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進府都已至黎明時分,府內此刻剩下零散巡夜的家丁,見新姑爺回府,趕忙上前請安。
正好他對府邸不熟,拉住前來請安的家丁便讓其帶自已回洞房。
沈陌倒不是真為了和那個便宜媳婦兒圓房,只是他初來此地,如果貿然去搜捕刺客,那些家丁和守衛壓根不會搭理他,但是從林蘭溪身上下手,這事兒就有突破口了。
那家丁見新姑爺連自已的洞房在哪兒都不知道,有些鄙夷的笑了笑,不過好歹他沈陌這姑爺的身份是實實在在的,倒也不敢太造次,領著他左拐右轉的,好半晌才到了掛著紅綢的房間。
房門虛掩著,輕輕一推,便吱呀一聲開啟了。
沈陌有點尷尬的看了看這破門,沒想到城主府的房門也會有這動靜,不知道古裝片裡那些刺客是怎麼進房行刺還能不驚動主人的。
床上的林蘭溪聽到開門聲,瞬間從床上彈起,警惕的盯著沈陌。
沈陌見狀,邪邪一笑:
“小娘子,相公來了……”
說著,抓牙舞爪的朝床邊走去,嚇得林蘭溪把枕頭,被子,鞋子、頭巾一股腦的全砸向他,
“你別過來……”
沈陌輕鬆躲過物件,很快就到了床邊,一臉邪魅的盯著林蘭溪。
林蘭溪見他那猥瑣樣,緊張的抱胸蜷縮在床角:
“沈陌,我警告你,你可別亂來啊?”
沈陌並不理會她的緊張,雙手緩緩抬起,步步逼近林蘭溪,眼見她離自已越來越近,猥瑣的臉上藏不住的得意之色。
“咚咚咚……”
關鍵時刻,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沈陌一呆,口中嘟囔:
“哪個不開眼的傢伙現在來打擾本王的雅興!”
說著,可惜的看了一眼林蘭溪,起身,極不情願的開啟了房門,卻見林城主正滿臉通紅的站在房門口。
沈陌見是他岳父來了,趕緊恭敬作揖:
“小婿見過岳父大人,不知岳父大人此時前來有何要事?”
林城主“哼”了一聲,一把推開擋在門口的沈陌,徑直進了房間,見林蘭溪抱胸坐在桌旁,對沈陌怒目而視,
“臭小子,別以為你們倆拜了堂就可以輕薄老夫的女兒,她為何會與你成親,你肯定比老夫更加清楚!”
我清楚?我清楚個鬼,你這寶貝女兒腦子裡不知道想什麼東西,莫名其妙就對第一次見面的男人逼婚,如今你反倒來質問起我來了,你個老東西是不是有老年痴呆。
這話,沈陌也只敢私底下想想,嘴上卻是恭敬的很:
“岳父大人教訓的是,小婿定是不敢對令千金作出非分之舉的!”
林城主眉頭一皺,不悅道:
”私下裡你就不用叫岳父了,若不是晉王下旨,你等小民如何能高攀我家溪兒!“
話鋒一轉,沉聲問道:
“聽說晉王遇刺了,你今晚怎麼還能回來的?”
晉王遇刺這事兒剛發生不久,他的訊息倒是靈通的很。
沈陌回來本就是想來查一下刺客的線索,如今這老爺子自已主動問起來,就好辦了。
“晉王傷勢很重,我這次回來還是想請林城主幫忙查一下刺客。”
“晉王殿下是在本城主的地界上遇的刺,追查兇犯自是分內之事,無需你操心,你只需告訴我,現在殿下境況如何?有沒有性命之虞?”
沈陌見他如此不客氣,也是不再恭敬了,
“殿下的傷勢,林城主不必知道太多,只需知道,殿下定無性命之憂!”說著,坐到他身邊,拎起茶壺猛灌了一口。
“不過這刺客之事,還非城主大人親自解決不可。”
林城主疑惑的看著沈陌,
“此話何意?”
“晉王殿下的侍衛親眼看見刺客是進了你行宮的!”
“放屁!”
林城主頓時暴起,一把揪住沈陌的衣領,
“黃口小兒莫要在老夫面前胡言亂語,別以為晉王殿下認你做弟弟,老夫就不敢把你怎麼樣!”
“爹,不可!”
“城主大人,三思!”
林蘭峪第一時間就收到家丁的稟報,這沈陌回府了,擔心父親衝動之下會做出傻事,衣衫都來不及整理,領著守衛就往這邊趕來。
剛到門口就見到這一幕,趕緊出聲制止,這沈陌好歹也是晉王在眾人面前認下的弟弟,若真的在行宮裡出了好歹,怕是不好向晉王交代。
此刻他還不知道晉王遇刺。
“哼!”
