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沅芷想起早年間曾追過的古言劇，像青樓這樣的地方，背後通常都會隱藏些不可告人之事。
或是江湖殺手組織，又或是情報組織，再或是某位大人物暗中勢力點。
人在江湖飄，誰能不挨刀？
要想不挨刀，別在江湖漂。
念及此處，抱著不得罪，不惹麻煩的心理，趙沅芷面帶微笑。
“雲伊大姐，我這次來就是想替洛雪贖身，麻煩你給開個價。”
見對方如此爽快，雲伊也不扭捏。
“想必趙小姐也看得出來，這妮子是頂好的美人胚子，這些年來更是受到院裡精心栽培，若是想為她贖身，起碼一千兩銀子。”
五百兩尚且還能接受，可若是一千兩的話，那就得再慎重考慮一番。
趙沅芷正思量著。
沈卓群卻是毫不猶豫應聲道：“好，就一千兩。”
一千兩銀子是什麼概念？
以普通中上層百姓為例，一人每月掙二兩銀子，一年就是二十四兩。
不吃不喝日日不間斷做工，需滿四十一年又六個多月，方才能掙到一千兩銀子。
要知道，群芳院當初也只不過花了二兩銀子買下洛雪，如今足足翻了五百倍。
趙沅芷見表弟答應的太過爽快，又氣又急。
“什麼就好了？她這分明是漫天要價，你怎麼就不懂得落地還錢呢？讀的書都進了狗肚子裡去了嗎？”
只不過是一千兩銀子而已，也不是很多啊！
沈卓群滿眼無辜，小聲嘀咕道：“來這不就是為了贖身嗎？更何況不是都給了你五千兩，足夠買五個洛雪了。”
雲伊嬌嗔道：“瞧世子這話說的，洛雪只有一位，世子若是放心，剩下四位就由奴家來幫您挑選，您儘管放心，保管對得起您開出的價錢。”
趙沅芷青筋隱隱暴起，咬著後槽牙說道：“你嘀咕的時候就不能再小聲一點嗎？”
沈卓群欲言又止，只能在心裡嘀咕：明明是她耳朵靈，哪裡能怪我說的不夠小聲。
洛雪從始至終都不曾開口，靜靜的站立一旁，微微垂首。
趙沅芷趕時間逃婚，也懶得用前世生意場上那一套，直言道：“太貴，便宜點。”
雲伊聽著只覺得有趣，抿嘴一笑。
“趙大小姐，這可是在贖人，不是買賣東西，哪裡是能夠講價的？若您覺得貴，院子裡還有別的姑娘，您再看看？”
買？
不賣？
身處異世，身邊沒有一個能夠信得過的人。
表弟沈卓群勉強算半個。
可若是要逃婚，自然不可能將他給帶上。
無論是腦子還是性子，從目前來看，洛雪表現的都很不錯。
孤掌難鳴，一個好漢三個幫。
若是為洛雪贖身，拿了賣身契，等於是拿住了她的命門，比起旁人要可靠的多。
不管是東西還是人，貴自有貴的道理。
趙沅芷心思急轉，很快便有了決定，當下也不廢話，直接數出一千兩銀票。
“一手交錢，一手交契。”
“趙小姐倒是爽快，只不過......”
雲伊忽然改了主意，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只不過奴家貪心，想要再加一次價。”
趙沅芷氣急，換作平常早就發了脾氣，但眼下時間緊迫，實在沒心思掰扯。
“就加一次，說吧，加多少？”
“只讓加一次嗎？那就，再加兩千兩。”
雲伊笑意盈盈，臉上笑容要多燦爛就有多燦爛。
對方明顯是在挑釁，趙沅芷不發一言，繼續數出三千兩銀票。
這種情況之下，多說無益。
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雲伊眼中多了幾許好奇。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會為了只見過一面的女校書，心甘情願多花兩千兩銀子？
若是男子倒也罷了，偏偏是一位女子，還是出自侍郎府的嫡長女。
難道，是有磨鏡之好？
思量之餘，雲伊含笑道：“有勞趙姑娘稍待，奴家這就去取洛雪的賣身契。”
約莫半盞茶後。
雲伊手持賣身契款款而來。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只不過......
“你這是什麼意思？”
趙沅芷看著手中的銀票，面露疑惑。
雲伊含笑道：“方才您喊了奴家兩聲大姐，一聲抵一千兩，兩聲便抵兩千兩，所以奴家只取一千兩。”
還有這種好事？
趙沅芷雙眼驟亮，立刻開口道：“大姐，好大姐，好好大姐，好好好大姐，天底下最好的雲伊大姐，天底下最最......”
她的語速極快，眨眼間便喊出五聲大姐。
雲伊立刻反應過來，急忙阻止道：“快停下，別再喊了，再喊下去也不能抵銀子。”
趙沅芷嬉笑道：“好，之後不抵，可喊出口的可不能不算。我呢，也懂事，不要求像剛才那般一聲大姐抵一千兩，給你打個折，一聲抵一百兩，可好？”
沈卓群看得目瞪口呆，吶吶道：“表姐，你真有這麼缺錢嗎？”
她可是堂堂吏部侍郎家的嫡長女啊！
怎能如此？
怎可如此？
洛雪抬頭看了一眼，很快便又垂首，不知為何，心中竟是會有想笑的衝動。
錢可是好東西啊！
都已經淪落到逃婚的地步，怎麼可能會不缺？
趙沅芷翻了個白眼，懶得回答這種愚蠢的問題。
院子裡的下人紛紛石化。
他們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面，唯獨沒有想到有生之年能夠遇見這樣的人。
當真是位“奇女子”啊！
雲伊嘴角隱隱抖動，強自歡笑道：“趙小姐，您可真幽默風趣，奴家今日算是開了眼界，見了世面。”
錢這東西，該花的時候就得花，該省的時候就得省。
喊幾句大姐怎麼了？
一聲一百兩銀子，不把嗓子喊啞都不帶停。
小樣，跟我玩？嫩了點。
趙沅芷收斂心思，甜甜一笑，說道：“雲伊大姐沒有拒絕，那我就當你是答應咯。”
話音剛落，她便迅速將賣身契收好，同時從雲伊手中抽回五百兩銀票。
“雲伊大姐怎的不高興？該不會是說話不算話，想要反悔吧？咱們雖然是女子，可也不能做那失信的無恥小人，雲伊大姐，你覺得我這話說的對不對？”
“我......”
高興？
這種事發生在誰的頭上能高興？
反悔？
都沒有應承之事，何來反悔之說？
對不對？
若是說不對，能把拿走的錢還回來嗎？
我有說什麼嗎？
明明什麼都沒有說啊！
雲伊思緒紛亂，此刻心情難以言喻，只覺得那一聲聲“雲伊大姐”忽然變得很是刺耳。
趙沅芷可不管那麼多，拿到了賣身契，之後就該繼續處理下一件事情。
“雲伊大姐真是人美心善，妹妹我還有事情要忙，就不多打擾了。表弟，洛雪，咱們走。”
言罷，瀟灑轉身離開。
護院們面面相覷，沒有得到明確指示，他們此刻也不敢擅自行動。
直到三人離開了群芳院。
想起剛才發生之事，雲伊忽然笑了出聲。
“已經許久沒有笑的這麼開心了！百聞不如一見，吏部侍郎府嫡長女趙沅芷，可真是一位極為有趣的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