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一頓操作灌水下來,幾個小孩不再像剛剛那麼慘烈,平靜了些許,都坐在客廳地面上,一直不停地流口水。

不知道是哪個人拿來了兩顆巴豆,謝蘭冰用石臼錘了幾下,強迫幾個小孩子吞了下去。 這麼一頓操作下來,小孩子們總算是脫離危險了。

不過這巴豆實在是厲害,不知道這幾個小孩要受什麼樣的罪,這一通搞下來,這邊的事情還沒有搞定,隔壁院子罵人的聲音響起,那罵聲撕心裂肺,痛徹心扉。

“哪家要絕種的雜種偷我們孤兒寡母的糧食,我家孩子剛出生一個月,我娘仨怎麼活,我家男人出去打仗保護你們這些倀鬼,朝廷給點救命的錢和大米你們都偷。”

哭聲夾雜著罵聲,三十米外的院子,何西玉的哭聲透著絕望,一些只是看熱鬧的人就往那邊院子跑。

謝蘭冰洗了洗手,看著地上好了很多的幾個小孩。

“陳嫂子,他們吃了巴豆會拉肚子,拉了毒素出來了就會好,他們不會死,他們會在廁所根本起不來,給他們燒多點熱水,加點鹽。拉了半天后,吃一點生大黃。”

“我們家就一個廁所,一個糞桶。我們家沒有鹽,也沒有大黃。”

“算了,我幫你買點,等會兒送過來。”謝蘭冰看著他們的慘樣著實不忍心。

李嫂子熱心的隨著謝蘭冰在村裡面的採藥郎那邊去買大黃,還在村裡的鋪子買了一點貴鹽,和兩斤大米,這大米漲價了,村裡居然五文錢,花了她十幾文錢,誰讓他們是親戚呢。

“李嫂子,我等會兒把錢給你。”

“哪裡用你給啊,這個陳姨跟我也是親戚,她兒子跟我還有點親戚關係呢,前幾年徵兵,村裡去了的男人,如果死了會得到十兩銀子,村裡面去了二十個死了十七個,殘廢了三個。她兒子去了就死了。年初又徵兵,沒有出軍糧的就出人,對面院子的寡婦老公就被羯族人吃了。”

“吃人?”沒有聽錯,就是吃人。

“對呀,老百姓也不想打仗啊,可是這羯族人吃人啊,不去打仗朝廷輸了,我們會被吃掉啊,往前一步是死,退後也是死啊。”李嫂子頗為無奈。

這吃人的社會。李嫂子抹了一把眼淚,李狗子的爸爸是自已的遠房親戚,打仗死了,這幾個孩子的母親也累死了,現在就一個五十歲的婆子養家,一年只能採點蘑菇換錢,一家人一年才二兩銀子收入,人都快餓死了,不然怎麼會去吃那要死人的蘑菇。

把藥送回給陳氏之後,陳笑掏出自已自已偷偷留下的幾文錢,放在了陳氏的桌子上面。謝蘭冰回家囑咐蘇母燒點熱水煮鹼,她還得去水井打水,李嫂子幫陳氏照顧孩子,陳笑就像自已的小尾巴一樣,謝蘭冰有什麼事,他都身先士卒,提水,砍柴。

這些陳家都是默許了的,她基本跟謝蘭冰一起吃,少在家裡吃,賺的錢都拿回去貼補家用,他們家還好,有三個勞動力,能在蘑菇季節賺到五兩銀子,雖然吃不飽,但是不會餓著。

提水回家,隔壁院子的罵聲還在繼續,她謝蘭冰不喜歡八卦,也沒去看,在家裡面燒貝殼水,燒草木灰。

偶爾聽到看熱鬧的婦人回到院子一邊走一邊講。

“誰那麼缺德啊,偷寡婦的錢和糧食。這何寡婦老公今年充軍流了個種,好不容易生下來,老公死了,朝廷給了那個十兩銀子,和家裡面的糧食,一點鹽巴,一點臘肉都被偷光了,寡婦這一家人三口可能過不去這個冬天了。”

上一輩子,謝蘭冰沒吃過什麼苦,就連讀書也因為她聰明一路飄紅,她有愛她的媽媽和爸爸,她的保險會賠給媽媽很大一筆錢,他們會過得很好吧,他們有三個孩子,還有一個心也很軟的孩子,會照顧好他們,她不曾餓過,沒有凍過,她不能理解為什麼還能有人吃不飽,穿不暖。

現在每每看到這些她都很動容。把所有貝殼放進火堆裡面。

謝蘭冰起身,拿了十個炊餅包成兩包,舀了十碗小麥在木盆裡,端著就往陳氏家裡走。

他沒有多說,放下五個炊餅,拿陳氏的破木盆舀了五碗麥子。

轉身往另一邊的院子走。

“你是要去何寡婦家嗎?我給你帶路。”

