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嬪娘娘,皇上口諭已下,金常在因不敬孝聖憲皇后,自今日起需禁足於儲秀宮,並負責為孝聖憲皇后繡制《金剛經》百篇,其身邊侍奉的奴僕則將罰俸半年。”李玉向蘇綠筠恭敬地傳達了皇上的旨意。

海蘭目光深沉地注視著金玉妍的居所微笑著說:“李公公,既然事情已經清楚,我們便不攔你了。你去吧,我們兩人就此離開,不打擾李公公執行公務。”言罷,她拉著蘇綠筠的手,兩人一同離開了儲秀宮。

李玉凝視著儲秀宮的牌匾,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踏入宮內。此時的高晞月看著金玉妍那漸漸浮腫的臉頰,心中對她的哀傷超過了喜悅。金玉妍正用冰塊敷著臉,當她抬頭看到李玉進來時,立刻起身詢問:“李公公,您怎麼到這裡來了?”

李玉首先向高晞月等人行了一個禮,然後目光轉向金玉妍,聲音洪亮地宣佈:“奉皇上口諭,”他的話語一出,高晞月等人立刻恭敬地跪在地上,見眾人都已跪下,李玉繼續道:“金常在不敬孝聖憲皇后,自即日起需禁足儲秀宮,並負責為孝聖憲皇后繡制《金剛經》百副。金常在身邊的宮女和太監因未盡到勸諫職責,罰俸一月。因金常在為李朝貴女,故李朝對其的恩典將減去一半,同時李朝需向宗主國加貢一成。欽此。”

金玉妍聽到這些,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抬頭看向李玉,李玉似乎讀懂了金玉妍眼中的疑惑沉聲道:“金常在,你要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有些話語不僅可能挑撥關係,更可能是欺君之罪。”

李玉的這番話讓金玉妍如遭雷擊癱坐在地上,高晞月和黃琦瑩面面相覷,她們只知道金玉妍被如懿打了一巴掌,但具體發生了什麼卻一無所知。如今看來金玉妍剛才的話半真半假由於金玉妍被禁足,二人不敢在金玉妍這兒久留紛紛離開了。

貞淑迅速起身,將金玉妍扶起,金玉妍滿臉的難以置信,她抬頭望向貞淑,聲音帶著幾分顫抖:“這怎麼可能?不是應該嫻貴妃倒黴嗎?為什麼會這樣?”

貞淑扶著金玉妍,臉上的恐慌顯而易見,她試圖安慰金玉妍:“小主,您別慌。皇上與嫻貴妃青梅竹馬,他們的情誼恐怕比我們想象的要深厚得多。如果我們想利用皇上來對付嫻貴妃,恐怕不是那麼容易。或許,我們可以藉助慧貴妃的力量來對付嫻貴妃。她們同為貴妃,之間必然會有競爭。”

回想起過去高晞月對如懿的恭敬態度,如今卻處處與如懿為敵,金玉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慧貴妃雖然愚鈍,但她卻是一把鋒利的刀。

姮娖的婚事終於塵埃落定,與此同時如懿及后妃的冊封禮也即將舉行,這使得整個皇宮內外都陷入了忙碌之中。年僅十歲的姮媞在嬤嬤的嚴格教導下,學習著公主應有的儀態和規矩。

她站在西四所的宮門口,眼中充滿了期待,希望能看到自已的額娘或是最疼她的三哥出現,然而她很快便自嘲地笑了,因為她知道,三哥弘時是不會再來看她了。畢竟正是因為她的舉動,導致了三哥從黃帶子貶為紅帶子。如果她那天沒有撿到三哥給瑛貴人的信,或許現在三哥還在養心殿努力勸說四哥改變主意。

姮娖落寞地拿起弘時曾經送給她的小玩意,正當她陷入沉思時,窗外突然傳來了弘時的呼喚:“朧月?朧月?”

聽到這聲音,姮娖立刻起身開啟殿門,只見身著三等侍衛服的弘時站在門外,姮娖看著他憔悴的面容,忍不住輕聲哭泣,她哽咽著喚道:“三哥?”

確認四周無人後,姮娖才將弘時請入殿內,進入殿後的弘時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件包裹,層層開啟後,裡面是一個精緻的荷葉包裹,姮娖好奇地問道:“三哥,這是什麼?”

