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指間,穆沛泉迅速翻了個白眼,倚坐,翹起二郎腿,別過頭去欣賞玻璃窗外的行人。

丁隱欞差點嗆到水,學生時代他傲嬌又端著,闖蕩社會後,他開始接地氣,還夾帶些匪氣。

這換成丁隱欞窮追不捨狂盯他,用眼神威逼他開口。

他打了個呵欠,手梳攏頭髮,大咧咧譏笑:“她呀?託了好多人找我,結果老調重彈,浪費我10分鐘時間。”

“啊?”她措手不及,他對柳桑茴態度180°大擺錘,甩飛她三觀。

以前那個情深深雨濛濛的穆沛泉哪去了?

丁隱欞努力適應全新的穆沛泉,重構印象。

穆沛泉睨著她,換了副溫和麵容:“怎麼不說話呢?”

她搖搖頭,感慨笑笑,“你變了,我有些接受不了。”

“是的我變了,看清很多東西,以前真的年少輕狂,喜歡不值得喜歡的人,辜負不應該辜負的人。”

他綻放遺憾尬笑,落寞籠罩整張臉。

幸虧恰時服務員上菜,否則氣氛又要凝固。

刀叉劃過碟子,兩人各吃各的,時不時視線碰撞在一起,空氣中氤氳著難以名狀的尷尬。

丁隱欞拿起酒杯猛喝,昂頭露出白皙頸脖,穆沛泉盯到失神。

放下高腳杯,丁隱欞沒好氣提醒他:

“嘿,不要老直勾勾盯著別人,你出去應酬,也是這麼直白看客戶的嗎?”

穆沛泉大言不慚調侃:“都是些禿頭啤酒肚老登,有什麼好看的,你就不同,怎麼看都不膩。”

丁隱欞不接他的梗,轉移話題:“我想舉辦同學聚會,大家出來敘敘舊,但好像有點太早。”

“還行吧,不早。”

“可是別人同學聚會都是10年、20年之後才搞的,我們剛畢業不久,有點著急了。”

穆沛泉調整姿勢,他把餐食推到前面,雙手放在桌面,半個身子湊近她,雙眼更是像吸鐵石,毫無保留吸走她眼裡的光芒。

害得她不由得往後靠。

“如果只是聚會,什麼時候都可以,如果想攀比,那就等到10年之後再聚合適,你要哪種?”

話說的有道理,但他臉皮太厚,丁隱欞深感不適。

“你越來越像個無賴,不懂得分寸。”她眯小眼睛睥睨他。

“哈哈哈!”穆沛泉大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在商場上,使勁吹牛才能唬住客戶,拿下投資,畏手畏腳支支吾吾只配坐小孩那桌。”

丁隱欞想了下,把“油膩”兩字吞下去,不是擔心傷害他自尊心,而是怕爽到他。

“就普通聚會那種。”她插了朵西蘭花喂到嘴裡。

“事不宜遲,就定在這周吧。”

他動作很快,拿起手機起身走到丁隱欞身後蹲著,開啟相機叫她看鏡頭。

她處於混沌狀態,一臉懵逼跟他拍了照,等他收起手機往回走,她才徹底反應過來。

“你不是想發群裡吧?”

丁隱欞洞悉他意圖,可是為時已晚,圖片已經發到群裡。

他沒回答她,自顧自敲字,她趕緊盯緊他發的內容。

他倆配圖加邀約內容,沒等多久,狗腿子辛邑乾首先響應,然後個個像打了雞血浮出水面。

“哇靠,泉哥你發達了?一身大佬裝備!”

“讓我們祝福這對新婚小夫婦,這周喝你們喜酒去!”

“我看欞欞肚子有點隆起,小寶寶都懷上了吧?”

“我天,你倆是吃了炫邁,能不能考慮下我們單身狗感受?”

丁隱欞抓狂,她挺直腰身收收肚子,極度後悔這些天沒好好管理身材。

對面穆沛泉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氣不打一處來,她想拽起中央蠟燭給他一棒,但又害怕賠不起。

她衝他低聲怒斥:“都怪你!你看群裡輿論變成啥樣,再這麼胡鬧,我不去聚會了!”

穆沛泉趕緊滅火:“好好,我說話,你別生氣。”

即便他使勁解釋,人們只會按照他們臆想說事,場面越攪合越混亂。

丁隱欞把手巾甩到桌面上發牢騷:“太尷尬,我不去了!”

“不要啊,你不去那聚會有什麼意義?”

“我去了才沒意義呢,杵在那給你們恥笑我麼?”

穆沛泉把椅子往她身邊挪,語重心長教育:“你不去,光靠我一人解釋不給力,反而坐實謠言是不是?”

“大家說笑而已嘛,不要那麼小氣,你要是怪我,我給你賠罪好嗎?”

他笑意未褪反而隱隱加深,說話間口吻吊兒郎當。

讓丁隱欞又恨又無奈,實在拿他沒辦法。

她甩掉他的手,惱怒道:“買單,我要回家。”

“我送你回家,順便給你賠罪。”

說完,直接拿起賬單到櫃檯買單,根本沒預留給她反應時間。

等他付賬,他嬉皮笑臉走過來邀請她。

全程他掌控,丁隱欞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剛才沒吃飽吧?”穆沛泉邊開車邊轉頭問她。

“飽了吧…”她忙著在群裡滅火,冷不丁地被問,有些轉不過來。

他沒說話,兜了幾圈,開到巷子裡。

丁隱欞抬頭看,黑燈瞎火的,他搞什麼?

“哎,你要去哪?”她眼巴巴看著他。

“我還記得這巷子裡有你最喜歡的紅糖餈粑,我等會下車買,你在車上等我。”

丁隱欞看著他剛毅側臉,心神恍惚。

記得穆沛泉帶她過來品嚐,但當時不只帶她,還有其他人,後來她想吃,已經不記得路。

再後來,她不敢問他路,這家店也徹底從她記憶中剔除。

“我飽了,你不用買。”她醒悟過來狠心拒絕。

穆沛泉沒反應,他繼續開車,抿成線的嘴唇透露他聽得見。

車停穩,開門前他還不忘回頭叮囑:“有問題聯絡我。”

車上只留她一個人發呆,漆黑小巷只有那家店燈火照明。

隱約看到他排隊,混雜在一眾學生裡顯得尤為突兀。

不久車門開啟,他手裡提著一盒紅糖粑粑。

“給,正好當宵夜。”

光線孱弱,看不清他臉,聲音卻溫柔動聽,跟車裡抒情曲調融為一體。

“冷卻的紅糖粑粑會好吃嗎?”丁隱欞拿在手裡自顧自嘀咕。

“要不試試吧,或許味道不改,或許別有一番風味。”

他的聲音堅定且溫柔,她臉頰泛起久違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