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曾經的天才

“你叫夏凡？”

“是。”

“為什麼會想到來應聘我們星輝體育公司？”

“我之前練過一些功夫，看到你們在招教練，想著過來試試。”

裝修精緻的辦公室裡，一場面試正在進行。

面試官隨意翻動著桌上的簡歷，對面坐著一位身材勻稱，留著一頭中長髮的年輕人。

他面目倒是頗為清秀，作答時言語似乎頗為隨意，但眉眼間隱約有著一股化不開鬱郁之色，再加上下巴未完全剃乾淨的鬍渣，給人一種頹喪的感覺。

“練過功夫？”

滿臉橫肉的面試官放下手中簡歷，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空口無憑，那你就在這兒簡單來一套吧。說自己會功夫的我見得多了，可上了我們的擂臺後，幾招下來教練就得跪在地上求他不要死。不知道你是這樣的嗎？”

面試官看著夏凡，腦袋朝著辦公室桌前的空地點了點，背部靠到椅子上就準備看戲。

夏凡也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準備按照他說的做。

他用左手撐住桌子，緩緩起身走向空地，走路時右腿似乎無法正常彎曲，雖然已盡力像正常人一樣行走，但還是能看出明顯的不協調。

“等等，你腿怎麼了？很嚴重？”

面試官注意到夏凡行動不便後皺眉問道。

夏凡止住腳步，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以前受過傷，但保證不影響工作，我現在就打給你看。”

夏凡說著就擺出了一套拳的起手式。

“不用了，我們這裡是體育公司，不是殘疾人救助中心，這裡不招收殘疾人。抱歉我這人說話比較直。”

滿臉橫肉的面試官盯著夏凡，嘴巴里說著充滿侮辱性質的話，眼中帶著一股惡意。

夏凡皺了皺眉，明明只是一次普通的面試，不知道這人為什麼要這樣。

“還有，咱們開啟天窗說亮話。夏凡，別以為三年過去就沒人認識你了，當著全國人的面輸給了霓虹人，被打得像條狗一樣，竟然還有臉出來當教練？我要是你早就自己偷偷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躲起來了。”

他不給夏凡開口的機會，繼續大聲說道，噴出的唾沫星子濺得滿桌都是。

本來已有幾分怒意的夏凡，在聽到這句話後神色突然變得黯淡起來。

看著眼前這頭死肥豬，緩緩鬆開了握緊的拳頭，幾次張口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搖搖頭輕聲說了句打擾了，便戴上帽子的拉開門走了出去。

這面試官在看到夏凡的身影消失後，剛剛還充滿譏諷厭惡表情的臉上突然恢復了平靜，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老闆，剛剛夏凡來過了，已經按照您吩咐的將他羞辱了一頓。”

“很好。”電話裡只傳來了簡簡單單兩個字。

“老闆，我看這夏凡現在腿已經殘疾，人跟廢了沒兩樣，我剛才那麼羞辱他都沒見還口，還有必要這麼做嗎？”

這人神色突然有些遲疑，想想還是開口問道。

“按我說的做就是了，別的不要多問。”電話裡的聲音冷冷的呵斥了一句，但接下來還是解釋了一句。

“你不瞭解夏凡這個人，不知道當年的他帶給我們霓虹武道界多大的壓力，這種人只斷他一條腿是不夠的，我要確保他整個脊樑全被打斷，再也爬不起來，這樣才能安心。”

“那為什麼不直接...”

“蠢貨，你當他背後沒人保嗎？明著來便是直接打那些人的臉，他們可不會善罷甘休。”

說完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面試官點燃一根菸用力吸了口。

心裡逐漸回憶起夏凡當初的戰績：2044年，第一次在東南亞打自由搏擊就得了冠軍；2045年打贏了霓虹國重炮手雷龍，接著連續三年打敗所有霓虹國空手道高手，贏得全霓虹國自由搏擊冠軍…

再想想剛才那個瘸子，他搖搖頭將煙霧緩緩吐出。

夏凡壓低帽簷，微微低著頭走過這片辦公區域，周圍的人向他投來意味不明的目光，善意的、惡意的、嘲弄的，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這三年來有太多人指責他，罵他沒贏下那場重要的比賽，汙衊他是為了錢去打假賽，還嘲笑他斷腿是報應。

這種指責與謾罵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能習慣並笑著去面對了，但今天這種赤裸裸的撕開傷疤的行為，心裡還是會感到難受。

平時他便不愛接觸網路，因為經常會在網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那些媒體美名其曰是‘懷念’和‘惋惜’夏凡這個武道天才，其實就是在拿他的名字去蹭流量。

有些沒節操的自媒體更是把各種猜測與不實資訊寫了進去，還言之鑿鑿的保證自己當時就在現場，故意引起回覆裡的激烈討論。

這種討論往往被某種不知名的節奏引導成對夏凡的刻意辱罵。

剛開始夏凡看到這些時內心還充滿了憤怒與痛苦，試著去與人爭辯，但漸漸地他便麻木了，有時甚至還會送上一個贊。

這並不代表他釋懷了，更像是心理上的另一種封閉自己。

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自己的房間裡，躺床上睜著眼睛呆呆的望著天花板，經常就這麼一趟一整天，在腦海裡將那場比鬥回想了無數遍，一招一招的拆解回放。

比鬥一開始很順利，他也慢慢佔據了優勢。

等到白熱化後他使出一記殺招，本是想逼退對手，可對方卻狀若瘋魔哪怕拼著自己重傷也不後退，不過是一次擂臺比鬥，卻陡然變為了生死戰般慘烈。

畢竟是霓虹國頂尖高手，夏凡被不要命的纏上後再變招已經來不及。

最後結果便是對手看似無礙實則強撐一口氣，事後重傷發作成為廢人，只能躺在床上度過下半輩子。

而夏凡則是被以傷換傷拼成腿骨斷裂，造成了粉碎性骨折，當場判負，自此銷聲匿跡。

······

雖然霓虹國後來辯解稱比賽激烈，雙方打出了火氣，這種事情誰都不想看見，並且對著媒體一臉誠懇的表示了歉意。

但夏凡知道肯定不是這樣，這群人就是蓄謀已久的想廢掉他，讓霓虹國武道界頭頂再無陰影，為此哪怕犧牲掉一位頂級武道家也在所不惜。

這場比鬥本只是武道圈子裡的事，但不知為何在賽前便被國內外媒體炒得沸沸揚揚。

再加上兩國由於某些歷史原因，更讓這場比鬥披上了一層愛國情懷。

觀眾不瞭解賽後發生的事，只知道萬眾矚目下，夏凡敗了，而且看起來輸得還這麼慘。

雖然也有華國武道高手看出些端倪，曾想找霓虹國討要說法，但苦於沒有決定性證據，每次去對方就抬出那位終生臥床的霓虹國手，於是只能不了了之，最後自然也影響不了輿論。

一夜之間，夏凡便由人人稱讚的華國武道天才變成了十惡不赦的民族罪人。

這種肉體與精神上的雙重打擊，對當時還未滿25歲的他來說，實在是太過於殘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