林城主鬆開沈陌,又重新坐回凳上,
“峪兒,姑爺說咱家進賊了,你帶人去搜一下!”家醜不可外揚,在外人面前,這姑爺還得認。
“進賊?”
林蘭峪疑惑的看著沈陌。
“晉王殿下遇刺,侍衛們親眼見那刺客逃進了行宮,現在他們正守在外面,那刺客一時半會兒出不去,還望大舅哥協助搜查!”
眾人聽說是晉王遇刺,心頭一緊,不敢再耽擱,簡單行禮之後,便四散去搜查行宮。
待眾人走後,林城主才緩緩道,
“老夫準備替你向聖上謀了個軍職,待晉王之事水落石出後,你便去軍中履職,一年之後,休書一封,也算對你幫小女度過此劫的報答。”
沈陌拍了拍被弄皺的衣領,
“城主大人的好意,沈某心領了,自由散漫慣了,怕受不了軍中那苦。”
“幫你謀的是文職,不用吃苦!”林城主見他不知好歹,脾氣又上來了。
沈陌心知這林城主看不上自已,也不反駁,只是淡淡的說道:
“在下文不成武不就,怕日後進了軍營會壞了您的名聲,您倒不如就此放沈某幾人離去,豈不皆大歡喜!”
“我的名聲?”林城主冷笑一聲:
“我的名聲早就在你入贅的時候就已壞了,此事老夫主意已定,你跟你那倆兄弟明日啟程,先去軍營報到,晉王殿下的事兒,我自會給府外的哪些人一個交代!”
說著,不再理會沈陌,轉身便走,臨到門口,突然又回頭對林蘭溪道:“溪兒,你還不隨為父走?真打算與他洞房嗎?”
好好的一個洞房花燭夜,被今晚的事兒攪的一點興致都沒了,新婚之夜,新郎卻只能獨守空房了。
次日一早,軍營派出的人已經在宮門外等候,齊馨悅也站在離他們不遠處,不過,她上前也僅是囑咐沈陌保重便匆匆離去。
虎狼營位於落霞鎮西北方,主要防禦地區是北段城牆及北門出去約20公里範圍的村落,從營地到邊境的距離正好是斥候一天來回的路程,出了落霞鎮往西50裡便是虎狼營,軍營的人是騎馬來的,卻沒為沈陌他們仨配馬,三人跟著他們走了約三日才到了營地。
沈陌等人進了營地,便沒有歇息,隨帶路計程車卒直接向上官裕的中軍營帳走去。
昨日在沈陌的婚禮上,沈陌見過這上官裕,言語之間,他感覺這個上官裕似乎喜歡林蘭溪,對他有莫名的敵意,真是山水輪流轉,一想到以後會在此人手下行事,頓時感到一陣頭疼。
營門到中軍大帳並不遠,一盞茶的功夫,三人已到了中軍大帳門口,上官裕正站在營帳門口與旁邊的幾個將領模樣的人在說話。
沈陌這是第二次見他,此刻上官裕穿著一身紫衣灰甲,頭盔上插著一支2尺長的七彩羽毛,腰間掛著一柄鑲著鵪鶉蛋大小的藍寶石佩劍,腳踩一雙軟甲軍靴,正威風凜凜的在對那幾個人指手畫腳,似是在訓斥幾人,見沈陌等人過來,朝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行離去。
待幾人離去,沈陌等人才走到他面前,單膝跪地行禮:
“沈陌(沈勤、秦月義)前來向軍罡大人報道!” 上官裕昨日已在宴會上自報過家門,是以今日三人直接以軍職稱呼。
上官裕俯視三人片刻,笑道:“都起來吧。”
說著,上前攙起了沈陌等人,繼續道,
“昨日的事情,是本軍罡酒後唐突了,在這裡給各位道歉,今後我們就是同僚了,還望你等能盡心竭力為帝國作戰,為你等家族榮耀添光。”
說著,招過自已的親兵:
“將他們三人帶去斥候隊報道吧!”說完,不等他們說話,轉身就進了營帳。
“等等,七弟,你不是說文職嗎?”沈勤納悶的問道。
沈陌扶額尷尬的笑了笑,這擺明了是在報復嘛!軍營戒備森嚴,想出去怕不是這麼容易了。
上官裕的親兵領命,將他們三人帶到了軍營東北角的一處偏僻地。
沈陌放眼望去,偌大個地方卻只有三座成品字形排列的帳篷,帳篷因長期缺少打理,上面已是汙漬斑斑,繩索與木樁的連線處結滿了蜘蛛網,三座帳篷周圍倒是密密麻麻排了不少其他營帳,只是與他們所在的營帳都隔了不少距離。
沈陌疑惑的看著親兵:
“小哥,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三座軍營明顯廢棄很久了嘛!”