“這是條頭糕,我前段時間和弘曉去江南辦事時,嚐到了橋頭老翁做的條頭糕,覺得味道非常好。我特意向他學習製作方法,起初他還不願意教我,但當我提到我妹妹,說她不能遠行,想讓她也能嚐嚐這江南小吃時,他才答應,希望你會喜歡。”弘時輕聲說著,將條頭糕輕輕放在桌上。

姮娖小心翼翼地用調羹品嚐了一口,那熟悉的味道瞬間讓她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滑落,她抹去淚水對弘時微笑點頭:“三哥,你做的條頭糕真的很好吃,”隨後,她注意到弘時身上的侍衛服飾,不禁好奇地問:“三哥,你怎麼會穿著侍衛的衣服?現在已經過了宮門關閉的時間,你怎麼還在宮裡?”

弘時眼中閃過一絲堅定而平靜地說:“我來和四弟做了個交易,如今民間都在議論,說四弟既不是嫡出也不是長子,更沒有被皇額娘撫養,因此他不配做皇帝。所以,我進宮來是為了這個交易,放棄我的皇家子弟身份,來換取送你出嫁的機會。等你出嫁後,我就會去杭州。”他像是在談論一件日常瑣事,語氣中沒有絲毫波瀾。

弘時的話讓姮娖驚愕不已,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三哥,他為了她的出嫁竟然願意放棄紅帶子的身份,這份深厚的兄妹情誼讓姮娖感到無比愧疚,她認為弘時為她付出得太多,而她卻無法回報。

弘時看到姮娖有些愣神,便輕聲安慰道:“其實,沒有這個身份更好。以後我可以自由地去我想去的地方,不再受京中規矩的束縛。如果我們想見面,我可以直接策馬去找你。”

姮娖聽到弘時這樣說,心中的愧疚感更加深重,她努力壓抑住自已的情緒,露出勉強的笑容調皮地說:“這可是三哥自已說的哦,如果以後你不來找我玩,我就讓未來的夫君來找你算賬。”

看到姮娖終於笑了,弘時放心地點了點頭溫柔地說:“這樣才對嘛,我家妹子笑起來才是最好看的。”

隨後,姮娖拿起一塊條頭糕,輕輕地咬下一口隨口問道:“那皇額娘知道三哥你的想法嗎?”

弘時摸了摸有些泛紅的後腦勺,有些尷尬地說:“知道了,我剛才去景陽宮找她的時候,被她罵了一頓。她問我為什麼沒有提前告訴她,不過後來她也同意了我的做法。”

當得知宜修也同意了他的決定後,朧月終於鬆了一口氣,弘時在朧月的西四所逗留片刻後便離開了。當他穿過延禧宮外的甬道,準備離開紫禁城時,他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跟蹤,弘時回頭一看,發現是一個熟悉的人影,他微笑著問道:“表妹,你這是打算跟我到什麼時候?”

一個身披斗篷的女子從暗處走了出來,她優雅地向弘時行了一個禮,然後摘下了斗篷的帽子,露出如懿的臉龐道:“好久不見,三表哥。你最近過得如何?”

弘時藉著月光看著如懿回答道:“近日一切安好,只是當初未能讓你離開這紫禁城,反而讓你陷得更深,對此我深感抱歉。”

如懿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並不在意道:“無妨,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今這樣也挺好,她最近怎麼樣?”

弘時臉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紅暈回答道:“她呀,最近挺好的。還有一件好訊息要告訴你,你要當姑姑了。”

聽到這個訊息,如懿臉上露出了笑容:“真的嗎?想來未來的侄子或侄女也會和哥哥一樣大智若愚。”

弘時笑著搖了搖頭:“你呀,又在取笑我了。如果不是你和皇額娘暗中幫忙,我和她也不會過得那麼好,也不會有那個孩子。”

如懿看著弘時開心的樣子,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那就好,三哥哥往後可要好好待她啊!那可是我和姑母都認定的人,若是你辜負了她,看我……”

弘時認真地點了點頭:“一定會的,她是我自已挑選的福晉。”說著,他在袖子裡取出了一樣東西說:“聽我說你最喜歡吃這個了,這是她親手做的條頭糕,如果味道不好吃的話,就送人也行。”

如懿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接過了條頭糕:“這是三嫂給我做的,就算不好吃我也會吃下去的,”她輕輕地聞了一下條頭糕的香味問道:“好香啊!三嫂用的是什麼餡?”

