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在酒店中醒來時,時針才剛剛指向半夜兩點,而最近,頭痛發作得越來越頻繁,甚至半夜也會突然被痛醒。她去看了醫生,做了檢查,然而除了止痛片能暫時緩解症狀外,醫生也只能囑咐她放輕鬆,不要過於勞累。

“放輕鬆?”黎安想起自已已經延期的專案,頭痛立刻又加劇了一下。

窗外,狂風如餓虎般咆哮,暴雨如決堤的洪水般傾瀉。酒店的雙層玻璃發出悶悶的呼嘯聲,雨點打在窗沿上,噼裡啪啦的聲響彷彿要將玻璃擊穿。既然睡不著,黎安索性起床,開啟電腦檢視白天沒時間處理的工作郵件。一封封郵件如催命符般催問著專案進度,要求她給出延期的解釋,看得她心煩意亂。突然,一聲巨響傳來,如同驚雷乍起,緊接著又是連續幾聲撞擊聲,聽得黎安心驚膽戰,不禁暗想:不會是大風吹倒了什麼東西吧?

黎安住在酒店的五樓,是這家酒店的頂層。黎安有點猶豫要不要問問前臺,想起昨晚入住時前臺小姑娘不耐煩的神態,罷了罷了,不給自已添堵不給別人添堵,一直是黎安的人生格言,人生如此艱難嗎,何必為難他人呢,半夜風雨交加,小姑娘肯定不願意折騰一番。

黎安決定繼續看著工作郵件,突然聽到房門處傳來一陣大風的呼嘯聲。說是呼嘯聲又像是濃重的喘息,一陣又一陣的衝擊著房門。黎安躡手躡腳的走下床謹慎的看了看門上的鏈鎖仍是在安全位置。雨夜,電閃雷鳴,走廊狂風陣陣,黎安決定還是早點入睡,結束這個不美妙的夜晚。黎安用被子捂住了腦袋,但是走廊的風聲讓她一陣陣煩躁。黎安生氣的起床決定還是讓前臺來看看是不是外廊窗戶沒有關緊,她拿起電話,電話內毫無聲響。居然又是壞的。黎安更是煩躁,外面暗風湧動,吵的她無法安睡。她決定自已去走廊關上窗戶。

黎安慢慢開啟房門一道小縫,結果倒被外面走廊的大風一吹,房門哐噹一聲又關上了。果然啊,走廊的窗戶沒關,這要是不關上今夜是不用睡了。

黎安顫抖著將插在電孔中的房卡拔出,使盡全身力氣猛地拉開門,站在暗光閃爍的走廊處,焦急地尋找風的來源。走廊裡的大風彷彿從四面八方洶湧而至,無情地吹拂著黎安的長髮,使其如狂魔亂舞般直直向上飄起。她緊緊按住頭髮,腦海中突然閃過今天經過安全通道時,那裡似乎有一扇窗戶。黎安頂著狂風艱難地向前走著,風勢越來越猛,她心中暗自思忖:莫非今晚遭遇了颱風?

走到安全通道前,黎安的頭痛猛然加劇,猶如千萬只螞蟻在啃噬她的腦袋,又似有一條神經在腦中瘋狂躍動,即將破皮而出。她痛苦地捂住頭部,一手艱難地撐住牆壁。此時,一陣強烈的噁心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她的胃裡翻江倒海。黎安緩緩彎下腰,打算轉身先返回房間,等頭痛稍緩後再過來。然而,就在她轉身的瞬間,背後突然傳來一陣沉悶而濃重的喘息聲,伴隨著潮氣和一股詭異的味道。那味道彷彿是黴爛的黃紙堆積如山,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黎安不敢回頭,恐懼使她的後背冷汗涔涔。午夜時分,剛才還空無一人的走廊,為何會有如此詭異的喘息聲!她顧不上頭痛,努力挺直身子,試圖挪動已經僵硬的雙腳。

“吧~”

背後突然傳來一陣悶悶的聲音,就像是什麼人被捂住了嘴憋出來的話聲。

黎安無法挪動因恐懼而變得僵硬的雙腿,於是她下定決心回頭看去。她緩緩轉頭,驚覺身旁不知何時已瀰漫起霧氣。這霧宛如清晨湖邊升騰而起,它從腳底逐漸蔓延至腰間,如絲如縷,彷彿擁有了生命。它如章魚般舞動著觸角,緊緊抓著自已的衣服,又如鬼魅般貼著自已的肌膚緩緩上升。

黎安的雙眼驚恐地瞪大,彷彿要裂開一般,她僵硬地扭動著頭,朝身後望去。她的身後已是一片濃霧的海洋,大霧如滾滾濃煙般瀰漫著。在這濃霧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晃動。不,那不是晃動,而是遊動,就像水中的魚兒,自由自在、毫無目的地在霧裡漫遊。

黎安彷彿置身於迷濛的霧海之中,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那濃重的霧氣如溼滑的綢緞,緊緊地纏住了她的手。這神秘的霧似乎擁有一種詭異的力量,讓她無法動彈。她試圖大聲呼喊,卻發現嗓子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發不出一絲聲音。然而,當她張開嘴時,那霧氣卻如靈動的蛇,趁機鑽入她的口中,接著又迅速鑽入她的鼻孔。黎安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她拼命地想用手扯開這無邊無際的濃霧,卻什麼也抓不住。漸漸地,窒息感如潮水般湧上,她覺得自已的身體正逐漸向後傾倒。在最後的一絲意識中,她彷彿被大霧溫柔地包裹起來,眼前只剩下一片蒼白的茫然,隨後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