑惑道:“那這是為什麼?”
李青禹摸了摸下巴,笑道:“說明她雖然有些異常,可也不是什麼可怖的殺人狂。”
“切,繞了一圈,不又回到原點了嗎!還以為你有什麼高見,沒想到盡說些廢話,害我白白期待一場。”
顧寒商撇了撇了嘴,臉上有了一絲失望。
李青禹微笑提醒,“其實,柳倩的異常之處,我也可以解釋一二的。”
“我就說嘛!以李兄的聰明才智,怎麼可能只有這種程度,快說,快說。”
顧寒商快速轉換了一副神色討好道,好像臉面什麼的,對他來說完全不存在。
李青禹現今倒是很適應顧寒商那變色龍一般的換臉絕技,笑容不變,指了指地上的那一大灘血跡,認真解釋道:
“柳倩的情況,無外乎兩種可能,一種是她對這一類血腥的景象,早已習以為常,可以做到熟若無睹。
另一種,是她親眼目睹過、至親之人以一種慘烈方式在她面前死去。這種強烈的刺激,一個心智成熟的大人,都未必適應的了,更不用說一個還未成年的女孩。所以我懷疑,她的大腦或者說是潛意識為了保護她自已,自動遮蔽了關於目睹屍體而產生一切情緒。”
瞧了一眼,皺眉思考的顧寒商,李青禹繼續說道:
“我傾向於第二種可能。災變前世界,要滿足第一種的條件,對一名十七歲的女生來,還是太困難了。柳倩現在的情況,很可能是那種在殺人前充斥著驚懼、忐忑、猶豫各種情緒普通女孩,可在殺人之後,反倒會成為一個絕對平靜、不會生出任何負面情緒的特異存在。”
聽完李青禹的解釋,顧寒商微微頷首,似乎挺認同這番解釋樣子,只不過要讓他說出讚賞的話語卻是很難。於是回過神的顧寒商,故作不屑的撇了撇嘴,
“說的一套一套的,鬼知道是真是假!算了,還是去吃點東西吧!肚子都快餓扁了,明天的世界還不知道怎樣!”
顧寒商伸完一個懶腰,像是暫時拋下了一切煩惱,神色恢復了輕鬆。
其實像這種不問當事人,就永遠也不會確認的真相,可以有無數這種猜測和解釋。
顧寒商之所以傾向李青禹說的第二種可能。
除了曾經在新聞上見到過類似的案例外,還有就是經過一天時間的相處,柳倩給人的觀感極佳。一名說話柔聲細語、氣質溫婉寧靜的漂亮少女,與那種善於偽裝心機深沉的殺人狂形象,實在相去甚遠。
李青禹微笑攤開右掌,一粒青色源種,出現在他手心懸浮,對著故態萌發的顧寒商貌似好意道:
“等會見到柳倩,記得做好表情管理,不要讓她看出異樣了。至於我們聊的這些事,等以後時機合適了,在試探著問問看你明白了麼?”
“呃,瞧李兄說的,我是那種不知輕重的毛頭小子嗎!未免也太小瞧人了。”
掂量了一下雙方戰力,顧寒商果斷認慫。
李青禹笑了笑,對顧寒商的態度很滿意,識時務的確是一種極為難得的優點。
收回源種,李青禹也不再繼續玩笑下去,接過藤蔓遞來的帶血腰包後,認真詢問道:“看你拿槍的手法很是熟練,是玩過一段時間?”
“和格鬥一樣,也練過兩三年吧,不只是手槍,連各種型號的步槍,甚至是狙擊槍都上手過。”
顧寒商神色肅然,倒也沒如何炫耀,實話實說而已。
“狗大戶,權貴子弟。”
雖說早有預料,但李青禹還是不爽嘀咕了一句。
想了想,李青禹還是將腰包丟了過去,“裡面有兩盒子彈,夠你用了。”
“謝了。”
顧寒商笑著接住,知道李青禹這是預設手槍的所有權歸他了。
瞟了一眼,那柄半新不舊五四式,李青禹心中還是有一絲遺憾,要不是他從沒摸過槍,這次說什麼都不會讓出這柄槍的使用權。
向著那株紮根於地板的藤蔓招了招手,後者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開始逆生長,眨眼間,就重新凝聚成一粒源種,徑直飛入李青禹的手心。
收回源種,李青禹發現自已的精神力、以及釋放出去的源質竟然跟著源種一起回收一半有餘。
看來續航時間長、消耗少的特點,的確是木系的優勢所在,這不由讓他的心情好了一些。
傢俱店的室內空間十分廣闊,進深長度足足超過了一百米。地板上井然有序的擺放著各種精美傢俱,如床、衣櫃、茶几、餐桌......
李青禹二人一路行過,就著微弱月光來到門店的最深處,這裡的傢俱經過特意擺放,形成了一片單獨的區域。走入其中,就好似踏進了一間剛裝修完、類似輕奢風格的室內。
茶几上,一盞亮著的小型蓄電臺燈,驅散了屋內少許的黑暗。
“床鋪和食物我都準備好了,你們先吃點東西再去休息吧!”
一直等候在沙發上的柳倩,此時站起身,笑著看向了走來的兩人,準確的說是其中的一人, 目光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