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啟奏,無本退朝。”站在新帝身邊的太監李玉高聲唱道。

這時,群臣中傳來一個穩重而堅定的聲音:“臣有本啟奏。”只見一位身著正一品官服的大臣走出人群,對新帝行了一禮,然後肅然說道:“啟稟皇上,先帝曾下嫁至準噶爾的朝瑰公主已過多年。如今,準噶爾的可汗摩格請求將先帝的嫡出公主下嫁給準噶爾的下一任可汗多爾札。”

聽到這個訊息,新帝感到頭突然疼起來,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簡直就像被堵塞的火山即將噴發。然而,他還是強忍著這股怒火,看向提出這個問題的張廷玉問道:“張廷玉,你既然提出了這個問題,那麼你有何高見?”

張廷玉恭敬地回答道:“回皇上的話,當年先帝子嗣稀薄,但仍有五位公主尚在。準噶爾的多爾札已明確表示,希望迎娶貴太妃膝下的七公主為王妃,還希望皇上能恩准。

“七公主如今才十歲,先帝屍骨未寒,你們竟敢急不可耐地想讓她去和親!”身披白色重孝的弘曆,目光如炬對著下面逼迫他下嫁七公主的大臣們怒吼道。

張廷玉面無表情地對著弘曆行禮,然後繼續說:“當年孝端文皇后膝下的三位公主,固倫溫莊長公主十一歲下嫁博爾濟吉特氏察哈爾林丹汗之子額爾孔國洛額哲,固倫靖端長公主同樣也是十一歲下嫁給孝莊文皇后的侄子科爾沁親王奇塔特。固倫端貞長公主七歲下嫁給蒙古科爾沁部土謝圖親王額駙博爾濟吉特氏巴達禮之長子巴雅斯護朗,孝莊文皇后的固倫雍穆長公主十三歲下嫁給卓禮克圖親王吳克善之第三子,固倫淑慧長公主十二歲下嫁給喀爾喀蒙古博爾濟吉特氏恩格德里之子索爾哈,固倫淑哲長公主同樣也是十三歲下嫁蒙古扎魯特博爾濟吉特氏內大臣俄爾齊桑之子鏗吉爾格。固倫敖漢公主和前六位公主都是未滿豆蔻年華下嫁蒙古,那時候明庭未除,後有蒙古其他部落虎視眈眈,正是內憂外患之時,太宗以和親才暫時解決了眼前的危機。如今的朝廷也正是如此,陛下才登基根基未穩,貴州的古寧塔又有歹人生事,此時準噶爾請旨公主下嫁,更是保證只要他們父子二人在位,準噶爾都不會對大清的邊境發起不利的攻擊,若是我大清再二十年內養精蓄銳,到時候必定攻破準噶爾直搗王庭迎回公主,這對我大清百利無一害。”

“皇上,”高斌嘴角微翹恭敬地說:“以一個女人換取大清和準噶爾之間的安穩,這樣不費一兵一卒,於朝廷而言便是上上之計,還請皇上同意下嫁公主。”

“你們……。”被眾大臣氣得紅臉的弘曆一時竟無言以對。

這時,允禮也看出了事情已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於是他深吸一口氣,走到前面恭敬地行禮道:“皇上,雍正五年,先帝趁準噶爾王庭內亂時,命寧遠大將軍嶽鍾琪出西路,靖邊大將軍傅爾丹出北路進軍征伐,因前期與俄國的牽制過程中,使我朝士兵受損嚴重,又因兩位將軍輕敵導致戰敗,致使我朝當時的兵力無法在抵禦準噶爾不得已簽訂盟約。雖然簽訂盟約後,準噶爾計程車兵也會時不時的騷擾邊境的居民。到了雍正十年,準噶爾瘟疫四起,準噶爾新可汗摩格入京求先帝賜下瘟疫的方子,才使邊境這幾年來安定了幾分。如今若是皇上不願七公主下嫁準噶爾的話,受苦的是那邊境的百姓啊!還望皇上念在邊境百姓的份上,同意七公主下嫁準噶爾。”

