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城。
這座盤踞在南府十九城裡,最南端的城鎮,裡邊居住了幾十萬人口。
在噬淵的歷程裡,天水城九易起主,最後成為了現如今,四大世家與冥海宗並存的局面。
噬淵的原住民,以一元劫為基礎,壽命在不經人禍的情況下,百歲打底。
稍有修煉基礎,步入兩儀劫之後,壽命更是遙遙無期。
四大世家之一的南宮家,能成為其中翹楚,並非是因為他們經商天賦有多高,而是在漫漫長河裡,出了一名高階修士。
拳頭加腦袋,是一個世界誕生的基本條件。
那名南宮家的先輩,嘔心瀝血,為了達到更高的境界,似乎榨乾了他的血脈。
他沒有步入傳說中的仙,也沒有成為這噬淵煉蠱之地的蠱王,而是死在了南府更南的九幽沼澤裡。
從他之後,南宮家的子弟們,天賦一代不如一代。
別說修仙問道,就連兩儀劫都屈指可數。
直到南宮煌,與弟弟南宮殘的誕生。
與其他南宮家子弟一樣,兩兄弟自出生的時候,就被長輩發現,沒有什麼資質慧根。
可是短短二十年的時間裡,南宮老二,南宮殘,卻搖身一變,成為了知天命者。
這是天水城裡,許多老人才知道的秘辛,因為大多數知情者,都在那場浩劫裡,丟掉了性命。
城東的桃花林下,葬著的,不只是李桃桃,還有上萬記屍骨。
......
南宮煌看著身前,彎腰咳血,身子已經瘦弱的好似風中殘燭的弟弟,心裡有些說不出滋味。
從小到大,家裡的事當時有父親,叔叔們,可到後來,卻被自己的這位弟弟,用瘦弱的肩膀扛了起來。
南宮煌不知道其中的細節,因為南宮殘選擇了保密。
還是那句話,任何秘密,都是需要代價的。
“我不認識你那位潘姨,但是你既然知道我知天命,就應該能知道,我能看到一些你的過去。”
南宮殘將嘴角的黑色血跡擦乾,對著潘焱說道。
“那你還知道些什麼???”
潘焱在無親無故的噬淵,一路走到現在,除了有歡鈴兒,青青,和小灰的陪伴,就剩下那份對於潘姨的掛念了。
一個不辭辛勞養育自己長大的親人,居然是噬淵來的一個傀儡...
這十幾天來,潘焱每每想起這件事,都不得不強壓下心頭。
南宮殘嘆了口氣。
知天命,太過玄乎了。
潘焱和祖鳶這兩個人,比起噬淵的其他人,用現世的話來說。
瞭解,推測一個人的過去與未來,換做其他人,對於南宮殘這樣的知天命,就好比是一道小學算術題。
隨著這人修為越高,神魂越強,甚至是在俗世裡的羈絆越深,這道算術題的難度也會越來越大。
現世裡,數學是一個沒有止境的學科,知天命亦是如此。
潘焱和祖鳶這兩道算術題,對於南宮殘,已經是大學應用數學裡的探究體系了。
若是想透過觀測其本身的時間經歷,來推算與此有關的事物,那就是難上加難。
“我能看到你的過去,是因為你先看到的過去,明白嗎?”
南宮殘對著潘焱說道。
潘焱明白了。
簡而言之,潘焱經歷的,看到的,知道的,聽到的,南宮殘都可以有辦法知道。
但潘焱不知道的,南宮殘,就很難知道了。
除非他能遇見潘姨。
遇見潘姨本人,知她天命,以她的視角觀測,或許,南宮殘可以給潘焱一個滿意的答案。
“罷了...那你留下我是什麼意思,重新抓回九層天牢嗎?”
潘焱問道。
南宮殘笑了。
“小夥子...”
“你不會真的覺得,一個合歡派的三才劫小姑娘,能突破九層天牢的防線,還能順理成章地將人接走吧?”
此話一出,潘焱懷裡的歡鈴兒,操控著無頭鬼羅,直接竄了出來。
“你是當時的那個老頭子???”
南宮殘愣了一下,可看見無頭鬼羅的瞬間,過往的經歷,便盡收眼底。
“不是,那個老頭是我派出去的人,並不是我本人。”
潘焱輕輕扯了扯歡鈴兒的手臂,低聲問道。
“怎麼回事?”
“其實...當時去劫獄,想拿無量劍心去煉丹,也是一個老頭子給我出的主意...”
歡鈴兒結巴的說到,若不是當初追求境界差點走火入魔,也不會聽信一個陌生老頭的主意。
“不是,別人說你就信是吧?”
“這也不能怪我啊...那老頭把我的生辰八字,還有這些年來的經歷,說的一清二楚...太玄乎了...”
得,又是一個被知天命誆騙得迷信分子。
“沒錯,無量劍心,早就被我放出去了...讓你去將祖鳶劫出來,也是我故意為之...”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
潘焱震驚得問道,如果這一切都是南宮殘的手臂,那他一定...
可南宮殘,卻搖了搖頭。
“過去與未來...我給你打個比方吧...”
“知天命最重要的屬性,便是在時間這條長河上的認知。”
“若以我為觀測節點,過去的時間,就像是畫冊上的一張張畫,以我觀測物件為視角,去觀測他經歷的事情。”
“可未來的時間,就不是一張張畫冊了...”
“而是一片,看不清,摸不著的濃霧。”
“就像是手拿火把,在迷霧中的旅者。隨著自身修為提高,這火把的光亮,可以照亮更多的地方,嘴裡的呼氣,也能吹散一小部分迷霧。”
“當然,知天命,也可以越級,超負荷的,去觀測更多的未來。”
“只不過,代價便是自己的壽命。”
壽命。
當這個詞從南宮殘嘴裡說出的時候,潘焱和南宮煌,結合南宮殘吐出的黑血,便明白了一件事。
為何他與南宮煌相同的年紀,而且還是知天命的修士,卻看上去隨時會老死一般。
“那你...究竟看到了什麼...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潘焱問道。
南宮殘搖了搖頭。
“不可說。”
“或者說,我沒法說,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