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地共哀

陳良軒此刻正捧著自已班長的骨灰，走在隊伍的最前列。

他的臉上，依舊能看到大面積的燒傷恢復後的傷疤。

但他的身軀，依舊挺的筆直。

他要讓自已的戰友們，班長，中隊長，政委們看看，雖然只有他一個人活著。

但二中隊的骨頭，依舊是硬的！

二中隊的魂！依舊還在！

佇列走到新開的墓碑前，整齊劃一的將墓的蓋子開啟。

一旁的家屬們，早已經哭成了淚人。

一位頭髮花白的阿姨，抱著兒子的骨灰死死都不撒手。

她不願相信，自已和兒子就此陰陽兩隔了。

這一放下去，以後就只能隔著冰冷的墓碑相見了。

似乎這麼抱著骨灰盒，還能感受到兒子生前的溫暖！

“你們讓我再抱一會兒，最後再抱一會兒我的兒子！”

“我怕他下去冷！他吃不到我包的餃子，餓了怎麼辦？”

身旁的消防戰士想要安慰一下情緒崩潰的阿姨。

但話到了嘴邊，他們卻如梗在喉，說不出一句話。

一名三十左右的姐姐，手裡牽著兒子，抱著丈夫的骨灰盒，死死都不鬆手。

那個小小的盒子裡裝著的，是他們小家庭的脊樑骨！

小男孩小小的手抹著眼淚問著他的母親。

“媽媽，爸爸以後還會回來看我們嗎？”

“他以後還能回來把我舉高高嗎？”

其他的烈士家屬們，紛紛和自已的孩子們，做著最後的道別。

眼前的一幕一幕，讓前來送行的人們，紛紛紅了眼眶。

蘇清陽的眼中，也早已飽含熱淚。

整座烈士陵園中，悲傷化作細雨，落在了人們臉上。

儀式，繼續進行了下去。

戰士們將烈士們的骨灰，輕輕放進了了墓冢中，動作輕柔的合上了墓板，生怕驚擾了他們的安眠。

進行完這一步，戰士們齊齊後退一步。

整理好儀容，整理好佇列。

“向前看！”

“脫帽！”

人群中的蘇清陽一同做著這個動作。

“為烈士，默哀！”

群眾們齊齊低下了頭。

為這些烈士們，做著最後的道別。

“上前一步走！”

“獻花！”

一朵白的，一朵黃的。

兩朵菊花，綻放在烈士們的墓碑上。

雨越下越大了，但沒有一人離去。

他們靜靜的守候在這裡。

想看著保護了他們的人，好好睡去。

現在，輪到我們保護好你們了！

蘇清陽長嘆一口氣。

抬頭看著天空。

細雨落在他的臉上，無比的冰涼。

就在這時，他似乎朦朧中，聽見了警報器的嗡鳴聲。

蘇清陽瞳孔一縮，豁然轉頭看向了烈士紀念碑那裡。

場中的陳良軒，似乎也聽見了這個聲音，他也猛地看向了烈士紀念碑！

不過，那裡只有金漆勾描的人名，哪裡有半個人影！

陳良軒的情形卻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大聲哭喊著。

“班長！指導員！中隊長！是你們嗎！”

“是你們回來了嗎！”

“我...我...我想你們啊！”

看著陳良軒的樣子，眾人的心裡都是一揪。

他也才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孩子啊！

蘇清陽卻在冥冥之中聽到了一番對話。

“指導員，你說，我們做的那些事，以後還有人記得嗎？”

“會的！祖國不會忘記，人民不會忘記，我們的家人，也不會忘記我們！”

蘇清陽心裡一顫。

他環視了一圈，看了看來這裡送行的群眾。

看了看對著墓碑敬禮的那個小男孩。

看到了淋著大雨，久久不願離去的眾人。

最終，他抬起頭，再次看向了天空。

不會的！

絕對不會忘記你們的！

永遠有人記得你們！

你們從未離開過！

我們永遠記得！

冥冥之中，蘇清陽似乎看到了一群臉上沾著灰塵的可愛面孔。

他們還穿著那身滅火戰鬥服，手裡提著消防帽。

他們回頭注視了一眼自已的親人，來送行的人們。

最後，他們互相搭著戰友的肩膀，向前走去。

身影逐漸消散在天地間！

蘇清陽再次抬起右手，對著烈士紀念碑敬了一禮。

兄弟們！

走好！

此時，那名跟隨在媽媽身邊的小男孩，牽著媽媽的手。

指了指烈士紀念碑。

“媽媽！我好像看到爸爸了！”

這句話，讓他的母親眼淚再一次的決堤。

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放聲哭泣了起來。

小男孩卻依舊注視著烈士紀念碑。

用稚嫩的聲音說道：“爸爸，我知道你回來看我了。”

“我再給你唱首歌吧！”

“你最喜歡的那首歌！”

“如果你喜歡聽的話，要常回來看我啊！”

“因為樂樂很想你！”

小男孩說完後，輕輕張嘴唱了出來。

“長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小男孩的聲音迴盪在眾人的耳旁。

隨後，有一個老大爺跟著唱了起來。

慢慢的，歌聲感染了每一個人，越來越多的人一起唱了起來。

整座陵園上空，迴盪著這首歌的歌聲。

悠揚的歌聲如一陣清風般，拂過了每一個人的心田。

這首歌的歌名，叫做送別。

英雄們，一路走好！

向偉大的逆行者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蘇清陽緩緩離開了人群。

再次回過身望去，年輕人比比皆是。

這一刻，他心裡暗暗做了個決定。

還有這麼多可愛的人們，這個國家，從來都沒有喪失過希望！

一個民族，不能沒有英雄！

這個國家，也從未缺過英雄！

總有人替我們，負重前行著！

這天我似乎找到了我存在的意義，而使我拼命的想去抓住它！

願龍國人民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

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後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蘇清陽整了整儀容，轉身離去，身影緩緩消失在大雨中。

這一天，蘇清陽心中完全明晰了自已之後的路。

烈士陵園門口的場景，深深震撼了蘇清陽。

但，來的人，大多隻是貴羊的人民。

這件事，雖然在全網傳播，但知道的人，畢竟還是少數。

有多少人只是因為蔡坤才關注到了這些犧牲的消防員們？

而且，因為資訊繭房的存在，更多人其實都不知道這件事。

所以蘇清陽知道，自已有責任和義務，讓這些幕後的英雄，這些替大家負重前行的英雄們，能被更多的人知道！

如果說先前張翼良的提議，蘇清陽是帶著完成任務的心態接受的。

那麼現在，他已經完全發自內心的接受了！

三天後，燕京電影學院門口，蘇清陽抬頭看著校門口上面的幾個大字，一時間覺得有些恍惚。

沒有想到，這一世，自已居然還有上大學的機會！

其實誰都不知道，在他的心底，其實還埋藏著一個秘密。