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鏡子之謎——引言

指尖，是腐爛的味道。

請用牙齒輕輕咬住腐爛的地方，滿鼻子的鐵鏽味會讓你愈發迷茫。

牙齒摩擦時產生的觸感讓你迷戀，破爛不堪的牆壁藏掩著骯髒枝條。

惺忪的泥土開始發芽，不安分的靈魂在歌詠怯弱者的胸膛。

一條又一條，雕塑被烏鴉啄食後悔恨的眼淚。

“你會愛我嗎？”炙熱的心跳祈求卑微的回答。

鏡子外的人，嘴角勾勒詭異弧度。

鏡子裡的人，唯唯諾諾小聲哭泣。

城堡裡的牢籠在吟唱——你是自由的天使，你來自皚皚的雪山，來自龜裂的大地，你將去往永生的天堂……

……

“據北島電視臺報道，於新元209年1月21日，高新科技公司的董事長在家中不幸身亡……”

灰藍色的畫面印在大理石桌子上，新聞主持人沉痛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迴響。

一雙寶石藍的眼睛凝視著大理石上的倒影，溼潤的眸子裡浸染了悲哀。

恍惚間，一雙冰涼的手擁上了她瘦削的腰，一道溫柔的低語在她的耳畔炸開——“你自由了”。

來者的左手往上爬，越過純白的衣襟來到她柔軟的唇瓣，蜻蜓點水般的觸碰後落下。

明明是如同往日般的觸控，她卻嚐到了訣別的痛感，眼角便不自覺的開始酸苦。

唇上還殘留了點那人指尖的觸感，如此溫柔，如此繾綣，又如此惹人留戀……

她很想回頭，輕輕擁抱那個人，告訴那個人，自己有多無助，有多害怕，有多在乎，有多遺憾，有多難過……

可是她不能。

命運的齒輪已然轉動，就如同屍體已然腐爛。

一切早已成定局，她什麼都改變不了。

那雙藏著大海的眼瞳被狂風暴雨侵襲，她輕輕拉住身後人的手，讓它貼上自己的臉頰。

“好溫暖。”她的淚滴落下來。

“好想就這樣睡過去，再也不會醒來……”

咆哮的心聲到了嘴邊卻被滿腔的失落黏住了，吞嚥下去的是遺憾和風。

【如果沒有這場悲劇

我們可以一起穿著婚紗

一起頭戴白紗

一起牽著手，走在陽光下

像正常情侶一樣

鼻子貼著鼻子

躺在同一片藍天下

在昏黃的電影螢幕前向你求婚

無名指戴上我為你打造的戒指

貪戀你面板的溫度

蹭蹭你可愛的背

看著你笑 看著你長大看著你到老

只是這個世界

太模糊了

太冷漠了

所以我們只能去盼望】

曾經錄過的悄悄話在大廳裡迴盪，以歌詞的形式。

至此，這番戲，才算上演。

……

“嘀嗒”液體滴落，在空蕩的地下室裡如轟雷般使人耳鳴。

破敗的廢墟，密佈的蜘蛛網和發餿的臭水溝，都隨處可見。

世界上所有的骯髒都不足以形容這個滿目瘡痍的地方。

如此噁心，如此可悲，過街老鼠都不屑棲息。

可這裡有人生存。

如果算“人”的話。

水滴聲的源頭就來自於她，一副擁有露出森森白骨的軀體的瀕死之人。

是眼淚，是血，是汗水，是口水，還是其他？

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

時間過去了多久，自己怎麼來到這裡，又是怎麼被砍去了雙腿、剜去了雙眼，只留下一口氣苟延殘喘，她都一無所知。

那扇唯一一個通往上面的門被螺絲死死的封住，像是封住了她最後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不要……”不要，不要如此狼狽的死去。

她在意志模糊時狠狠咬自己一口讓自己保持清醒，潰爛的傷口又泛出星星血紅。

她得撐住，她得活下來，這樣才有一絲希望，去將那個囚禁自己於此的人復仇。

思考至此，她猛地俯身咬住一隻向她爬來的不知名的蟲子，慢慢細嚼下嚥。

或許她永遠不會知道，在地下室的上面，是莊嚴無比的大教堂。

而不久之後，教堂會被上街遊行的群眾放火燒燬，而火焰會席捲每一寸土地，包括陰暗的地下室。

她此生，註定離開不了這個陰涼的地下室了。

烈火燒的再猖狂，也會被雨水澆滅。

可墮落在火焰中掙扎的靈魂，卻永遠不會被雨水滌淨淤泥。

外面，正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