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言廷交女朋友這件事只跟秦紀淮和Peter說了,他們兩個心照不宣,誰也沒對外宣揚。

這爆炸性的新聞如果傳出去,會有很多麻煩。

他心裡有數,該怎麼保護對方,該怎麼讓家裡人接受,他都有自已的打算。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吃過晚飯的兩個人互相道別,準備迎接新的工作週期。

路言廷臨走的時候把她抱在懷裡,邊親邊哄:“我明天就要出差了,大概需要一個星期,好好吃飯好好工作,等我回來。”

齊文茵不會撒嬌,半天憋出來一句:“一路順風。”

路言廷走後她開始整理自已的採風日記,將拍好的照片一張一張備註儲存,在看到路言廷的獨照時停頓了一下。

思考了幾秒,她將照片放到單獨的資料夾,沒編輯名字。

洗完澡,她躺在床上睡著,再次陷入無休止的夢境。

夢裡,是她十五歲那年,正在洗澡,水霧繚繞,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揉揉眼睛,漸漸恢復視力,看見了站在門口偷看的齊明宗。

他將門開啟一個縫,盯著她光裸的身體,把褲子退到膝蓋,一隻手忙碌著。

一瞬間,她渾身打顫,順手拉過衣服遮擋,又恰巧對上那雙猥瑣下流的眼睛。

齊明宗低頭咒罵了一句:“艹,真掃興。”

一種氣憤和屈辱感瞬間衝上頭腦,她快速穿好衣服,四處尋找順手的兇器,最後鎖定了角落裡的一塊石頭。

那是她養父前幾天在山上挖來的,說是裡面可能有玉石,沒捨得扔。

她單手拎了拎,足夠分量,幾步衝出來衝著齊明宗的腦袋砸下去。她沒猶豫,他也沒防備,一時間鮮血順著他的脖子流下來,滴在衣服上,像一朵朵綻放的梅花。

齊明宗捂著腦袋回頭,漸漸反應過來,一把薅住齊文茵的頭髮,直接把她按在了牆上。

“小賤人,你敢動手打我?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她掙扎,不服:“你才是賤人,你偷看!無恥,下流!”

她明明已經把門反鎖了,他怎麼可能開啟?

“告訴你,這屋子裡所有的門老子都有鑰匙,我看你還用得著打招呼嗎?我上你都隨隨便便。”

齊明宗一下一下的扇她巴掌,她痛極了,大聲哭喊,直到被自已的哭聲吵醒。

她坐起來, 喉嚨乾澀,不受控制的嗚咽起來。

這夢,又是真實的。

手機響了,是齊明宗的號碼,她還沉浸在剛才的夢境裡,突然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趕緊按了結束通話。

說好了畢業之前都不會再打擾她的。

沒多久,她又收到了齊明宗給她發的簡訊。

“你不要以為不接電話就沒事了,你還沒畢業,想找到你很容易,想找到你實習的單位更容易。”

“別害怕我的好妹妹,明天上午帶兩萬塊錢回來,我們可以答應給你遷戶口,斷絕關係。你不是一直都想跟這個家老死不相往來的嗎?這是最後的機會,好好把握。”

跟她要錢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沒有什麼稀奇。或許是看她馬上就要畢業了,沒有再繼續威脅的籌碼,所以想趁最後的機會撈一把。

他們給出的條件很吸引人,人在絕望的時候往往會把任何一個機會當成希望。在齊文茵眼裡他們只認錢,從她成年起就被迫給錢,給了錢就能換取片刻的安寧。

現在,兩萬就可以結束這一切。

她現在拿得出兩萬。

“說話要算話。”

“當然了,這是最後一次了,把錢拿來就辦手續。”

她找出筆和紙,在網上搜尋各種斷絕關係協議書的模板,她要他們承諾,要他們簽字蓋手印,她想要擺脫,乾乾淨淨徹徹底底的擺脫。

齊文茵一夜沒睡,第二天早上請過假後就獨自踏上了旅程,這條通往齊鄉的路她已經幾年沒走過了。

說來也有意思,她本來就姓齊,被拐進了齊鄉,被姓齊的人家收養。

前幾年她去過派出所尋親,但除了自已的真實姓名外,什麼有用的資訊都提供不了,最後只能留下自已的DNA樣本,開始了遙遙無期的等待。

她也想過,這個世界上重名的這麼多,就算挨個找也得花上幾年。

但養父從小就罵她:“老子他媽的連名字都沒給你改,你親爹親媽都不來找你!等什麼時候你親爹親媽來找,我好歹也得敲他們一筆,這麼長時間吃我的喝我的不用錢嗎?”

她早就不在意了,這世界上沒有父母的人大有人在,也不多她一個。

......

坐完高鐵換客車,六個多小時的路途已經過了大半。期間路言廷給她發過微信影片,她沒接,電話倒是接了。

“幹嘛呢?影片為什麼不接?”

“我身邊有同事。”

“那找個沒人的地方接啊。”

“我在出外景,網路訊號太差。”

“好吧,好好吃飯了嗎?我這邊也許能提前結束,這兒有個特別有名的小吃,我回去的時候帶給你。”

“好。”

路言廷對於她而言絕對是個意外,她以為自已的世界裡有攝影就已經足夠了,但偏偏出現了這麼一個人,強行擠進來,帶她體驗從沒感受過的東西。

那種感覺很奇妙,她就像中了什麼邪,順著他的指引走上他的軌跡,甘願沉淪,不願清醒。

和攝影不一樣,她對於攝影一向都有自已的目標,但從來沒想過要與路言廷有個什麼樣的特定結果,就只是順著自已的內心,憑感覺做事。

沒一會兒,客車已經駛入村莊了,齊文茵看了一眼時間,剛好下午一點。

她在路邊下車,漫步在無邊無際的鄉村田野,深吸一口氣,瞬間,悠然的芬芳撲鼻而來。

那是一種特別的味道,夾雜著泥土芬芳、嫩草的清新和鮮花的甜味兒,她一下子就回到了小時候。

雖然童年很不幸,但她十分喜歡這個村子的景色,小時候被打被罵後,她總是一個人找地方躲著。

有時候是田間,有時候是樹林,偶爾有幾隻野貓野狗跟自已作伴,讓她覺得不那麼寂寞。

她邊走邊想,也許今天過後,就再也沒有來這兒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