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張雲章掙扎的動作更加激烈。

嘴裡罵罵咧咧像個糞坑。

現場旁觀的群眾聽得直撇嘴,噓聲一片。

其中有在第三基地裡待過的倖存者站起來大罵,狠狠吐槽以往的恩怨。

張雲章被固定在地上一動不動,頭還盡力往後面探,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孫子趁機落井下石。

全身動不了,胳膊還被壓得死疼,張雲章心情敗落,愈加破口大罵發洩情緒。

辛鳴知道他是慌了,明白自己已經翻不出任何水花,這是臨死前的號叫!

褚萬夫用眼神示意,張雲章的嘴被塞住,禁止出聲。

辛鳴也被人攙扶著重新站起,接受最後的審判。

工作人員繼續宣讀他們的罪責。

白佐白佑站在人群最後,自從知道這是第三基地的管理人,兩人的臉色就陰沉下來。

他們抓回來很多第三基地的人,都是幹了不少壞事的人。

白佐白佑望著場上犯罪人員的後排,仔細的掃過每一張臉,期望從裡面看到想見到的人。

那些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邋里邋遢,衣衫不整,面容都是鬆垮的。

白佐白佑不甘心的再次掃過。

審判宣讀完畢,張雲章被判處死刑,當場處決,辛鳴留下了一條命,判終身監禁,在規定的地方服刑。

張雲章聽到“不公平”的判決,滿眼血絲,奮力掙扎。

負責看守他的人怕出異變,用槍托將他敲暈,只等所有人的審判結束後,開始行刑。

接下來是後排參與者的定罪過程。

白佐:“沒找到。”

白佑:“可能他已經死了。”

在那種人手下討生活,能利落的死掉都是福氣。

“白佐,走吧,沒什麼好看的。”白佑把手背在身後,眼睛往下看著地面。

本就是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現在所有人的臉都看過了,的確沒有那人,還待在這裡幹什麼。

白佑剛走出去一步,就被白佐拉住了手。

“等等,我看到了葉子和他老婆。”

“嗯?他們被抓了?”

白佑果然停下腳,走回原來的位置,踮起腳尖往前面看。

就在這時,一個頭發髒亂,滿臉鬍渣的邋遢男人無聲看過來,鬆垮的眼皮遮擋住眼仁,辨不出其中情緒。

白佑與他對視一秒便移開。

白佐則惡狠狠地瞪了回去,兇巴巴地說:“看什麼看!”

那男人瘦的皮包骨,卻也沒被強壯的白佐嚇到,他深深看了一眼兄弟倆,又看了看最前面,正念著罪狀的工作人員,重新埋下了頭。

白佐脾氣不好的呼氣壓制,白佑只當聽不到。

在很遠的位置,即將被審判的人群中,果然看到了瑟瑟發抖,不斷向看守人員求情的葉子,和他那變臃腫的婆娘。

白佑冷哼一聲,“早就該抓起來了,為了賺晶核老婆都能出\\賣的男人還算什麼男人。”

白佐不以為然,隨便擺擺手,“看看他們最後會被判成啥吧,要是我沒認錯人的話,他們旁邊可是支援過好多次生意的老顧客,嘿嘿,有意思。”

正在兩人說話間,工作人員已經宣判——雖是從犯,卻也殘害了不少人命,燒殺掠奪無惡不作,死刑。

“我有冤屈!我是被逼的!他們以我兒子的性命威脅我!”

男人粗糲的聲音突然炸起,驚得眾人頓時如驚弓之鳥,嘰嘰喳喳開始喧譁。

“你有沒有證據?”工作人員讓人將他帶前面來。

這種事不算新鮮,除了本性就惡劣的人外,只要接受過和平年代的教育,都無法視人命如草芥。

當然,被抓住命門就另當別論。

“是那個男人。”白佐用下巴點了過去,“你說他會有什麼冤屈。”

白佑沒回答他。

男人糾纏在一起的頭髮像是緊貼在頭皮上,哪怕身子突然向下,與地面碰觸,也安穩著不動。

“我一直以為我的兒子們和老母被他們帶到別的基地去了,可就在剛剛,我看到了我的兒子們!”

“什麼?他們在哪?”

男人抬起身子,鬍渣臉向後。

不知為什麼,白佑的心突然砰砰跳的激烈,他牽住白佐的手,觸到那片汗津津後,用力握在一起。

男人的目光越過人群,掃過無家可歸的孩子們,最終落在兩個強逼自己長大的少年身上。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去,聲音充滿苦楚:“就是他們,白佐、白佑。”

...

“哥哥,我還是不敢相信。”

海邊,兩個少年坐在沙灘上,看著海浪把暗色的泡沫推到他們鞋底,輕輕一吻後便退了回去。

無數泡沫在海岸線上破滅,留下一個個轉瞬即逝的、蜂窩狀的印記。

白佐抓起一把沙子丟過去,似在發洩心中的鬱結。

“他怎麼還活著——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搞不懂自己。”

他的手指不停的摳著沙子。

“見不到他的時候一直想著這一天,可,這一天真的來了,我又,又覺得很茫然,哥哥,”他扭過頭看著白佑,眉間擰出一條紋路,“你高興嗎?”

白佑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組織語言。

“我不知道,應該高興才對,奶奶在世的時候一直盼著他回來,要是奶奶知道爸爸真的找到我們了,她會很高興。”

“找到我們...”

白佐咀嚼著這四個字,像是吃到一個極為酸澀的橘子。

他低下頭,忽然就看到自己空了一塊的心,就是那個洞讓他難受。

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白佑把頭靠在他的頸窩處,很疲倦地閉上眼睛。

當那個期盼了很久,在記憶中都變模糊的臉,突然強硬的闖進生活中時,他們手忙腳亂,心情就像打翻了的調色盤,說不清到底是高興更多,還是悲傷更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白佑悶悶的聲音爬進他的耳朵裡,“我們有爸爸了,雖然他被注射了監管定位藥劑,但我們的爸爸找到我們了。”

就算是被迫做了不該做的事,白父還是被罰十五年無任何回報的勞作,唯一開的特例就是可以回家住。

而他們兄弟倆,也被要求入隊,從事外出殺喪屍和拯救倖存者的任務。

其實這是一件好事。

白佐推開他站起身,在浪聲濤濤中伸出手來。

“走吧,爸爸還在家裡等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