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適合種植稻子的地方不多,產量又低,所以大米價格貴,一般人家多更習慣吃麵食,家裡的那點白米都是留著給歲歲熬粥用的,他們喝的都是粟米或者黍米煮的粥。

陳翠聞言點了點頭,但是抓米的手卻沒停,說道:“就這一回,這幾日你們都辛苦了,今天大家都喝白米粥。”

往瓦罐裡兌好水放到灶上之後,她又從缸裡舀面,準備和麵糊攤餅子吃。

如今的麵粉也有把麩皮篩離出來,只吃白麵的,可那都是富貴人家的吃法。

普通農戶都是把麥子磨碎之後這麼混著吃,稍微講究些的會粗篩一次,將裡面的麩皮去除一部分,儘可能使麵粉精細一些。

但劉家如今顯然講究不起,所以他家的麵粉都是全麥粉,麩皮一點沒去。

劉二勇為了讓粗麵更加入口,磨了很多遍,最後出來的粉還算細,不算難吃。

陳翠舀了幾瓢麵粉到盆子裡,加了適量水和少許鹽,調成了濃度適宜的麵糊,

她又循著原身的記憶,到後院菜地拔了幾根小蔥,切成細碎的蔥花放了進去。

一切準備停當,收到指令的長平就把鐵鍋下面的灶也點燃。

等鍋熱了之後,陳翠就從油罐子裡舀了小半勺白白的豬油放進鍋裡化開,先潤潤鍋。

長平聞著熱油的香氣,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等到陳翠把麵糊下鍋,開始攤餅子之後,那麵餅合著蔥花和豬油的香味就更誘人了。

長安和長富都被這味道吸引了過來,圍著鍋臺不住的咽口水。

平常這個時候,他們兄弟早就該起來了,要麼下地去幹活,要麼去拾柴火,或者幫做別的家事。

因為這幾天忙父親的喪事,他們昨晚睡得太沉,今天都床起晚了,所以一醒來見到在廚房忙活的娘和大哥,這倆人都有點不好意思,爭著找事做。

長安說:“大哥,我幫你燒火。”

長富說:“大哥你歇著,我來。”

長平起身把位置讓給了他們,讓他們一人燒一口灶,他則拿起掃帚去掃地了。

昨天只是把院子裡擺放桌椅的地方給收拾乾淨了,想要收拾堂屋的時候,天色暗了下來,不好再做。

現在天已經大亮,打掃起來更方便。

等長平將堂屋的桌椅擦乾淨,地面仔細的清掃之後,就見長富端著一筐子餅進來,放到了桌子上,接著,長安也端著兩個粥碗進來了。

“大哥,吃飯啦,娘今天做的餅可香了!”

說著,長富忍不住又咽了一下口水。

明明起床的時候還不怎麼覺得餓,可在廚房坐著燒了一會火,鼻子裡都是米粥和餅子的香氣,長富覺得自已的肚子彷彿都在叫。

等到人到齊,要開飯了,陳翠就從張氏手裡把歲歲接了過來,免得她抱著孩子不好吃飯。

三個孩子很懂規矩,並沒有人先動手去夾餅子,

張氏是長輩,又是客人,理應她為先。

陳翠見張氏並不是很主動,就先讓了讓,夾了張餅子遞到她跟前:“娘,你嚐嚐我做的餅咋樣。”

張氏看著泛著油光的餅子,聞著那噴香的味道,笑著說:“聞著就覺得味道不錯,肯定好吃。”

等到張氏第一口餅子入了口,陳翠自已才伸筷子去夾,長平三兄弟也才開始拿筷子。

雖然陳翠沒敢用太多油,攤幾張餅子才往鍋裡放一點油,免得粘鍋,可在張氏和幾個孩子看來,這餅子已經算是油汪汪的了。

配著自家做的醃菜,幾個人吃的不住口。

跟筐子直徑差不多大的餅子,長平和長安一人吃了五張,張氏和長富都吃了四張,每人又都喝了一碗稠稠的米粥。

陳翠因為昨天就吃了兩頓粥,如今肚子裡空,見他們如此,也胃口大開,吃了四張餅子喝了一碗粥。

她吃完之後,才開始喂歲歲吃飯,此時米粥的溫度正好,小傢伙一口接一口,張著小嘴等著投餵。

長平吃完喝完之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撫著肚子,娘做的餅子也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吃撐了。

長安和長富也都各自腆著肚子,都飽的不行。

這幾個男孩正是能吃的時候,陳翠雖然已經儘可能少用油,可也比陳氏從前做飯油放的多,自然覺得香,他們不自覺的就多吃了不少。

就連張氏,也覺得有點吃多了。

她雖是客,可這幾日在閨女家裡,幫著操勞家事,照看孩子,早起晚睡的,也沒少費心,飲食上就很對付,都是剩抽空對付幾口。

好容易昨日女婿下了葬,閨女也振作起來了,她擔憂的心放下些許,才有心情吃喝。

吃了早飯,陳翠把吃飽了的歲歲放到床上,交給長富照看,她去廚房收拾鍋碗。

張氏一起進了廚房,見閨女擦洗麻利,幹活利索,她這才說道:“翠啊,你既然好了,娘這就回去了,家裡還有一攤子事呢,雖然你嫂子她們也都能幹,可有些事也得我回去盯著。”

其實張氏昨天就能昨天跟兒子一起回去的,就是不放心閨女,才又多待了一天。

陳翠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早就各自成家,兒女成群,她大哥如今連孫子都有了。

陳山根是個有開明的,在三個兒子都成親以後,就把家給分了,以後雖說都在一起幹活,可各個小家都有各自的收益,不至於幾房人摻雜在一起,吃大鍋飯。

不過,雖然他們分了家,那只是私下裡,戶帖卻仍舊在一處,也沒有分開住。

倒不是建不起屋子,只是因為要防著上頭來查,怪村正隱戶數,瞞報稅賦。

逢到要出徭役的事,幾個兄弟就輪流來,這樣大家既多了幹活的積極性,又不至於傷了和氣。

就算是老兩口治家有方,可這麼一大家子人在一處,四代同堂,幾十口子,每天多少總有些事端,所以張氏才不放心,要回家去盯著。

陳翠對陳家二老感激非常。

陳氏雖然生在農家,免不了要跟別的女孩一樣要做活,可因是家裡唯一的女兒,父母哥哥都疼她,也沒幹過什麼重活,直到出嫁前,她的日子都教村裡的姑娘們羨慕。

雖然出嫁這些年來也吃了些苦,可上面還有個男人頂著,沒讓她受過什麼磋磨。

有這麼些人在,這些年來,她都沒有正經的擔過事,所以,男人一死,就跟天塌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