親兵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三人:
“沒走錯,這裡就是斥候營駐地!”說著,從懷中拿出三面令牌,交到沈陌手中。
“這是軍罡讓我交給你們的,沈陌任騾子隊佰總,秦月義與沈勤任什總。”說完,不待眾人詢問,溜之大吉了。
騾子隊?這是什麼名字,斥候隊不是應該有很威風的名字嗎?例如黑虎隊,黑狼隊這樣霸氣側漏的名字才對,怎麼會有這樣的名字?沈陌等人呆呆的看著這個破落的營地,心裡一陣發苦。
很快,三人便知道這個軍名的由來了。
親兵離開不久,中間一座營帳的帳簾被人從裡面掀開,從裡面走出兩個頭髮凌亂、鬍子拉碴計程車卒,身上的軍服常年不洗,已經黑的發亮。
兩人一出營帳,便見周圍不少蒼蠅圍攏過去,盤繞在他們的頭髮間,似是發現了美食般,不論他們如何揮手驅趕,就是不肯散去。
兩人揮了一陣,見並沒有什麼效果,便左搖右晃的走到沈陌等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三人,這才懶洋洋道:“你們誰是林城主的女婿?”
沈陌捏著鼻子回道:“我是!”
剛才兩人剛一接近,沈陌便聞到了他們身上那股螺螄粉的味道,怪不得蒼蠅一直圍著他們。
兩人見沈陌那一副嫌棄的模樣,並沒有生氣,只是敷衍式的朝他拱了拱手:
“參見佰長大人!”
“參見什長大人!”
沈陌此刻被他們燻的已經無力吐槽了,只得揮了揮手:
“把營裡的弟兄都叫出來,站在……那兒……”說著,一指離他約有一丈遠的營帳門口。
兩人互視了一眼,朝身後大叫道:
“兄弟們,都出來見過大人了!”
話音剛落,其他兩處的帳簾也隨之開啟,從裡面稀稀拉拉出來了十幾個人,無一不是與眼前這兩人模樣相似,那些士兵出了營帳,與先前那兩人一道按照沈陌的指示在營帳門口列隊站好,只是這隊形歪七扭八,站隊之人個個無精打采,讓沈陌看著大跌眼鏡。
沈陌見到這幫人的模樣後,突然發現自已似乎太看得起上官裕的肚量了,這騾子營明顯是斥候隊的淘汰兵,將這樣計程車兵編到自已的隊伍裡能執行什麼任務?
作為斥候隊的重要性,即使是前世的沈陌都曉得,那都是刀山火海里滾過,死人堆裡爬過後活下來的精銳中的精銳,看看眼前這支隊伍,一個個都可以給前世的自已當同事了。
沈陌無奈的朝秦月義使了個眼色,三人裡也只有秦月義帶過兵,若靠自已和沈勤來訓練,那這支隊伍肯定是徹底廢了。
秦月義會意,上前幾步,只是還沒開口,便又退了回去,附耳對沈陌小聲道:
“這幫人太臭了,我這剛吸了一口氣,差點連胃裡的東西全吐出來,還是讓他們先去洗個澡吧!”
沈陌聞言,此刻也沒別的辦法,只得對眾人大聲道:
“你們都去把自個洗乾淨了再來集合!”
眾人疑惑的互看了一眼,卻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沈陌見他們那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們難道想抗命嗎?”
這時,排頭的一名稍年長計程車兵出列拱手道:
“稟報佰長大人,營規規定營地的水源不允許洗澡。”說完,又退了回去。
沈陌眉頭一皺,問道:“那平時你們……”說著,突然想起這些傢伙髒成這樣,估計也有好一段時間沒洗澡了,轉而問道:
“那其他營的人是怎麼洗澡的?”
“他們都是到北城外10裡處的魚羅湖邊洗澡!”還是那個士兵答道。
秦月義捏鼻上前,
“你們……”
說著一指眾人,
“現在回營帶上你們的武器,我們跑步去魚羅湖洗澡。”
此言一出,營帳前計程車兵頓時炸了鍋,一個個都在那胡喊亂叫,就是沒一個願意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