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臨近中考的夏天,沉悶聒噪。
林衿落單手撐著下巴,右手握筆在草稿紙上演算,肩膀被一個披髮的女生用筆有力的戳,語氣不善,“喂,林衿落,班主任叫你。”
林衿落吃痛,抬眸瞄了一眼那個女生——好像叫姜壬,平日裡就和林衿落不對付。
林衿落皺著眉毛,心想被人打攪了,好煩,那道數學題只剩最後幾個步驟了,今天好煩啊,連學也不想上了。
林衿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拿課本墊了試卷,不耐煩地“哦”了一聲。
那女生翻了個白眼,暗暗嘀咕,“高冷什麼,還敢瞪我,哼!一條卷狗!”
林衿落根本不在意,今天她莫名地煩躁,大步邁向講臺。
班上除了許嵩和胖子這兩個沒心沒肺的人,沒人和她做朋友。
一方面是林衿落為人冷淡沉默,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主動甚至抗拒交友,像個只會學習的機器人。
另一方面是林衿落成績極好,一些人自卑不敢和學霸交朋友;一些人不願交,怕被對比;還有一些人像姜壬甚至討厭嫉妒她。
班主任笑盈盈說道,“衿落啊,老師記得你是烈士家屬,”她把一張單子遞給了林衿落,“你回去把這個填一下,證件找齊,中考可以加二十分。”
林衿落盯著那份證明,微微頷首準備接了過來,感謝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銳利的女聲從下面傳過來,“二十分!憑什麼呀?別人辛辛苦苦寒窗苦讀九年,林衿落一下子就加了二十分,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班主任本想制止,但又想到姜壬同學的老爸是市裡的高幹,連校長都要禮讓幾分。又想到之前的老師因數落了姜壬同學就被撤職調走了,她權衡再三還是選擇了漠視。
林衿落摩挲著白單子,一臉淡漠,直到她聽到了那句,“不就死了個爹嗎?別人不也沒加分,踐踏別人努力成果。”
林衿落眼神變得狠厲起來,怒目圓睜地瞪著姜壬,她站在講臺上,又有高挑的身高,居高臨下,以王者的姿態睥睨著姜壬,說出來的話冰冷刻薄,“姜壬,嘴巴放乾淨點,仁者見仁,我可以以你詆譭誹謗英雄烈士的罪名告你,到時候你就得在局子裡吃上幾天牢飯了,
還有你但凡成績好點也說不出踐踏別人努力成果的話來吧,是誰走後門進了這所謂的重點班,你心底裡有數吧,你配說出這話嗎?
最後,我即使不要這二十分照樣上四中重點班。”
姜壬被堵的啞口無言,周圍的同學都湊過來看熱鬧,姜壬恨得咬緊後牙槽,羞得滿臉通紅,跺著腳衝出來了教室,心想這林衿落平日裡沉默寡言,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怎麼今日這張嘴皮子這麼能說了,可真能夠裝的啊,哼!敢讓我當眾下不來臺面,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林衿落放下證明單子,垂著眼眸,淡淡地說道,“老師,我放棄申請。”
班主任尷尬地說道,“那個,衿落啊,剛剛老師實在是對不住你啊,你也知道姜壬同學她……”
明明班主任前段時間還和林衿落保證,以後有不開心的事情都可以和她說,她會幫林衿落主持公道的,因為衿落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啊。
如果一開始就做不到又為什麼要和她承諾……
林衿落打斷了老師,“老師!我不怪你的,我都知道,還有謝謝老師了,多謝您給我這個機會,不過我想我不需要了。”說完鞠了一躬便走回座位繼續寫那道數學壓軸題。
手裡的筆在草稿紙上游走,只不過都是一些線段鬼畫符。
原來有爸爸撐腰的女孩,可以這麼為所欲為啊……
傍晚放學。
輪到林衿落值日,她跑過去隔壁班,叫顧澹川不用等她了,可以先回家。
林衿落是負責最後的拖地,她坐在座位上刷題,被一道唯唯諾諾的女聲打斷,“那個,林衿落同學,我,那個,你的妹妹下午和我說,叫你放學去初二樓找她,我,我剛剛忘了和你說了……對不起!”