“現今大行皇帝辭世已逾百日,敢問張廷玉,若您的兒女在您百日後即舉行大婚,您在九泉之下可會感到安心?我朝素以孝道立天下,若皇室子女在父親百日後即舉辦大婚,這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我朝的孝道只是一紙空談?”乾隆自覺無法與那些能言善辯的官員爭鋒,便轉而以孝道為突破口,試圖拖延下嫁的日期,心懷僥倖地期待在這兩年中能夠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的變數。

然而,張廷玉卻似一把沾了油的梯子,緊隨其後他跪下道:“皇上,若是百姓得知公主在邊境的百姓尚未安頓好就急於下嫁準噶爾,那百姓們定不會心生怨言。因此,還請皇上下旨。”

乾隆皇帝被張廷玉氣得臉色鐵青,他沒有料到張廷玉會如此厚顏無恥,氣得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一直在旁察言觀色的乾清宮總管蘇培盛見弘曆已是怒火中燒,趕緊唱道:“退朝。”

眾人聽聞“退朝”之聲,紛紛將目光投向蘇培盛。一時間,蘇培盛也不知如何應對,而弘曆則如逃亡般疾步走向後殿。眾大臣見皇帝都已離去,便無趣地離開了宮殿。

在永壽宮的正殿,熹貴太妃與敬貴太妃、欣太嬪三位品茗,表面上是在品茶論道,互相讚歎對方的才情,然而實際上卻如暗流湧動各懷鬼胎。她們臉上的微笑,宛如春日的陽光燦爛而和煦,然而在這燦爛陽光之後,卻隱藏著各自的陰霾。門外,崔槿夕焦慮地等待著訊息,她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和急切。

這時,被蘇培盛喚來的小太監,如同一陣風般疾馳而來,他的臉上帶著幾分惶恐,崔槿夕見他來了立刻迎上前去急切地問道:“怎麼樣,是誰?”

小太監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師傅讓小的告訴姑姑是七公主。眾大臣一致請旨讓七公主下嫁準噶爾,皇上也惱了。可張廷玉大人說準噶爾點名要七公主,皇上說七公主年紀尚小不易下嫁,張廷玉大人將孝端文皇后和孝莊文皇后的幾個女兒列出來,說幾位公主年幼都可以為了大清下嫁,七公主為什麼不能。高斌高大人還說,以一個女人換取準噶爾的平息,這樣不費一兵一卒,於朝廷而言便是上上之計。”

崔槿夕聽後心下明瞭,她頷首沉吟權衡著其中的利弊。片刻後,她抬起頭來對著小太監說:“進忠,你先回去吧,接下來的事情讓他不要多問。”

說完這話,崔槿夕深深地吸了口氣,彷彿在積蓄勇氣,然後轉身向正殿走去。

三位太妃看見崔槿夕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剛想要上前詢問結果如何,又見殿中的宮女太監沉住了氣對她們說道:“你們都下去吧。”那語氣,彷彿暴風雨前的寧靜,讓她們心頭一緊。

宮女太監聽了主子的話這才慢慢地退了下來,崔槿夕見宮人都退下後才開口說:“奴婢聽蘇培盛的徒弟說,如今太和殿議論準噶爾求娶先帝嫡出公主,還點名要迎娶七公主,張廷玉、高斌等幾位大臣也力薦七公主下嫁準噶爾,高斌高大人還說以一個女人換取準噶爾的平息,這樣不費一兵一卒,於朝廷而言便是上上之計。”

“什麼?可七公主今年才十歲啊,怎麼能夠下嫁準噶爾為他人婦呢?可是蘇培盛的徒弟聽岔了,不是七公主或者是六公主又或者是五……”敬貴太妃聽到準噶爾請旨求娶先帝嫡出公主的時候突然嚇了一下,她惶恐的看著崔槿夕,希望她得到的是一個錯誤的訊息。可當她心急準備吐出五公主的時候,卻看見欣太嬪還在自已的跟前坐著,這才沒有將自已的話說完。

崔槿夕低下了頭,彷彿預設了這個訊息的準確性,熹貴太妃更是無力地癱在了自已身下的座椅上,她疲憊地說:“張廷玉曆經三朝,是正兒八經保皇派,他做出來的決定多數是有利大清發展的決定,我不怨他。可高斌為何要插上這一腳,本宮的女兒下嫁準噶爾對他有什麼好處,他為何要讓本宮嘗受母女分別的痛苦。

