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救援的戲份,拍了五次才完成。

郭淮這兩天還有別的活動,拍完就要緊急趕飛機離開。

臨走前,他又讓助理給她送了藥水,順便邀請她有機會去家裡做客。

“我給我妻子說了今天的事,她狠狠罵了我,要我一定要請你吃飯賠罪……”郭淮說得害羞。

他怕老婆這事是在圈內出了名的。

郭夫人倒也不是惡人,聽說是港城豪門的千金,孃家起初看不上一個戲子,大小姐傲氣離家出走,才逼得父母不得不妥協。

具體唐喬也沒了解,只知道郭夫人在港城無線電視業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如今是橄欖枝還是下馬威唐喬不好判斷。但邀請已經到了面前,她還是笑著接受。

“郭前輩提點了我不少,是我應該去拜訪才對。”

郭淮是打心眼裡欣賞唐喬,又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

下午拍虞嬌的下線戲。

齊輕白是在最後關頭才來的。

換了新造型,很硬挺的民國軍裝,唐喬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不巧和齊輕白對上視線,她正想扯個笑臉打招呼,齊輕白卻哼的一聲,移開了臉。

唐喬的笑容就這麼尬在了臉上。

溫書樺看在了眼裡,幽幽嘆了聲,打圓場,“唐喬準備好了吧?”

唐喬點點頭。

溫書樺看唐喬已經跟著武術組登上高樓,這才轉身,意味深長地拍了拍齊輕白的肩。

“你啊,你可別故意整人啊。”

怎麼會呢?!

齊輕白唇瓣動了動。

他明明,是想呵護都來不及呢。

可他沒說出口,因為沒必要了。

溫書樺也是奇了,上次這人他針對唐喬,他急得跳腳,反駁了好幾句,幼稚到當晚還給他發訊息,逼著他開口承認,“好好好,你不討厭,你最喜歡了。”

結果這人還是不高興。

這次……他竟然預設了?!

難道兩人真鬧不合?

溫書樺搖搖頭。

罷了,人際關係太難懂,還是繼續盯進度吧。

唯有沈知嘉滿意的彎起了唇。

她就知道,齊輕白是在乎她的。

這些年,除了那個不為人知的白月光,也就她能和齊輕白多說幾句話。

區區一個唐喬,又算得了什麼呢。

……

下午的光線較中午那會緩和了一點,唐喬眯著眼,還是覺得眼睛疼。

這次換了生戲服。被撕得凌亂的旗袍,道具組做了特殊處理,看起來破碎,但重要部位皆有遮擋。保險起見,童惟還特意發訊息提醒她記得穿肉色打底衣,免得不慎走光被有心之人偷拍。

頭髮被刻意打亂,由幾縷散在了頭上,妝容刻意弄亂,給你一種被欺辱後的錯覺。

齊輕白冷不丁對上這張臉時心臟像是被人一把捏住,緊巴巴的疼。

她像是一朵嬌豔綻放的花,一夜臺風過境,花瓣被摧殘的凋零不堪。

他是那個精心守護的花匠,那一瞬間的絕望快要把他淹沒。

放在口袋的那隻手裡緊緊攥著一個貝母紐扣,是他剛才登樓勘察地形撿到的。

他的心在滴血。

“可以嗎?”溫書樺催促他。

齊輕白很勉強的笑笑,“當然啊。”

她戲演得這麼好,他當然只有全力配合出演,才能讓她少受折磨。

飾演綁匪的演員是個十八線藝人,因為一張過於鬼祟的臉,時常在各大影視劇裡客串各種反派角色,可以說是老手了。

這一場凌辱的戲,更是投入了三分。

唐喬的雙手被束縛在後,嘴巴里塞著一塊破布,高空中,就連躲閃都是小心的。

“指望謝知來救你?別做夢了,小娘們,你男人是個縮頭烏龜,如今大勢已去,怕是在哪個角落裡躲著看戲呢。”

男人狠狠揪起她的頭髮,另一手從她的脖頸一點點往下。

“你猜,我當面玩他的女人,他敢出來送死嗎?”

唐喬的臉憋得通紅,她下意識的掙扎,反而讓繩索擦過了手臂上的傷。

帶著刺麻感的疼痛從手臂一路蔓延到了心口。

她是真的很想哭,但考慮到如今角色的狀態。

虞嬌是不會哭的,她一生愛美。在這侮辱性的時刻,她也會倔強對抗,像一朵帶刺的玫瑰。

綁匪邪笑一聲,探著頭,就打算往她的臉上湊。

按照劇本,這一段,劫匪是會吻到她的側臉。

唐喬閉上眼,心想,就當為藝術獻身了。

然而預想中的吻卻沒有降落。

“砰——”

她抬眼,就看到齊輕白狠狠地把綁匪按到了牆上。

“你也配動她?!”

和劇本上有所出入,但情緒夠了,溫書樺並沒有喊cut。

唐喬定了定神,繼續投入角色。

此時她已經處於自我放棄的邊緣,暴曬讓她失去了判斷能力,她只能眯著眼,憑著本能去呼喚那個期盼的名字:

“謝知……你,咳,你來,救我了……”

她眯著眼,逆著光,看不清齊輕白的表情。

但不要緊,原本虞嬌就是意識模糊識人不清的。

她勾了勾唇,憑著自已對角色的解讀,認為虞嬌在此時還是想對謝知笑一笑。

力度把控的極好,她只堪堪動了唇角,便又因扯到了傷口而收斂。

細節把控度滿分。

“虞嬌。”

終於輪到了謝寧遠的部分。

他比謝知更瘋狂,半個身子懸空,一把握住了那不不盈一握的纖腰。

力度大到像是要折斷。

“虞嬌,你就這麼蠢嗎,到現在都還想著他!”

“你真是,無可救藥了。”

“寧遠?竟然是你。”

纖瘦的女人被輕而易舉的救了上來。

她狼狽的坐在地上,儘可能的抱住自已,臉上露出的不知是哭還是笑。

齊輕白冷著臉看她,明明想要關心,可說出的話反而在她的傷口上狠狠戳了一刀。

“我叔叔,帶著嬸嬸已經跑了。他的部下也跟著一起南下,只剩下你……”

他沒有說完,似是不忍。

“只剩下我……”

唐喬痴痴地笑著,眼角掛著淚,伸出手的不住的顫抖。

“你騙我,你又騙我。”

“他說愛我,我當了首飾給他,他說以後要給我蓋個小洋樓,他說……他說。”

她已然崩潰。

男人有些不忍,脫下外套丟在了她的身上。

唐喬的眼皮顫了顫,猛然攥住他的手腕。

齊輕白的目光在她手上的小臂上停頓半秒,又快速移開。

“寧遠,你不是一直想要那份情報嗎,我可以幫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你過來。”

她勾了勾手,男人附身,主動送上耳朵。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簡短帶過了那份致命的檔案。

男人的雙瞳放大,似是無法消化。

而後。

“砰——”

槍響了。

懷中的女人嘴角滲出一絲鮮血,然後歪倒在了他的肩上。

虞嬌下線,叔侄情人三人的怪圈,終於到此終結。

最後還有一個謝寧遠抱著虞嬌離開的背影。

唐喬閉著眼,心安理得的扮演著屍體。

可突然——

臉上溼溼的。

她怎麼覺得……

齊輕白好像哭了?

可按照劇本設定,謝寧遠是不該掉眼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