這個女孩林衿落有點印象,好像叫陳柳,成績還算可以,在班裡可以算是個小透明瞭,性格內斂。之前在林衿落體育課上胃疼的時候幫忙叫了老師。
林衿落心裡覺得怪怪的,不過她還是選擇相信這個害羞內斂但善良的女孩子。她和打掃的同學說了一聲就跑下樓去了。
林衿落到了谷初的教室,聽她的同學說谷初早就走了,她每次都是最早出教室的。
林衿落覺得不對勁,她不知道為什麼陳柳要騙她,等她走回教室的時候,教室裡空無一人,她拿著拖桶到廁所接水。
水聲嘩啦啦地響徹空蕩的整個樓層,緊接著是噠噠的腳步聲,林衿落心中煩躁,此刻她的預感告訴她要逃,她關掉水龍頭,掉頭就要跑出廁所,卻迎面撞上了幾個女生,另林衿落頭皮發麻的是五個女生人手拿著一個小刀片。
帶頭的是姜壬!她笑得詭異,“誒!別跑啊,和我們玩玩唄。”
林衿落見狀不妙,門口被一群女生堵的水洩不通,她趕忙掉頭想要藏在廁所隔間裡,也不想後面的馬尾辮被姜壬一把拽過去,將她甩在角落裡。
她的胳膊撞到了牆壁,痠軟不已,整個人趴在了滿是水漬的地板上。
那些女生圍成一個圈,將林衿落困住,林衿落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她用力撐著身體試圖讓自己坐起來,抬頭掃了一圈,五個人,令她意外的是,霸凌她的居然還有陳柳!
“你們這樣是犯法的,要坐牢的!及時收手吧,我不告訴任何人,就當今天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姜壬反手就是一耳光,林衿落被打得,臉上火辣辣的疼,那個人渣也是這麼打她的。她忍住胃裡的噁心,腦子裡飛快的運轉,她這個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居然是顧澹川,可是,他已經回家了。
“哄誰呢!這種事情我又沒少幹,最後還不都是被我爸隨便拿錢擺平了,”她扭頭望向拿著刀片,手指微微顫抖的陳柳,勾出一抹笑,“你說是吧,陳柳同學。”
陳柳低著頭,不敢回話。
姜壬把玩著手裡的刀片,悠悠開口,“要不是顧澹川那人天天接你放學,我早就拿你開刀了,哈哈真是天要助我。”
“不過你勾引男人的手段真是了得,左一個顧澹川,右一個許嵩,表面高冷清純,暗地裡也不知道用了什麼爛手段,真是個賤人!”
說著一把扯住林衿落的頭髮,髮根被扯得生疼,她拼命反抗手腳卻都被其他女生圈住,只能任人宰割。
“任姐,你轉校來的可能不知道。這賤人真是好本事,之前就迷得許嵩神魂顛倒的,許嵩還為了她打了一個男的呢,直接把人幹到住醫院了。”一個小跟班煽風點火地說道。
這人平日裡就看林衿落那副高冷模樣不爽很久了,她聽說姜壬之前還和許嵩表白過,不過被拒了,想來現在心裡也是不好受的。
姜壬果然更怒了,拿著刀片在林衿落的胳膊上劃開一個個血口子,鮮血立馬淌出來,浸染了白色校服。
林衿落忍著刺痛,不敢反抗,她明白越反抗越容易受傷。
“壬姐,我們這麼做是不是太過分了,不是說刀片只是恐嚇一下子的嗎?要是被人發現了這可怎麼辦啊?”陳柳看著林衿落破爛的校服,地上一灘血水,忍不住勸道。
姜壬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陳柳懵在了原地,接著傳來輕微的嗚咽聲。
“吃裡扒外的東西,這層樓能有什麼人,再說了這都快畢業了,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敢管!我沒劃破她的臉算不錯的了!”姜壬惡狠狠的說道。
其實她也不敢把這件事鬧得太大,劃的也都是校服蓋住的地方。要畢業了,她的爸爸前幾天還叮囑她不要惹事了,不過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今天天時地利的,她是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
趁著姜壬扭頭說話的功夫,林衿落扶著牆勉強站了起來。姜壬察覺到動作,昂著頭地說道,“高嶺之花被揉碎,我最喜歡了,就是看不慣你們這群成績好的人,成績好又怎樣,還不是任我擺佈。”
林衿落突然間目光一轉,望向廁所門口,眼裡有了光,激動地開口道,“許嵩,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