“貴太妃娘娘,此刻的您不能只是沉溺於悲痛之中,我們尚不清楚皇上是否會同意讓七公主下嫁準噶爾,更不確定七公主將以何種品級身份出嫁。”崔槿夕忍不住扶住了已經痛苦得無法自持的熹貴太妃輕聲說道。

熹貴太妃看著崔槿夕,眼中充滿了不解,不解於為何她會突然詢問女兒的品級問題。她望著崔槿夕困惑地問道:“槿夕,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自然是以固倫長公主的品級下嫁到蒙古。”她有些不解,七公主作為皇帝的妹妹,為何不能以固倫長公主的身份下嫁。

崔槿夕看著熹貴太妃,耐心地解釋道:“娘娘,您要知道,順治帝的姐妹能以固倫長公主的身份下嫁,那是因為她們的嫡母是孝端文皇后,孝端文皇后和孝莊文皇后是親姑侄,而且孝莊文皇后的幾位公主下嫁的額駙都是與科爾沁的有關係的人,這封為固倫公主是長自已人連忙。而咱們公主的嫡母是皇后烏拉那拉氏,您與皇后多年交惡,她怎麼可能讓公主以固倫長公主的身份出嫁呢?而且,當年發生的事,皇后自然不會讓公主以固倫公主的身份出嫁,更有可能不給予和碩公主品級的嫁妝。”

崔槿夕一邊說著,一邊為熹貴太妃和敬貴太妃、欣太嬪倒上了茶,然後繼續解釋:“所以,奴婢怕皇后不會讓公主以固倫長公主的身份出嫁,甚至可能會用低於和碩公主品級的嫁妝出嫁。”

敬貴太妃聽了崔槿夕的話,心中更加懊悔。當初她和皇后聯手,為的是奪得七公主的撫養權;後來與甄嬛聯手,也是因為七公主的撫養權。可她偏偏忘記了,公主下嫁的人選的決定除了先帝有,還有皇后這位未來的母后皇太后。如今,也唯有皇后能決定能否更換下嫁蒙古的公主。然而這些年,自已因七公主的關係,一直與熹貴太妃多次觸怒皇后,如今真是未知皇后是否能幫自已。

坐在她身邊的熹貴太妃,卻並未洞察敬貴太妃心中的曲折,多年的順風順水讓她擁有了可媲美皇后的權利,但今天,她清晰地明白,即使她手握皇后的權力,但沒有皇后那正妻的身份,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縹緲。

欣太嬪明確了自已女兒不會遠嫁準噶爾後,便立刻起身行禮道:“既然兩位姐姐還有事要商量,那妹妹就先告退了。”說完不等甄嬛回應,就已轉身離開了。

待欣太嬪離開後,敬貴太妃不滿地將手中的茶杯扔到一邊抱怨道:“她的女兒比我們的七公主還大,為什麼她的女兒不是下嫁準噶爾的人選?”說著她又對著甄嬛說:“你看看她那樣子,那幸災樂禍的樣子,若不是當年妹妹讓她成為一宮之主,這會她還是被瓜爾佳氏打壓的貴人,如此白眼狼,就應該讓她的女兒成為下嫁的公主。”

甄嬛聽後心煩地扶額,厭煩地說道:“好了,現在抱怨這些有什麼用,還不如好好地想一下怎麼讓五公主或者六公主頂替我們的朧月嫁出去。”

當宜修在景仁宮裡接到這個訊息時,她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將修剪盆栽的剪子輕輕放在一邊然後問道:“是七公主嗎?其實下嫁到準噶爾也是件好事,如果聯姻成功,那朝瑰還會成為七公主的嫡母。還記得朝瑰的下嫁是甄嬛操辦的,也是她被先帝舉薦的。不知道當朝瑰來接她兒媳的時候,會不會和舊人重溫昔日情誼呢?”

“娘娘才是她真正的嫂子,要知道當年她的額娘還只是個未得寵的貴人,若不是娘娘心懷善意,她怎麼可能挺過來呢。當年幾句輕言就被永壽宮挑撥了,現在成為王妃又有什麼可抱怨的呢?”站在宜修身邊的繡夏不滿地說道。

宜修面帶微笑地凝視著景仁宮的宮門問道:“如懿那丫頭怎麼說?”

