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洪手持鬼頭刀,嘴角撇起一抹冷笑,他是在執法殿中任職的劊子手,自從入了這行當,還沒有遇到過殺不了的人,憑你修為精深,手段幾何,只要被束縛手腳,打了銷魂釘,上了斬刑臺,說白了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肉。

“裝神弄鬼,我看是孟三被嚇破了膽,失心瘋了!”

劉洪提刀,一身殺氣逼人,方才孟三詭異身死的慘狀,卻是絲毫沒有嚇到他,簡直膽大如虎,身為四中期的武者,劉洪一身玄煞流轉,啟用了鬼頭刀上的玄紋,使其鋒芒更盛。

苦陀是三品金剛大宗師,何為金剛?內外合一,一身鐵骨,金剛不壞。

正道武者雖然只修真氣,不煉肉身,但達到三品後,真氣化作真元,流轉於四肢百骸,五臟六腑,筋骨皮肉,凡兵根本無法斬殺金剛大宗師。

“嗡……”

淡淡的嗡鳴聲響起,劉洪將鬼頭刀舉起,卻愣在原地,竟無法落下。

他咬牙運轉玄煞,但鬼頭刀卻似乎遇到了極大的阻力。

“怎麼回事?!”

四下觀看的長生教弟子們一時間騷亂,驚愕不已。

“佛門渡人,用的手段未必光彩,他們有蠱惑人心的法門。”

秦護法在高臺上看著這一幕,卻是眉頭緊皺:“但銷魂釘能鎖死元神,苦陀為何還能施法?”

旁觀的九護法亦是不解,眉宇間露出幾分煩躁:“秦護法,若今日不能斬了苦陀,你大張旗鼓的將之押送回來,又當眾行刑,可就全成了一場笑話!”

“不好……”

恰在此時,場中變故陡生。

斬刑臺上似有一道無形的鋒芒劃過,劉洪的腦袋高高飛起,脖頸處血噴如泉,他手中的鬼頭刀亦是無力的落在了地上。

囚犯還在好端端的跪著,劊子手已經死了兩個!

而且都死的莫名其妙,甚至讓人無從得知他們真正的死因!

越是如此,人心中的恐懼就越重……

“他真是妖僧,懂得某種妖術嗎?”

秦蓉俏臉微微泛白,儼然被斬刑臺上發生的事情嚇住了。

“不!”

執法殿派出的第三位劊子手起身,是一位髮鬚皆白的老者,當場否定了妖術的可能,道:“不論是我教修行之法,還是正道修煉體系,三品後神魂入主中宮,凝聚元神,可更完美的主導肉身,苦陀用的是元神之力,鎮住了孟三和劉洪,他殺人的手段,也是元神在作祟!”

“元神?”秦蓉微愣,道:“可他已經受了銷魂釘,元神力量也無法動用才對。”

“不知……且讓老夫一試,若我斬不了他,只怕今日的斬刑,要以笑話而收場了。”言罷,老者踱步走向了斬刑臺。

“蕭師兄,這位前輩名叫許望,修為四品巔峰,但據說天生神魂壯大,竟提前修成了元神,只是限於玄煞不足,威能真正踏入三品,他可以說是我們總壇最厲害的劊子手了,若他都失敗……”秦蓉拉了拉蕭梟的衣袖,“你千萬就不要上臺試了,我去跟父親說。”

“希望許前輩能成功。”蕭梟只淡淡的說道。

但他的心中卻知道,許望上去大機率也是送死了。

對苦陀施行斬刑的艱難之處,的確來自於元神,這一點許望沒有說錯,但卻也沒有全對。

……

“許望前輩?”

“許望前輩終於出手了麼……”

“這可是總壇最強的劊子手,曾經有多少三品妖族、武者,都在許前輩的刀下化作亡魂!”

“三品?呵呵,你們有些後入教的人沒見過大場面,許望前輩當年,可是斬過二品指玄境高手的,那還是在二十多年前……”

許望,四品巔峰的實力,在總壇中其實算不上出眾,畢竟有諸多的護法和長老們在,他的實力只能算是稀鬆平常。

但其名望卻不低,一上臺,便是被諸多弟子認了出來。

“還是得許望出手。”九護法道:“早該讓他上,還能省孟三一條命。”

秦護法面色凝重:“這次的行刑,許望也沒有十重把握,他需要借孟三之死去觀察苦陀身上的妖異之處……希望他能了結了自然,以苦陀人頭祭聖火,以蔚諸多被苦陀殺死的教眾之靈。”

斬刑臺上。

許望並未輕舉妄動,而是抬手在雙眼上一抹,原本昏黃的一雙老眼,瞳孔之中清輝閃爍。

“四品……法眼?”苦陀似是有所察覺,道:“閣下好手段,竟在四品境界就能借元神之力開啟法眼,只可惜,自甘墮落,入了魔道,豈不知善惡到頭皆有報,只是來早與來遲,你今日膽敢對我行刑,是自取滅亡。”

“妖僧,休要惑眾。”

許望凝神定氣,一步步向臺中走去:“元神雖強,離了肉身,不過是無根之火,斷源之水,難成氣候,你能害死孟三,卻對付不了我,待我將你人頭斬落,以祭拜聖火,讓你嚐嚐抽魂煉魄之苦!”

劊子手行刑,第一要義,就是要將死刑犯壓住!

不論是在道理上,還是在氣勢上,定要將對方壓得死死的!

唯有如此,手起刀落,才能下的又快又準,才能將人一刀正刑!

比之於孟三和劉洪,許望已經砍了幾十年的頭,在這行當浸淫了大半輩子了,斬下的頭顱做成冥燈,能點亮整個白骨峰,他在做斬首之事時,絕不會有絲毫的疏漏。

當即,許望小心謹慎,以法眼警惕四周,終於走到鬼頭刀前。

他無視旁邊人首分離的孟三和劉洪,一把握住了刀柄,欲要拿起,刀身卻忽然震顫起來,好似有另一隻無形之手在與他角力!

許望身上玄煞騰起,內力全開,想要拔刀,卻只能將刀提離地面半尺。

“魔高一尺,佛高一丈……”

苦陀慈和一笑,道:“閣下可不曾聽聞,自古以來,邪不壓正!”

“鏘——”話音落下,許望手中的鬼頭刀也重回地面,重重的插入石磚。

冷汗從額頭滑落,許望手握著刀柄,身軀卻忍不住的顫抖,好似肩上扛了萬鈞重的山峰,在一股無形力量的壓迫下,他身形漸漸佝僂,膝蓋彎曲,最終跪在了地上。

“噗……”許望吐血,眼中清輝散去,瞳孔漸漸無神。

“許望死了?!”監斬臺上,九護法發出難以置信的怒吼,人們這才發現月光之下的老者低垂著頭顱,七竅中有血簌簌流出。

“我偌大的聖教,難道非得二品高手屈尊提刀,才能斬了這妖僧嗎?”

“劊子手呢?還有劊子手敢上臺嗎?!”

九護法聲如雷霆,可見其心中怒火之盛。

而在斬刑臺一側的席位上,一個穿著獄卒服飾的少年站起身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