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那時你一提那個小六兒,口中就不停唸叨著他,還常常寫信去問你外祖父,問他的病好沒好,問他心情怎麼樣,還讓人給他帶吃的,對那小六兒可是上心的很呢。”

秦懷安聽她說起這個,一下就想起那些往事了。

姜婉寧臉頰頓時微微一紅,她也沒想到舅舅他們居然還記得這麼多事。

旁邊楚鶴之揚起的嘴角都快壓不住了。

他側頭看向姜婉寧,那眼底的愛意彷彿都要溢位來了一般。

氣氛一時間安靜下來,秦博安和秦懷安也似乎終於察覺到什麼,詫異的看向楚鶴之和姜婉寧二人。

“難道陛下就是……?”

姜婉寧頷首道:“沒錯,他就是當年的小六兒。”

“原來如此。”

難怪他們看樂君與陛下之間的氣氛那般奇怪,沒想到竟是故人重逢。

因為小時候姜婉寧的常常唸叨,秦博安兩兄弟自然也對當年那個小六兒的事情瞭解一些。

再聯想民間傳聞中,這位陛下曾經的上位史,其中很多情況也就得到了解釋。

或許是因為姜婉寧的原因,秦博安和秦懷安心中竟也對這位陛下生出些許關懷之情——

“不知陛下如今的情況可好些了?當年父親對你也常有念及,尤其陛下當時還未完全治癒便突然離開,父親他對此甚是掛懷。”

秦博安主動問及。

楚鶴之此時已經完全收斂了身上的氣勢,就像是一個尋常晚輩陪著自已心愛的人坐在長輩面前一樣。

他垂眸道:“當年母后留下的人找到了朕,但也引來了一批追殺的殺手,朕不想連累秦老先生,所以只能不辭而別,勞先生掛念許久,是朕對不起先生。”

他這一生除了母后,唯二能讓他提之便動容,也就只有樂君和秦老先生。

如今秦老先生也已去世,這世上他只剩下樂君了。

所以他放不了手,也絕對不會放手。

“待過些時日災情平息後,朕想去看看秦老先生,不知樂君可否作陪?”

他未曾在恩人生前好好答謝,如今他能做的,也唯有以晚輩之禮拜謝先生。

“樂意之至。”

姜婉寧唇角一彎。

她很高興,至少小六兒還是曾經的小六兒。

他從不曾變過。

知道了這一切後,秦博安和秦懷安對這位陛下也終於放下了一半的戒心。

至於剩下的一半,也只有日久見人心才會明瞭。

楚鶴之當然也明白,他如今的身份是沒那麼容易讓人輕易放下一切信任他的。

不過沒關係,他也不需要秦家的完全信任。

他只要樂君信他就好。

姜婉寧當然相信他。

為此,她甚至還要將另外一人介紹給楚鶴之認識。

“你的乾兒子?”

楚鶴之微微挑眉。

“對,曉鏡那孩子你應該已經見過了,但玉兒你肯定還沒見過。”

姜婉寧臉上笑容滿面。

或許是因為身邊的人逐漸多了,她這兩日的心情也變得很好。

比之以前,她露出的笑容更多是由心而發,而不是點到即止的客氣微笑。

“他們兄妹都是我嫁人之後收的,不過與曉鏡不同的是,我收養玉兒時並不是為了林家,而是為了姜家。”

那時候她爹孃被害,姜家無人,群狼環伺,她為了保住姜家,在其他人動手之前,便先將姜家生意化整為零,散了出去。

而後她召了姜家所有旁系子弟,從中挑選了當時才十四歲的姜玉,將他認在名下,作為姜家的繼承人培養。

至於為什麼不是記在她爹孃名下這一點,而是記在她的名下,完全是因為這其中牽扯著姜秦兩家的關係。

她爹是姜家家主,本就是一家的倒也沒什麼。

可她娘還是秦家嫡女,若把姜玉記在她爹孃名下,秦家人的確是對她這個外甥女親切,但卻不一定會認這個與他們秦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孩子。

所以當時姜婉寧直接做主,把姜玉記在了自已名下,也不必改名,就叫姜玉。

自那以後,她一邊暗中培養姜玉,一邊漸漸收復姜家產業。

而姜玉也並不辜負她的苦心,在經商一行上他頭腦靈活,心思縝密,敢做敢試,十分有天賦。

唯一讓她擔心的就是姜玉對生死的漠視,無論他人,還是他自已。

“那孩子幼年經歷頗為苦難,所以造成了他涼薄冷漠的性子,只要是犯了錯的落在他手上,無一不是狠到極致。”

‘心狠手辣,玉面閻王’。

這句話就是底下人背地裡對姜玉的形容。

或許也是因為這種性情,姜玉對姜家明面上的生意興趣不大,反而非常樂於接手姜婉寧交給他處理的那些暗地裡的事。

楚鶴之:“他爹孃不在?”

姜婉寧面色複雜:“在,也算不在。”

楚鶴之立刻就懂了。

估計那個玉兒的苦難應該就是他爹孃造成的,至於人的話,應該是在哪兒正生不如死吧。

倒是有些像他。

楚鶴之摸著下巴,對樂君這個未曾謀面的乾兒子有了大概印象。

姜婉寧在心底嘆了口氣。

她將自已收養姜玉的事告訴了楚鶴之,但並沒有將全部原因告訴他。

不是因為不相信楚鶴之,而是因為那涉及到姜玉自身的隱秘。

若不是當年姜玉主動與她坦白,她恐怕也想不到這世上竟真有書中所言的陰陽一體之人。

正在姜婉寧沉思時,外頭傳來了聲音。

“姑娘,玉公子與曉鏡小姐來了。”

“叫他們進來吧。”

姜婉寧既然要介紹,自然是不會只叫姜玉一人來,她也讓春香把林曉鏡帶過來了。

現在這兩個孩子都是她的兒女,他們之間雖無血緣關係,但既然已在她名下,她作為母親自是應該一視同仁。

“見過母親,拜見陛下。”

兄妹倆一進來,很是默契的都先同姜婉寧行禮,然後才拜見楚鶴之。

也幸好楚鶴之並不計較這些,不然換個人來,怕是都得給他倆扣個大不敬的帽子。

“快過來坐吧,今天沒有外人,只是叫你們過來聚一聚,陪母親用會兒膳。”

聽見“沒有外人”這四個字,楚鶴之心中一動,立馬打蛇上棍道:“沒錯,你們母親說的對,只是一頓家宴而已,不必多禮,不必拘束。”

姜玉聽見這話,臉上面無表情,心底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林曉鏡則是偷偷看了看楚鶴之,心裡嘀咕:怎麼陛下像個老父親似的?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