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關的就是他

“什麼？！”蘇靈兒一聽，著急忙慌準備下車，可懷裡蘇堇笑的情況也不容耽擱。

思忖片刻，她對著一眾下人立即道：“大春小福，你們快些去請大夫，思竹，你帶我去見孃親。”

說罷，她看向蘇復覃，“爹爹，你帶人先將姐姐送回房去，我看完孃親就來。”

蘇復覃看著沉著冷靜的蘇靈兒怎麼看怎麼滿意欣慰，這二女兒才是他蘇復覃的親閨女，若是個男丁，定能有一番大作為。

他扭頭冷聲道；“還不快去將大小姐從靈兒手裡接下來。”

“是，老爺。”旁邊立即有兩名丫鬟小跑過去。

蘇靈兒則在丫鬟的攙扶下跳下牛車，她拉著林氏院裡的下人，“思竹，快帶我去找孃親。”

眾人自發讓開道路，待兩人跑進府裡後，一行人也一併跟在身後，心中為二小姐的死而復生由衷感到喜悅。

在這個奴隸沒有人權的時代，有一個懂得體恤下人的主子是多麼難得。

蘇堇笑被兩名丫鬟粗魯地從牛車上拉下來，疼的她齜牙咧嘴，剛想說點什麼，拉扯間新的疼痛又令她痛呼來不及說話。

農夫皺起眉頭看著一切，欲言又止，最後擺了擺頭，該做的都做了，別人的家事他也沒有權利多說，只是為這姑娘感到惋惜。

他幫她並不是為了她口中的報答，只是代入了自家女兒，希望她們在外遇到困難時也有人能幫幫她們。

這蘇府雖然富貴，但生在這裡未必幸福，也不知這人當的什麼爹，怎的如此偏心。

他暗暗看了門口滿頭銀絲的男人一眼，牽著牛準備掉頭離開。

“等等。”蘇復覃朝他發出高人一等的命令語氣。

農夫心中不悅，還是收起不敬的目光 ，蘇復覃也換上虛假笑意，“你送愛女回府，我蘇府定當好好招待感謝你，不如，先進府飲杯熱茶。”

農夫知道，像他這種人，骨子裡是看不起他們這些粗人的，本想拒絕，但刨了半夜的土，又趕了一整夜的路，滴水未進，此時嘴唇起皮，口中乾澀，實在想喝上一碗水解渴。

他垂頭盯著自已髒兮兮的破鞋，臉上有些侷促，“我身上都是塵泥，恐弄髒了貴府，您讓下人給我端一碗清水喝了便罷。”

“不妥，若是這樣對待恩人，傳出去，我蘇府豈不是落人口實，還是進府飲杯熱茶吃頓便飯再走。”

蘇復覃說話間，大水牛掃了掃尾巴，在大門口留下一大團冒著熱氣的牛糞。

他臉上閃過不悅，轉頭呵斥身後留下的沒眼力見的下人，“還不將恩公的牛牽進馬廄喂些新鮮草料。”

農夫就這樣半推半就下進了蘇府，精美的房屋建築，波光粼粼的翠湖，造型各異的假山，狹長的迴廊，奼紫嫣紅的不知名嬌花……

府中是他活了半輩子都不曾見過的豪華景象。

被丟回熟悉房間的蘇堇笑終於喘口氣，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正準備休息，忽的想起救她又送她和蘇靈兒回來的農夫。

總不能讓人家就那樣空手回去，畢竟是跟蘇靈兒有關，蘇復覃和林氏應該不會虧待他，但想起剛剛那副混亂的場景，估計這會兒都忙著關心蘇靈兒，只怕直接忽略了那位大哥。

她吐出一口濁氣，又從床上艱難爬起，翻箱倒櫃也只找出兩隻玉簪，她手握玉簪，一路扶著樹木或建築牆壁，費力來到大門口。

門口空蕩蕩的，只剩下一灘新鮮牛糞，那大哥果然已經離開了。

這蘇府，真是不會做人。

只能待她身體好些，親自上門感謝人家了。

轉身準備回府，剛提起腳，身後就好死不死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舒雅男聲。

“蘇小姐。”

她身形一滯，接著毫不猶豫地往裡邁去，奈何她這破敗的身體，門口那三歲小兒都能邁過的臺階卻將她猛地絆倒。

她如何也沒力氣起身，驚慌往外看去，陽光晃眼的厲害，並未瞧見聲音的主人，遠遠只看到兩名高大的黑影抬著一頂小轎。

圍著小轎的絲綢輕蕩，隨意搭著的修長指節若隱若現，掛在四角搖搖晃晃的風鈴這才傳來清脆而微弱的聲響，她擰眉，這人怎麼陰魂不散。

謝長歌撥開柔軟的絲綢，傾斜著身體露出腦袋，臉上掛著柔和的笑意，同昨日那猙獰病態的模樣毫不相干。

宛若誰家養尊處優的嬌貴公子。

“你們家小姐摔倒了，還不去扶她起來麼？”他扭頭朝跟在小轎後的兩名蘇府僕人道。

大春小福這才不情不願地朝蘇堇笑小跑過去。

他們去找大夫，可這鞍陽城的大夫一看到是蘇府的人，都紛紛搖頭表示力不從心。

誰沒有看過那蘇府大小姐，用盡方法也沒有一人找出病因，名貴藥材一用再用，身體非但沒有起色反而一天不如一天。

去給她看病，簡直自砸招牌，若是死在誰手中，搞不好還會被蘇府找麻煩。

正苦惱間，就遇上了這位上次給大小姐看病的大夫，試著問了問，沒想到他很乾脆的就答應了。

不管他實力如何，總歸他們能交差了。

蘇堇笑被扶起來，她壓抑著疼痛，低咬著聲音在兩名僕人耳邊道：“快扶我進去，把門鎖上。”

原本她偷了他的藥，還把他藥房搞得一團糟後不辭而別就已經夠他對她上手段了，要是讓他看到蘇靈兒，知道她騙他，不得弄死她。

一想到她被綁在床上任他處置時她就渾身顫慄，雖然是為她解毒治療，但那場景，就像是在對她動用什麼酷刑。

大春小福手掌沾染上她的血汙，鼻尖下是濃厚的血腥味，再看到她臉上猙獰的刀口，頓時感覺胃中翻湧。

這樣想來，二小姐當真是心善，非但不追究她過往處處針對自已，方才還毫不嫌棄地將她親密摟在懷裡。

兩人各懷心思抓著她手臂，絲毫沒將她的話放在心裡。

謝長歌遠遠看著三個背影，彷彿將他們心理都參透，瞳孔裡映著兩雙粗糙醜陋的手同蘇堇笑手臂相接的畫面，眉間露出不悅的神色。

沒規矩的下人。

不知哪裡起了陣怪風，方才悠然輕蕩的絲綢驟然飛起，謝長歌探出身體，輕盈躍出。

被攙扶著邁進大門的蘇堇笑著急讓兩人關上大門，大春語氣中透著不耐煩，“大小姐，請來的大夫還在外面。”

蘇堇笑慌不擇言，“關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