“格格說她那邊的東西已經準備妥當了,不管哪位公主下嫁,都會讓永壽宮的那位在皇貴太妃的位置上待上一陣。”繡夏將帕子遞給宜修恭恭敬敬地說道。

“既然都準備好了,那就讓她們再享受一會兒吧,”說著宜修似乎想到了什麼,她撫著自已鬢角的髮絲說道:“五公主也到了該定親的年紀了,不知道六公主在想起自已的生母后,會如何對待她的養母端皇貴太妃。七公主還不知道,她之所以下嫁,都是因為她的生母當年出的計策讓她摔壞了九連環。”

繡夏會意地點了點頭說:“娘娘放心,奴婢這就去辦理,一定會給五公主挑選一位好駙馬。六公主也一定會和養母和睦相處的。”說著,繡夏便退出去了。

\"額娘,我不嫁人。我根本不想嫁到準噶爾王室去。您去求熹娘娘好不好?只要您求她,她一定會幫我向皇上求情的,我的額娘。\" 七公主朧月已經淚水長流,面對敬貴太妃的她,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滾落,她不明白為何一個年僅十歲的她,就要被迫遠赴準噶爾聯姻。

敬貴太妃看著自已一手帶大的孩子,心中也萬分捨不得她的離開,在永壽宮中整理好的情緒,此刻在朧月的哭泣聲中瞬間瓦解。她輕輕地撫摸著朧月的臉頰,眼中充滿了憐愛與無奈說道:“求她是沒有用的,我的孩子。這件事早已是定局,皇上已經決定將你嫁給準噶爾的王儲。當年你在準噶爾的宴會上,你的皇阿瑪曾經讚揚過你,說你是最得他心意的。如果不是你在宴會上表現出色,現在也許不會決定讓你嫁過去。”

聽到這些話的朧月開始明白事情的始末。她記得是熹貴太妃出的主意讓她在宴會上表現出色。一瞬間,她心中對熹貴太妃產生了怨念,宮中的人們都曾傳言,當年她出生時,熹貴太妃原本無需去甘露寺修行,然而她卻親自請求皇上讓她修行,將剛出生不久的自已留在深宮。如今回想起來,或許她的出宮是預謀好的,一回來便開始計劃如何將她這個親生女兒奪回去。看來為了達到目的,她甚至不惜犧牲自已的親生女兒。而當今的皇上還是她的養子,為了她的養子,朧月這個親生女兒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輕撫敬貴太妃的手,柔聲安慰道:“額娘,一切都會沒事的,聖旨還沒下來,我們還有轉機的機會。”然而她口中雖是如此說,心中卻並沒有多少底氣。

就在母女二人感嘆命運無常時,宮女如意忽然走了進來,她屈身行禮道:“娘娘,公主,延慶殿的吉祥姑娘想請娘娘和公主前去勸架。吉祥姑娘說,今日午膳後,六公主突然去到延慶殿,發了好大的火,還說了些對端皇貴太妃不利的話。”

敬貴太妃聽後,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你告訴她,本宮稍後便來,本宮現在需要整理一下。”說著她便準備起身。

然而,朧月卻發現了其中的蹊蹺,她緊緊拉住敬貴太妃的衣袖對著如意說道:“告訴她,我現在因為要下嫁準噶爾的事情正難受,我額娘現在在安慰我,這會兒不方便過去,請她去永壽宮請熹貴太妃。”

敬貴太妃雖然不明白朧月為何要這麼做,但還是點頭對著如意說道:“好吧,就按照公主說的去做。”

待如意離開後,敬貴太妃才疑惑地問道:“你為什麼不讓額娘去延慶殿?”

朧月直視著敬貴太妃的眼睛,冷靜地問道:“額娘,你確定襄嬪是皇阿瑪暗地裡害死的嗎?是誰告訴你的?”

敬貴太妃被朧月的問題問得有些糊塗,她不解地看著朧月問道:“是熹貴太妃告訴我的,怎麼了?”

“果然是她,”朧月心裡明白,六公主的怒火定是因熹貴太妃和端皇貴太妃而起,她看著敬貴太妃繼續說道:“害死襄嬪的人可能是熹貴太妃,而皇貴太妃則是幫兇。如今五姐姐知道真相後,定會找皇貴太妃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