弘時回答道:“綠梅,採自江南的綠梅。”見如懿喜歡,他感到欣慰。

如懿點了點頭:“三嫂果真心疼我,給的也是我喜歡的餡。”她抬頭看著弘時,“三哥給朧月的條頭糕,不怕她今兒鬧肚子?”

弘時有些尷尬地笑了:“那東西雖然是做失敗了,但好歹也是熟了的,不會鬧肚子的。”隨後他行禮道:“我該去侍衛的休息處了,長夜漫漫,妹妹也不要貪涼,早些回去才是要緊事。”說完,他轉身離去了。

“娘娘,三阿哥已經離開了後宮。”剪秋輕聲細語,為正在沉思中的宜修遞上一杯安神茶。

宜修的手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她放下手中的筆幽幽道:“他還是不願來本宮的景仁宮請安,難道他心中仍對本宮懷有怨恨?”

剪秋微微一笑,輕聲安慰道:“娘娘,若是說起聖上,倒還有可能。但三阿哥,他是娘娘您親自撫養長大的,他的性情,您怎會不知?這些年來,奴婢一直陪伴在娘娘身邊,看著這些阿哥成長,三阿哥對娘娘您的感情深厚,他是絕不會怨恨您的。”

宜修輕輕點了點頭,但眉宇間仍有一絲難以言明的憂鬱道:“話雖如此,但本宮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安。”

兩人的目光轉向窗外,甬道上早已恢復了寧靜,剪秋輕輕扶著宜修溫言勸道:“娘娘,夜已深,您該休息了。明日皇后娘娘還會率領後宮嬪妃來給您請安,您得保持精神才是。”

宜修聞言輕輕嘆了口氣:“昔日,本宮每日早起給孝恭仁皇后請安,如今卻要那些嬪妃來給本宮請安,這身份的轉變,真是令人感慨萬分。”

她輕輕握住剪秋的手,兩人緩緩步入寢殿,夜色中景仁宮漸漸恢復了寧靜。

黃琦瑩瞟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金玉妍,她身穿洋紅色緞繡百花夾氅衣,猶如一朵盛開的花朵,黃琦瑩感嘆道:“你這身衣裳真是美極了,但和你的容貌相比,還是稍遜一籌。”

金玉妍聽後臉上露出謙遜的笑容回應道:“黃姐姐過獎了,如今慧貴妃已被抬旗為滿洲鑲黃旗,她的尊貴身份自然非我所能比擬,我的容貌即便再美也不及她的尊貴身份,這份榮耀非我所能及。”她偷偷觀察了一下高晞月,見她面無表情才鬆了一口氣。

高晞月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內心卻暗自欣喜,她輕輕撫摸著耳邊的紅琉璃流蘇串。如懿因為一大早就要到坤寧宮請安,此刻正閉目養神,聽到金玉妍的話,她微微皺眉開口道說:“慧貴妃身為滿洲鑲黃旗自然尊貴無比,在這紫禁城中即便是宮女,出身也比你高貴。也難怪你會感到自卑,”如懿打了個哈欠繼續說道:“太后娘娘已經讓繪春姑姑來教你規矩了,希望你能改掉那些小家子氣的習慣。你現在身處大清,而不是李朝那個偏遠之地,若總是過分在意自已的身份,會讓他國之人認為我大清的嬪妃缺乏大國氣度。

“嫻貴妃娘娘的教誨,臣妾銘記在心。”金玉妍的話音落下,她的目光緊緊鎖定在如懿身上,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緊咬著下唇,雙手緊握成拳,白皙的指節因用力而泛出青紫,她的內心充滿了掙扎和不甘,但又無可奈何。

正當氣氛緊張之際,通往內殿的簾子被宮女素練輕輕挑起,露出皇后琅嬅的身影。她身穿一襲明黃色牡丹飛蝠捧壽紋暗花綢氅衣,頭戴幾朵精緻的牡丹絨花,儀態萬方地走了出來。

如懿帶領眾人恭敬行禮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皇后環視眾人點了點頭微笑道:“都起來吧,今日是各位妹妹入宮後的首次請安,沒想到各位妹妹如此早到。本宮近日確實有些懶散,不及各位妹妹勤勉。”