陳笑很喜歡陸珍珍,雖然感覺她被淹水後變得不同了,但是她依然善良,她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餓得發慌,吃了馬齒莧這種野草,難受極了,她的狼狽樣被陸珍珍看到,她拿了自已口袋裡面的一個桂花糕給自已,從此之後,她陳笑就愛跟著陸珍珍,護著陸珍珍,別人罵她,她就幫她,她的心還是這麼好,居然要去幫何寡婦。

天還沒有黑,那何寡婦哭的暈倒在自已的院子裡,有好心的人幫她扶到門檻邊,她身邊還有好心人放的幾把野草,這年代誰家都沒有餘糧食,何寡婦長得黢黑,是因為地裡勞作的原因,年紀很小,已經長出了皺紋,謝蘭冰看著她旁邊搖籃放著的嬰兒,因為營養不良,有一種很小的孩子但是出現衰老的感覺,就像是一個老人一般憔悴。

她把用油紙包著的五個炊餅放在何寡婦的面前,將木桶裡面的兩三斤麥子倒在何寡婦的簸箕裡面。

何寡婦沒有失去知覺,看到食物,她的眼睛亮了一點,那一點點光隨即暗了下去。

這點糧食怎麼夠,兩個孩子,一個大人,她父母還湊了二十斤米,剩下她手裡的十兩銀子勉強能熬兩年,她還能養活,這兩個孩子,可是她的希望全部被毀滅了。

那些賊偷光了一點不剩,她閉上眼睛,沒有特別的悲哀,眼淚流了下來,他們要餓死了嗎?她根本不想賣孩子,不賣孩子怎麼過。

駐守在村裡的快手抽空來過,說是要幫忙查案,可是這能查出來嗎?何寡婦絕望了。

他想抱著孩子一起去死,好過慢慢的餓死。

她的大兒子坐在院子的石頭上,肚子咕咕叫了好久,他知道他們沒吃的了,母親對他們很好,可是沒吃的就要死了。

周邊的人也是窮人,能幫忙的都幫了,看著村民給的糧食,何寡婦一言不發,這點吃的夠四五天,她剛生了她老公的遺腹子一個多月,她身體不好要照顧兩個孩子根本沒有能力賺錢,採蘑菇,砍木柴,沒有吃的沒有奶水,曉得很快會餓死吧,一切都變得毫無希望。

“何氏,你切線冷靜一下,我們給你湊了五斤大米。”

方源村的村在頭髮花白,這破村子不是這裡出問題,就是那裡出問題,他那點朝廷給的俸祿貼了都不夠。

方村長走了又來,去自已家拿了幾斤大米過來,我號召村裡有餘糧的人幫你一下。

死又不會很快死,活又活不下去,何氏抱著膝蓋痛哭。

謝蘭冰看著不是滋味,十兩銀子就可以決定三個人的命?她要賺錢,賺有錢人的錢,她看不得這窮人過得人不像人的日子,她心裡有氣,轉身離開。

陳笑拉著謝蘭冰的手

“何寡婦人挺好的,只是他太難過了,他們怕是過不了這個冬天,去年就餓死人了。”

陳笑在幫何寡婦說話,她以為陸珍珍生氣了,何寡婦沒有謝她。

回到院子,謝蘭冰像是發洩一般幹活兒,多賺點錢,多賺點錢,有錢人的錢,憑什麼那些有錢人享受著社會資源,卻不付出那麼多,只靠著投機倒把,投機倒把她也會啊,誰怕誰,她看不得人間疾苦,她心軟,使勁的搗碎貝殼,乾燥的貝殼灰裡面滴落了謝蘭冰的淚水,他到現在才明白,這是封建社會啊,吃人的封建社會。

做了30斤的白肥皂,7斤的艾草洗臉澡,謝蘭冰還一言不發的將上次做的中藥洗頭竹筒砍了,一塊一塊的切好。小朋友感覺不到大人的悲哀,諾諾只覺得今天謝蘭冰不開心,她從自已舔了又舔的糖葫蘆上面摘下一顆,遞給謝蘭冰。

“大娘別難過了了。”大娘,謝蘭冰這才想起,她不應該叫她娘嗎?為什麼叫大娘。

“你不是該叫我娘嗎?”

“不是的,奶奶說,我爹死了,我娘去年跑了,跟著她的爹爹和娘。”

諾諾執著的把吃了一半的山楂遞過來,謝蘭冰也不嫌棄,一口接了下來。

“咦,你們兩個真噁心”陳笑打趣道。“諾諾和彥彥是蘇大哥生的,蘇二哥還沒有小孩子呢。”陳笑也蹭了一個糖葫蘆,邊吃邊給謝蘭冰講。

真幸福啊,跟著珍珍一起吃飯有肉,還有糖葫蘆,她一定要吃完,不然回家又會被搶掉,如果不給弟弟吃,還會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