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看似真誠的話語,卻讓劉茹榮不禁打了個寒顫。

就像五月的天突然迎來二月霜雪。

同時也讓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將,對王良感到越發的驚慄。

“若是大軍師信任在下,我可說服守城官兵,將海州拱手相送!”

劉茹榮這話並不是無的放矢,留守海州的營尉名為秦剛,是楚州高川縣人,與劉茹榮乃發小。

兩人同為海州將領,關係親密,劉茹榮有七成把握說服對方投降王良。

聞言,王良思忖一陣,點點頭說道。

“汝若能說動眾人投誠,也算立下首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這句話王良並沒有吹牛,一旦義軍奪取海州,憑藉精鹽提純法,可以大大提高海田鹽場的製鹽效率。

這也意味著,源源不斷的精品食鹽將從海州生產出來,為義軍創造大量財富。

而這批財富足以支撐王良打造更多的精銳鐵騎。

還有一點值得慶賀的是。

唐朝時期的海州城,潮汐不定,是座名副其實的海島古城。

它東北兩岸海水環繞,波濤洶湧,南面又是白虎、蜘蛛山為天險屏障,端的是易守難攻。

進入這座城池的唯一通道,就是西邊的水門大橋。

守軍官兵只需扼守西門,便可高枕無憂。

此外,海州也是唐廷的水師重鎮,常年駐有水路官兵3000人。

據說當年朝廷遠征高麗的水師就是從這裡入的海。

如果能兵不血刃的拿下海島城,那鬼嵬軍的損失將會降到最低。

“請大軍師放心,不管秦剛是否投誠,我都有辦法將軍隊帶進城內”

王良似笑非笑的看著這位滿臉滄桑的漢子,深邃的眼眸閃爍著令人琢磨不透的澤光。

也罷,若這廝心裡打著什麼不好主意,那安在他身上炸藥包可就要爆炸啦。

正好藉此測試測試硫、硝、碳的配給比例。

“如此,那就有勞劉將軍了,事成之後,將軍有何要求儘管提出,我當全力滿足”

“多謝大軍師信任,榮不求其他賞賜,只求大軍師能遵循承諾,給守城將士條生路”

王良點點頭,欣然應允。

隨後,軍令傳達下去。

大軍原地休整一個時辰,待所有士兵養足精神,換上海州兵官服,在劉茹榮等俘虜帶領下,直撲海州城。

看著騎乘在騎兵最前方的偉岸背影,背上被綁著塊九宮格的麻布包,看起來既突兀又奇怪。

王良輕聲囑咐身旁將士,道。

“待會這傢伙若有不軌之心,可命火弓手對其背部包塊發射火矢,注意,距離一定要拉遠點再射!”

“遵命!”

……

“駕!”

一千名鬼嵬步兵和五百精騎押著數十位俘虜,喬裝成海州步騎,跨過海水沒膝的水門大橋,來到兩丈五尺高(約八米)的城樓之下。

隔著老遠,城樓上計程車兵便發現是自家軍旗,於是立即向內牆大喊道。

“快開啟城門,迎劉將軍進城!”

“吱吱”

厚重的城門徐徐上升,一條長達數十米的寬大甬道出現在鬼嵬軍面前。

劉茹榮牽著韁繩,身後十餘位親衛皆是低頭不語。

他回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鬼嵬精騎,腦海中幻想著奔入城中,快速關閉城門的可能性。

幾息過後,他終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如此近的距離下,不待守城官兵關閉通道,尾隨在身後的厲鬼精騎就能衝入城中大殺四方。

為了守城士卒的性命,他只得遵照王良交代的計劃行事。

很快,一千五百名鬼嵬步騎就跟著劉茹榮順利進入了西城。

駐守在碉樓上的偏將‘牛幹’第一時間將劉茹榮迎進主樓,並滿臉疑惑的詢問道。

“敢問劉將軍,沂州危機解除否?”

按照時間推測,劉茹榮這支部隊或許才剛剛抵達沂州。

但對方又突然折返回海州,難不成是沂州已經失守啦?

自草頭王起義覆滅後,沂州附近應該沒有大規模的流民起義事件。

那這支叛軍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呢?

這一切,都要從自已的頂頭上司口中,才能瞭解到事情始末。

剛剛坐下的劉茹榮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慌亂,隨後,他努力平復好心緒,用餘光睨視到矗立在門外的鬼嵬士兵。

“牛幹,你派人火速將秦尉喚來西樓,我有緊急要事宣告!”

見劉茹榮臉色肅重,牛幹不疑有它,立即遣通傳兵去喚秦剛。

酉時末,夜幕籠罩大地。

當秦剛剛剛步入西樓主廳,便被提前埋伏好的鬼嵬軍卒一擁而上,槍戟架脖,無法動彈。

直到此刻,牛幹才知大事不妙,正待起身時,卻被兩位彪形大漢制住雙手。

“劉將軍,汝為何叛亂?”

在聲聲嘶吼聲中,兩人被鬼嵬軍綁了個結結實實。

……

與此同時。

城外的王良收到訊息,帶著百餘名鬼嵬軍來到涉水的水橋前。

藉著天穹灑下的微弱星光,窺到了令他驚歎不已的水上浮橋。

這條浸泡在海水潮汐中的藤蔓大橋寬兩丈三尺(6.5米),長十丈六尺還多(32米)。

整座水門大橋漂浮在海面上,隨波搖擺。

水門橋下沒有任何木墩支柱,卻能承載成百上千人集體透過。

看著如此神奇的景象,王良仿若看到了後世獅子關的網紅橋一般,嘖嘖稱奇。

兩者最大的不同,就是後世那座有著廊橋遺夢的網紅橋是由竹木編成,不僅能懸浮於水面,而且長度、承重均是水門大橋的百倍之多。

而眼前的這座水門橋似乎由某種不知名的藤條製成。

直到此刻,王良才知道古人的智慧究竟有多高。

若海州遭遇襲擊,守城士兵只需將這條漂浮海面的大橋收回,便能令其成為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城。

敵人若想強攻海州,除了渡河(海)之外別無他法,而渡河的風險何其之大。

王良再度眺望遠方,發現這個時間點的海州仍處於潮汐升漲期間。

也就是說,東邊的陸地要很多年才會顯露出來。

現在的海州擁有百米深的海溝天塹,確實非常適合作為起義軍的大本營。

城樓上計程車兵已被替換為鬼嵬軍卒,牆頭王字軍旗迎風獵獵作響,整個西門完全落入鬼嵬軍的掌控當中。

王良騎馬淌過水門大橋,緩緩駛入大開的古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