坐在最後面的金玉妍趁機恭維道:“皇后娘娘過謙了,昨日皇上在娘娘的長春宮歇息,娘娘定是勞累了些,多休息是應該的。我們在外多等一會兒並無大礙,皇上和皇后娘娘再得子嗣才是國家大事。”

提到再得子嗣,琅嬅在眾人未察覺的瞬間,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她努力擠出笑容對金玉妍道:“多謝金妹妹吉言,如今皇上正值壯年,各位妹妹的確應該為皇上和大清多多誕下皇嗣才行。”

如懿則玩弄著手上的沉香手串淡淡道:“臣妾可不敢輕易誕下皇嗣,萬一被娘娘身邊的人說三道四,那可如何是好?臣妾覺得還是不生為妙。”

她的話語讓原本緩和的氣氛再次變得緊張起來,琅嬅心知如懿的話意有所指,不禁感到一陣惱怒。但她很快調整了自已的情緒,微笑著對如懿道:“嫻貴妃妹妹說笑了,在後宮之中,我們姐妹應該相互扶持才是,皇上子嗣興旺,是國家之福,也是我們後宮之福。”

琅嬅心知趙一泰前幾日在儲秀宮惹出的麻煩已讓太后對她不滿,昨晚皇上雖在她那兒歇息,卻只是共枕說話,意在告誡她養心寡慾。然而作為後宮皇后,她怎能不為家族和孩子的福祉爭取?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然而如懿卻不為所動,她淡淡地看了琅嬅一眼,繼續玩弄著手上的沉香手串。而金玉妍則在一旁默默地觀察著這一切,心中暗自盤算著自已的計策。

琅嬅維持著得體的笑容轉向純嬪說:“趙一泰的事情是我這個主子的責任,讓妹妹見笑了,想必也讓你受驚了幾天。如今趙一泰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妹妹請放心,”接著她看向蓮心吩咐道:“蓮心,我記得前些日子兩廣總督進貢了一些柑橘,等請安結束後,你挑些果實豐滿的送到純嬪宮中。”

如懿微微抬起手,輕輕掩住嘴角的笑意,眼神中帶著幾分譏諷緩緩開口:“我記得那兩廣總督進貢的柑橘,是在月初的時候吧?如今都快到月末了,皇后娘娘怎麼才想起我們這些姐妹呢?難道是宮務繁忙,讓皇后娘娘忘記了我們?

她的話語中透露出幾分不滿和調侃,彷彿是在暗示琅嬅作為皇后,對後宮姐妹的關心不夠。琅嬅聽到這話,臉色微微一變,但她很快恢復了平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青櫻妹妹說笑了,”琅嬅的聲音中帶著幾分不悅,但她仍努力保持著皇后的風度,“本宮一直都很關心後宮的姐妹,只是宮務繁忙,有時候難免會有所疏忽。如今趙一泰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本宮才想起要賞賜柑橘給各位姐妹,以表心意。”隨後又淡淡笑了一下道:“青櫻妹妹,你身為一宮主位,確實難以完全體會身為皇后的種種苦衷。”

如懿輕輕一笑回應道:“臣妾雖只管理一宮事務,但自年幼入宮起,便時常協助太后姑母處理宮務。若皇后娘娘覺得宮務繁重,臣妾願盡綿薄之力分擔。”她稍作停頓又繼續說道:“只是太后姑母自大行皇帝駕崩後,身體一直欠佳。臣妾雖有心幫忙,卻也是力不從心。”

琅嬅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她輕輕地滑動著茶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青櫻妹妹如此貼心,本宮和皇上自會銘記在心。只是本宮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賞你些什麼才好,”她頓了頓接著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挑些新鮮的柑橘送到嫻貴妃宮中吧。”

如懿明白琅嬅的用意,眼中閃過一絲暗淡,新鮮的柑橘在景仁宮早已吃膩,如今皇后賞賜不新鮮的柑橘,無疑是在提醒自已,即便她不喜歡或賞賜過季不新鮮的東西,作為嬪妃的自已也要對她感恩戴德,如懿輕輕拿起桌上的茶杯道:“皇后娘娘的心意,臣妾心領了。但前些日子在景仁宮陪太后姑母時,吃了太多柑橘,太醫已告誡臣妾近期不宜多食。太后姑母也已吩咐承乾宮和景仁宮的宮人,若再出現柑橘,無論是誰送的,涉事宮殿皆罰俸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